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处于一种无知无觉的状态:可以心无旁骛地走那些非走不可的路,面色平静地应对生老病死,毫无感觉地倾听别人撕心裂肺的哭诉、满腔绝望的哀求。心麻木到不再疼痛的感觉,真好!
一天深夜,被一阵动听的铃音吵醒。怀着敬畏,在浓浓的睡意中接听完了这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一个小时应该能说许许多多的话,可清醒后我能记起的并不多。那个不太熟悉的声音说,你缺乏激情与活力。记得当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人生难得糊涂,清醒的人是痛苦的,倒不如浑浑噩噩地活得轻松。他无限惊讶地说,你还年轻啊,怎么能任由自己活成这种款式而不管不顾啊!我说我也曾鹤立鸡群,也曾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只是在生活的滚滚洪流中不善于假借他力,终混得任泥沙俱下,任灰尘纷飞,任日子一地鸡毛。
挂断后我再无睡意,心中不免有几分懊恼:就为建议别人活得雀跃些,深更半夜打电话?怎么不讲点话德呢?原以为他吵醒的只是我的短梦,没想到那颗沉睡的心也被唤醒,首先进入脑中的是一个句子——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二天,我在手机上发现了陈瑞唱的《下辈子不做女人》。哀而不怨,忧而不伤,苍凉的声音刺入骨髓、直击心扉——风阵阵剥开伤痕,搭上爱你的心门。这声音像一只温婉的小手,轻轻抚慰着我缓缓跳动而疼痛无比的心。原本,我并没打算做一个平凡普通的人,也不是对出类拔萃可以心如止水、视而不见。
我没有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生活中我只选择轻松和简单,那些凝重与绚烂就让岁月埋入记忆底层,让时间漂洗得失去颜色和分量,终至化为虚无。
唤醒别人酣梦的人是可恶的!这让我记起六朝金粉之地南京,那些惊艳的目光、那些因我身旁多了一个英俊白马而驻足的人们、那个在秦淮河石桥上执手相许一生的男孩;让我记起那位阿姨赞赏的目光,那个因被抢劫而在交通门丧生的高工,我一生的起点就在那次意外中冻凝了,想补救都没有措施!
女人不能太天真。当发现“爱上你是我天生的愚蠢”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总是在不该动感情的时候动心,不该停留的时候驻足。这一生,最大的失误是嫁错了人。原以为有爱就有明天,有情可以走遍天涯。却不知,男人往往在得到时开始放手;愿意当奴隶,是为了有朝一日爬到将军的位置。
也曾想到逃离,宇宙茫茫,每颗星都运行有序,我找不到自己的空间。疼痛的感觉很蚀人,就爱上了陈瑞沉痛的嗓音,不急不缓的韵律,如阳光照进阴冷的心扉,很温暖、烫贴。只要闲下来、一有空,就反反复复倾听陈瑞的诉说,直至手机无电自动关闭。如爱人的手抚在流血的创口上,以为会结痂、愈合,哪怕止住片刻锐痛也好。总是听、总在听,难免让周围的人厌烦而心生疑窦。可我已中毒、上瘾,无法让音乐在伤痛中静止,在苍白中停顿。
下辈子不做女人。其实男人女人都很累、很无奈,如果有来生,我选择弃权。
一直幻想着在忧伤的韵律中缓缓闭上心门,复进入沉甸甸的酣梦,不再感知世事的沧桑,不再被光怪陆离的影像刺痛。那时,我定然戒了这毒瘾,依旧过我无知无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