一
一进冬天身体就不好,感冒不断,咳嗽不停。又是组织学生军训又是监考阅卷,应接不暇。活着这么不容易,真想躺在床上,蒙上被子大哭一场。上床躺下,习惯性地翻书,里面飘下一张字条,用潦草的英文写着:“不许收拾屋子、不许打水、不许干煮面条!”
受到如此威胁,顿觉心情大好,阳光从窗外探头进来,照在一个小罐头瓶上,里面是她昨天回家特意给我带来的花生油。
一个月了,我总是习惯用电热杯煮面条,放点盐和一小块白菜就是一顿早餐,我曾经在宿舍慨叹:“包身工的菜里还有老板娘放的一点儿头油呢,我这面汤可真卫生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居然回家给我带来了一小瓶花生油。
宿舍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黑色的水泥地面透着洁净的亮光,四个暖水瓶稳重地并排在一起。端杯倒水,热气升腾,寒冷的冬天在这个斗室收敛了狰狞。
我端详着她写的英文,感觉她这个英语老师写英语刚劲有力,怪不得她不舍得用汉字,准是怕我笑话她!
我喝一口热水,得意地笑了。
二
“今天不许躺着看书了,也不许穿你这身套装了,马上跟我出去买衣服!”
“又用威胁的口气,我要是不去呢?”
“不许不去!”
无话。乖乖地起来,换上衣服,跟她到了购物中心下面的一排时装店。她给我买了酸奶,我坐在门口的板凳上,边喝酸奶边看着店外的行人。
她在里面跟店员打听衣服,时不时地听到她和人家砍价儿的热闹声。
“你过来试试这套衣服!”里面传来她的呼叫。
我站在穿衣镜前,一片叫好声,她围着我左看右看,并不理会旁人的评价,头也不抬地说:“150元吧!”
店员不愿意,说当不起家,得跟老板商量一下。
我脱下衣服,接着坐在门口的小凳上,看着路旁的一个小贩,拿着扇子在扇风,他戴着一顶白色小帽子,冒充新疆人在烤肉串。
“150元,商量好了!”里面传来她的声音。
我从口袋儿里掏出150元钱交给她,她拎着衣服随我出门,那店员跟我说:“你这个人买衣服也太省心了吧,人家给你砍了半天价!”
三
国庆节放假三天,正好利用这三天假期把婚结了!
“明天就是正日子,你今天还有心思上课!下课后哪儿都不许去,直接跟我到美容店做头发!”
“又是不许!”我嘟哝着拿着讲义去上课。
没想到剪个短发用这么长时间,我坐够了,她却当着理发师教训我:“一辈子就结一回婚,怎么能糊弄?这‘牛艳’理发店是咱迁安最好的理发店,不许腻烦!”
剪完头发,到学校门口,迎面来了一辆车,原来是我拍的结婚照到了,我一看那大大小小的照片,一下子就傻了:“这不是我的吧!我是利用国庆节合唱中间休息的一个小时照的,只穿了几套衣服,我当时选的是‘微微新娘’里最便宜的,好像一共才100多块钱,怎么这么多照片?”
她把我拽到一边儿:“别嚷嚷!哪有你这么照结婚照的,只要几张小的,没有大照片也叫结婚照?”
我不服气:“就这照相技术,照得根本就不像我,你看这手照得跟白玉一样,哪儿是我的手?一点儿都不像我,照几张小的,留个纪念得了!”
她不再软语劝说,转为严厉的威胁:“是我做的主!不许说不要!钱算我的!快点往下拿照片,不许不高兴!”
四
早就看好了这套房子,窗子多,采光好,屋子也多,就是面积太大了,只能在装修上省了。
装修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来了,全部检视一遍,说:“还可以,简约而又时尚,就是这地砖得换!”
“地砖钱我都交了,七块钱一块,价钱便宜也好看!”
“地砖不许糊弄!若是质量不好换起来很麻烦的!”
她把两个红色的工资本放到桌上:“这是我们两口子的全部家当,一共11000,我已经留出了生活费,要全部用到装修上,不许给我省钱!”
我的眼圈红了。
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我手里:“这3000块钱是我前些日子出车祸碰折胳膊的钱,大巴车主只赔给我3000元钱,今天刚给的,我直接给你拿过来,留着你应急!不许因为买房委屈自己,尤其是吃的,不许糊弄!”
我把想蹦出来的眼泪逼回去:生活赐我挚友,我当欢笑!
喜欢两个汉字叫“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