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要想一天不得安生,待客;要想一年不得安生,盖房;要想一辈子不得安生,恋爱。经常和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就想买些菜来,在家里做饭招待他们。
星期五下午下班,我来到菜市场,转悠了一圈,决定买青头菌来煮火锅。想着刚出土的小菌浓香、脆甜,按8个人计算,我买了5斤纽扣大的青头菌、3斤奶浆菌,准备第二天中午让朋友们美餐一顿。
吃完晚饭,我开始择菌——刮去菌脚的泥土,弄去菌面的杂质,剔除不好的。近段时间雨水太多,每个菌上都粘了厚厚的一层土。菌太小,土太多,我只能拿出足够的耐心慢慢侍弄。母亲在一旁看着电视帮我剥大蒜,不住地叹息,你真不会计算!自己吃,随便买点,买这么小的还差不多。你招待6、7个人,买这么小的菌,什么时候才能择完,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洗出来?我宽母亲的心说,放点盐在水里一泡,洗起来就容易多了。难得请朋友吃一次饭,我努力做到最好,回报他们平时对我的关注、照顾。
择到11点,我弄得脖筋酸痛、四肢麻木,青头菌只择了三分之二。草草收场,把菌放进冰箱,暂且休息。星期六一大早,我不敢怠慢,7点钟起床,匆匆洗漱后就开始择菌、洗菌。我计划9点以前把菌洗完,然后摘鹰嘴桃和无花果,10点开始洗菜、淘米、刮洋芋、洗水果、准备蘸水,11:30请朋友就餐。
没想到9点钟才把菌择完,我感到了时间的压力,尽可能快地洗着菌。菌们没有像我想象那样,盐水一泡就去除了上面的泥土。我历来追求完美,凡事都想做到最好。平时在餐馆里吃饭,每当看到什么菜上有泥迹,我的胃口就会大受影响。我自己做的菜绝对要干净清爽,不允许出现瑕疵,为此我做饭花费的时间总是比别人多得多。尽管心里很着急,但我不肯放弃一惯的严要求,用纱布小心翼翼地搓洗着一个个纽扣大的青头菌。直到11点,我总算把菌洗完了。
想到朋友们快要来了,我只得求助母亲,请她帮我切火腿、新鲜肉,准备火锅底料、蘸水。我手忙脚乱地择洗芫荽、芹菜、小葱、辣椒、白菜、荆豆。刚把荆豆放进锅里煮着,第一个朋友就来了。我忙着烧水、泡茶、摘洗鹰嘴桃,一派没有上过战场的慌张样。
自父亲去年6月生病,我就没有在家里做过饭,一直是在母亲家吃。碗筷一年多没有用了,得彻底清洗一下。正当锅盆碗盏叮当欢唱时,朋友们全部到了,已经接近12点。我匆匆倒杯水给他们,来不及聊两句,又冲进厨房,继续忙我的备餐工作。
俗话说,三分的长相、七分的打扮。我平时在朋友前的形象还是可以的,原计划一切准备就绪再换换衣裙、打扮一下。现在要紧的是让朋友们尽快吃上饭,个人形象已经无法顾及了,只得咬咬牙,让朋友们看落差很大的简装版。
最先来那个朋友看到我现在才淘米煮饭,心里一定在嘀咕:什么时候才能弄好啊?朋友们的手机此起彼落地欢唱,他们催促说,简单点,别弄太丰盛了吃不完。一个从来不做饭的爷们疑惑地问,你不是说11:30准时开饭吗?现在都12点了!他心里大概在说,不就是吃个火锅吗,怎么一个早还弄不好?我一边敷衍地说,快了,快了,先吃个水果、喝杯水,一边赶紧制作火锅底料、摆放碗筷。这时正是做饭高峰,电力不够、电压不足,火锅半天涨不起来。
当我终于把火锅端上桌,请朋友们就座,已经12:30了,比计划整整晚了一个小时。我向他们致歉,请他们慢慢享用,然后到厨房里用另一个火锅继续煮菌。好在老白干味道纯正,青头菌香中带甜,奶浆菌浓香味美,火腿醇厚香郁,新鲜肉细嫩可口,白菜色翠味甜,辣椒爆劲催汗,荆豆又甜又嫩,朋友们吃得酣畅淋漓,多少减轻了一些我不能按时开饭的内疚。
待我把后续工作做完,坐在桌边,言不由衷地问,谁要吃洋芋,我去刮。朋友们同情地说,你赶紧吃吧!有这么好吃的菌和火腿,洋芋就免了。
一个朋友说,在家里做饭这么麻烦,你还不如请到餐馆里去吃。在这个见面就熟、转身就忘的社会,我常常对一些呼出我姓名的人感到迷惑。我们吃过许多搬家酒,却连同事朋友家住何方都不知道。能够请到家里喝杯茶,已经显出交情不一般。而在家里请人吃饭,至少我捧出的是一颗赤诚之心,只想回报那些殷殷关怀。工作20余年,这是我第二次在家里请客,相信朋友们能够掂出份量。
那个朋友不知道,我在洗菌时就后悔了,心想这次我被择菌、洗菌弄得掉魂了,以后请人吃饭绝对不买菌,尤其不买这种纽扣大的青头菌,买些现成的牛肉、羊肉多好,可以省去多少麻烦!即使是做给家里人吃,菌子也要买大的、好洗的。
静下心来一想,其实是我平时太懒惰,对厨事从不研究,对这些细致的琐碎活计很少经历,导致计划不精密,操作起来惊慌失措。如果决定请客前我就着手准备,比如把锅盆碗盏提前清洗好,哪会弄得大家饥肠辘辘地坐等开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