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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记忆中的东山风景区

宣威有句俗话:三月三,耍东山。意思是每年农历三月初一至初三日,东山上有盛大的庙会,宣威人倾城出动,都到东山上敬香、踏青、赶庙会。

我家就在东山脚下,自小对东山有着对母亲般的熟悉、亲切和热爱。哥姐们酷热难耐中上山砍柴、大雪飘飞时上山摞松毛,对我来说是富有冒险意味的传说故事。我记忆中的东山主要是松鹤寺及其周边的景点。农历三月三正是草长莺飞、百花竞艳的人间最美四月天,是踏青访春、游山玩水的绝好时机。但自记事起,三月三是要上学的,没办法去凑那热闹,去东山风景区只能是过春节和暑假中。

松鹤寺是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寺庙,每年大年初一,信徒们流行敬新年的第一柱香,往往是除夕的子夜就有人去大殿外排队等候了。我们小孩是初一吃过中午饭,穿着新衣服、拿着家长给的压岁钱,三五成群、邀朋引伴、兴致勃勃地向东山风景区进发。一路上打打闹闹,讲着小画书上的故事,吃着糖果、嗑着瓜子,五六公里的路程似乎一会儿就到了。

我那时读小学四年级,已经能绘声绘色地讲述金庸、梁羽生的武侠故事了,小伙伴们都愿意簇拥在我身旁,把糖果瓜子贡献给我,只求我不住口地讲,好让他们在我的叙述中体验刀光剑影、侠肝义胆、风云变幻、马蹄声声、大漠荒山的江湖。

我往往讲得口干舌燥,小伙伴们及时递来从路边买的酸萝卜、木瓜凉粉、冰棒、糖精水,满眼渴望地催我快讲。这些武侠小说我是从父亲借来的《今古传奇》《传奇故事》上看到的,开头、结尾和故事的连续性就很成问题。小伙伴们不管这些,他们就喜欢刨根问底,要我理清来龙去脉。

有时我江郎才尽了,就讲些小画书上的故事,《岳飞出世》《桃园结义》之类的。小伙伴们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齐声抗议:不听!不听!这些故事路边的小画书上就有,我们早买来看过了!我幼小的虚荣心受到挑战,就拼命寻找家中和父亲办公室里的书籍,希望能找到金庸或梁羽生的原著,哪怕是找到几本《传奇故事》也好,往往是无功而返。我在从山脚直摆到烈士陵园以上的小摊上仔细寻找,除了食物、玩具、小画书、画片、香纸、门神、对联、贴画,没有我要找的书籍。

好在吵吵嚷嚷中我们就到倒洒金钱景点了。童年的我们,去东山风景区既不进松鹤寺敬香拜佛、观赏文物古迹,也不去烈士陵园祭奠英雄,就在沿途买些吃食、果品、玩具、画片和小画书,然后去倒洒金钱景点狂欢一番,到莲梦池碰碰运气就回家了。

松鹤寺内海会塔前山脚下的龙口泉眼里冒出一股清泉,可以直接饮用,有着矿泉水淡淡的甜味和山泉特有的清冽。这泉水在松鹤寺里分成两股,一股从海会塔前面流过,经大雄宝殿前注入莲梦池,然后流到山外;一股从松鹤寺正殿外的柏树林中流过,到松鹤寺门口与莲梦池流出来的汇成一股,流到普陀崖处就形成了倒洒金钱。

宣威春季风大,刮到六七级是常有的事。山下的大风浩浩荡荡从远方奔过来,遇到普陀崖山体受阻,就顺山势直刮而上。松鹤寺的清泉顺着普陀崖流下去,被从下往上劲吹的大风挟裹着,向山上倒洒回来,阳光中犹如万点金钱闪闪发亮,故名“倒洒金钱”。那时倒洒金钱景点处的树还幼小,如童年的我们一般只是落地生根;下面的山体上只有一些矮小的灌木和稀疏的杂草,所以春风一吹,流量不小的泉水就嘻嘻哈哈地往回倒洒,在空中形成万点金光、七色彩虹。

我们对这奇观感到神秘和惊喜,踊跃地脱下薄薄的春衫外套、取下漂亮的凉帽,心惊胆战地向山下抛去,如坐针毡地等待山风把它们和泉水一起吹回来。这游戏很刺激,我们通常一玩就是几个小时,直到蹦够、笑够、叫够才罢手。那时虽然已经能够吃饱肚皮,但物质还很匮乏,谁如果把衣服或者凉帽弄丢了,回家是免不了皮肉之苦的责罚的。好在倒洒金钱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总是在我们焦急地等待中,戏耍地把我们的衣物完好无损地送回来,最多沾上一些泉水,风一吹、太阳一晒就干了,连尘土都不曾沾上半粒。

现在泉水多半在莲梦池里循环,流到寺外的成了涓涓细流,倒洒金钱景点处的树木长得遮天蔽日,山下也是草木丛生,虽然春风依旧强劲,再看不到金钱倒洒的奇观,最多能够看到一股清泉顺山飘落,也就没有我们童年时抛衣帽的赏心乐事了。

我们在倒洒金钱景点玩累了,就到莲梦池景点去玩。莲梦池里有一个水泥凝成的聚宝盆,传说谁如果能把硬币扔进聚宝盆,他(她)这一年的运气就会很好。那时我们的压岁钱通常是一角至五角,我们扔的硬币一般是一分的;也有第一次没有扔进聚宝盆,不服气第二次再扔一分的;或者是第一次扔进聚宝盆后高兴了,第二次慷慨地扔二分的。莲梦池里长满水草,一分的硬币重量有限,加上我们人小手上的力量不足,硬币扔出去连水草上都落不上,更不要说扔进聚宝盆了,通常都是缓缓地落到池底,铺陈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水底世界。大人们多半扔二分的,也有少数扔五分的,多数落在水草上,极少能扔进聚宝盆里,可见好运不是人人都能碰到的。

我们踮起脚尖,尽量倾斜着身子,伸长右臂,把自己的硬币许诺着扔出去,期待它长出翅膀,如愿以偿地飞进聚宝盆。往往是一声叹息结束了梦幻,聚宝盆不肯迁就我们。仍然心中满溢着美好的期待,我们站在莲梦池边看别人扔,为他们惋惜或鼓掌喝彩。如今的莲梦池里塑了观音像,种了荷花、睡莲,再没有聚宝盆供人们碰运气了。

夕阳远远地站在西山上,霞光满天,山风渐冷。我们手中的压岁钱都变成食物分享了,变成小画书相互传阅了,变成玩具轮流玩过了,只有画片尚未剪开,留待明天再玩。肚子开始“咕咕”地抗议,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东山风景区,结伴返回。

我依然承担着讲故事的任务,不管他们如何反对,我固执地讲着偏爱的《红楼梦》故事:《林妹妹进贾府》《宝玉挨打》……以我幼小的年龄,《红楼梦》是读不懂的,能够记住故事和细节,全是逐字逐句认真细读的结果。他们也听得费劲,满脸困惑,不像听武侠故事那样紧张、刺激,却也有人点着头说:经你这么一讲,小画书上某某页的意思我终于弄懂了!暮色苍茫中我们来到村口,不少家长已在翘首顾盼了。伙伴们挥手告别,相约向家长要到钱后,明天再去倒洒金钱、莲梦池游玩。

近年来,东山风景区以丰富的文化底蕴、独具一格的景点、多彩的佛事活动笑迎八方宾客,在日月更替中声名远播,吸引着更多的游客来朝拜、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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