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神鹰天降。
两丈的高度,差不多是两层楼那么高,对于弱民们来说,自然已经很高。
但对御火者来说,却也不过如此。
自两丈空中落,并用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是蓄力冲下,更只是一眨眼。
宫锦眼中精光四射,杀意浓重。
但因为神鹰的光焰,她的眼神与面色,却全都被隐藏了起来,无人可见。
死吧!
她冷笑着,将力量催动至顶峰。
小草面对直扑而来的神鹰,有些害怕。
但随即想起了昨天,想起了方才师父和少爷的话。
不用怕。
尽全力便好。
她闭上了眼睛,回忆着昨夜的修炼。
然后,她慢慢地提起了拳头。
她举拳过头,没有抬头看那将要扑到面前的神鹰,却低头望向地面。
来吧!
刹那间,她眼中有光焰闪起,一道道冲击似的波动以她拳头为中心扩散开来,而她的双脚上,也有一样的波动重叠而起,渗入大地。
她这是做什么?
空中的宫锦不由一怔。
无所谓了,不论如何,这一击都足以将她重创!
此时,小草动了。
她娇嫩的小拳头猛地砸了下去,带着那重叠扩散于空中的波动,狠狠地一拳击在面前的地面。
正当所有人都一脸愕然,不知危险来于空,她却为何对着大地发威的时候,小草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震。
牢牢挤在一起的青石地面微微隆起,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小草身周的地下猛地喷出了浓烈的火焰。那火焰如同喷泉一般冲天而起,一掠丈许高,毫无畏惧地迎上了自空中扑来的神鹰。
恐怖至极的冲击性力量,瞬间将组成神鹰的火焰撕开一道道大口子,露出了宫锦的真身。
这是什么!?
惊恐之中,宫锦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叫。
道道冲击性的火焰突破神鹰,撞击在她的身上,令她发出痛苦的叫声。
自己全力一击,最得意的武技,竟然被小草这一拳便破了?
她不甘心。
她心生惧意。
“小草!”她尖声叫着。
小草心神一震。
刹那间她想了起来,眼前人是自己的朋友,是一起逛街、聊天、购物、谈心,一起手牵着手吃美味小吃的好姐妹。
对她,我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都是因为对力量的控制还不稳定惹的祸,真要是伤到了宫姐姐,可怎么好?
惊恐中,她急忙收力,强行中止神火的爆发,却因此自伤内腑,吐出一小口血来。
她急忙将血擦去,生怕被宫姐姐看到,再令其感到内疚。
神火力量半途而止,那被撕裂的神鹰化成护体之力,保护着宫锦,抵挡住那失去后续之力的残力。
宫锦长出一口气,狼狈地摔落在地。
她吐出一口血来,躬着身子伏在地上,不住喘息。
那一击太可怕了!
小草也太可怕了!
她望向小草,心里生出惧意,也忍不住愤怒:凭什么?
这个小草,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如同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满心里都是天真的想法,一点不懂得动心思,却凭什么拥有这样的力量?
“宫姐姐!”小草奔了过来,眼见宫锦伏在地上站不起来,内疚得几乎要流出眼泪。她跑过来,急着伸手将宫锦扶起,关切地问:“你没事吧?都怪我,使的力量太足了……”
宫锦喘息着,在小草搀扶下慢慢站起,勉强笑笑:“傻姑娘,是我让你尽全力的呀,怎么能怪你?”
“不……”小草摇头,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都是我不好,你别急,我帮你疗伤。”
说着伸出手掌,贴在宫锦胸前。
宫锦面带微笑,突然间,眼神变得极为狞厉。
那目光令小草一怔。
刹那间,宫锦出掌如电,接连三掌拍在小草胸口。
小草的神火力量正渡入宫锦体内帮她疗伤,却全无自护之力,而且两人距离极近,她又全无防备,这三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胸口,立时将她击飞出去。
摔落之时,她仍是一脸不解。
宫姐姐,你为何这么生气?
我已经向你道歉了呀……
休息区中,常乐冷着脸站了起来,一掠向前来到演武场上。
场上的变化令所有人倍感惊讶,督战师一时也怔在原地。
常乐疾掠向前,扑到小草身边,抬手便将神火力量打入小草体内。
小草体内气息微弱,内脏全数因剧烈的冲击而受了伤,她人已经昏死过去,不知身外之事。
常乐不语,以神火力量刺激着小草本身的神火,生成自愈之力。
他抬起头,望着一脸得意的宫锦,沉声说:“我向来不是因为怜香惜玉精神,而连恶毒女人也不肯打的人。”
宫锦心头一跳,情不自禁地退了几步,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转向督战师,大叫起来:“督战师大人,您看啊!这算什么?我和小草还在比武中,他怎么就闯了进来?您要给我个公道啊!”
督战师眉头深锁。
方才一幕,他虽不在近处,但离得也不远,一切都看得真切,知道分明是小草要出手帮宫锦,而宫锦却趁机出手,重创了小草。
谁都看得出,小草方才是故意留力,否则,宫锦只怕早被小草那一击重创。
“你方才做了什么?”督战师沉声问。
“自保啊。”宫锦面无愧色,“您没见她方才将手掌贴在我胸口,眼见便要发力使近身武技将我重伤吗?我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以用尽全力将她击退呢。”
“她是要伤你?”督战师厉声问。
“是啊。”宫锦点头,“你们外人只知用眼看,却不知我这局中人感受最是真切。她方才掌底的神火力量可真是吓人,我若不还手,只怕已经被她一掌震死了呢!多亏我神火力量强大,挡下了她方才那一击后,还有余力……”
督战师皱眉。
他知道宫锦全是胡说,偏偏又没办法证明。
这种事,确实除了交战双方外,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没办法下任何断言。
一道身影疾掠,蒋里一袭白衣于风中猎猎,瞬间落到常乐身旁。
“小草如何?”他沉声问。
“死不了,伤得却不轻。”常乐红着眼睛答。
蒋里并不再说什么,只是那柄短剑,却已经悄然自袖中滑落,落到了他手中。他握紧短剑,目光如同刀剑一般,直射向宫锦。
宫锦全身一震,惊恐地向后退去,躲到督战师身后:“督战师大人,救我啊!端江府这些人也太凶横霸道了吧?比武不胜,便要以多欺少吗?”
督战师满心厌恶,却毫无办法,皱眉望向蒋里,厉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讨个公道。”蒋里说。“方才一切,您看得最真切。您觉得我不应该为我的朋友讨个公道吗?”
督战师无语,一声长叹。
“蒋里。”他诚恳地说,“有些事情,虽然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无法证明,便不能当成理由。”
蒋里眼中有杀意动,缓缓点头:“您只要让开便好,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蒋里,不可啊!”端江府神火督学临诸人吓得面色苍白,一个个疾掠向前,将蒋里挡住。
“你们让开。”蒋里沉声说。
“别胡闹!这是比武会,事事要依着规矩来啊!”
“我们心里也气愤,但却不能因为气愤,便不顾一切啊!”
端江府诸人苦口婆心地劝着。
“你们端江府的人,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西蒙府那边,有人一掠下场,疾步走了过来。
是韩亭。
他早已放下了那个竹偶,一脸气愤地走到宫锦身旁,指着蒋里说:“比武还未结束,你们便闯到场下干扰也就罢了,怎么见自己人输了,便要动手伤害胜者?这已经不是没规矩,而是太霸道了!”
他转向督战师,红着眼说:“督战师叔叔,您就眼看着他们做出这种事来?您就眼看着他们欺负我们?是的,常乐是绝代天才,官家自然要多给照顾,可是……可是他们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说着说着,竟然流下眼泪,哭着说:“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年纪本就不大,长得又小,便如同一个大孩子,此时哭泣起来,却惹得人心软。
督战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急忙来哄他。
大观台上,柳仲渊皱眉不语,一众官员急得如锅上蚂蚁。
“大人,这事应该怎么处理?”有官员硬着头皮过来询问。
“办案要讲证据。”柳仲渊沉吟道,“没有证据,明知对方是凶徒,也只能放其离去。办案尚如此,比武呢?”
“属下明白了。”官员点头。
“但……这个宫锦品德败坏,将来便算有所成就,也不堪大用。”柳仲渊沉声说。“你们明白了?”
“明白!”一众官员纷纷点头。
仅此一言,便已经断了宫锦未来的希望。
是的,她凭着诡计与卑鄙手段进入了准决赛,甚至也有希望进入决赛。
可就算她夺得了冠军,又如何?
乌龙州官方,已经绝不会给她任何走向更光明未来的机会!
尚不自知的宫锦,还在场中得意,一脸幽怨地诉苦:“我也并不想打伤她呀,怎奈她也太霸道了,我已经受了伤,还想再次对我出手,我不得已下才爆燃神火自保,伤了她难道还能怪我?”
常乐不语,只是专心救治小草,等小草体内伤势稳定了,他才将小草抱起。
“小蒋,我们回去。”他沉声说。
“就这么算了?”蒋里问。
大观台上,有官员正要下去,柳仲渊却一摆手。
“常乐果有大将风度,此事,看来不必咱们操心了。”他沉声说。
场上,常乐抱着小草转身走向休息区。
“比武会上的事,比武会上结。”他对蒋里说。
“我说过,我不是那种面对恶毒女人,也不愿因为君子风度所限而不愿出手的人。”他说。
宫锦听到这话,隐约心生寒意,打了个哆嗦。
常乐却望向韩亭。
两人目光交流间,韩亭眼中那装出来的天真童稚之光,尽数消去。
只剩下阴森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