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高深,并没有什么意思。”何扬冷冷说道。
“浅薄无知,却更没有什么意思。”常乐说道。
两人对视,彼此眼中刀剑交击,无形之火花四溅。
其他震国代表亦转过身来,冷冷看着常乐。
“不若打个赌?”常乐问。
“什么赌?”何扬问。
“便赌这套圈圈。”常乐一指那些铜桩。
何扬冷笑:“抱歉,我们可没有小孩子心性,也向不愿自比为虫蚁。”
周围人不由摇头:虫蚁之辩,人家常乐早说得明白入理,你们却还拿来说事,显然是逊了人家常乐一筹。
常乐也不以为意:“既然是小孩子都能做好的事,震国几位精英自然也能做好吧。”
“常大人,您便让他们去吧。”佟国轩诚恳地说,“不然他们在人前出了丑,该有多丢面子?人家是冲着天下火会的正式比斗来的,万一出师未捷便先在小游戏上摔个大跟头,那后面的正式比斗又怎么办?大家说对吧?”
最后一句,却是冲着围观诸人说的。
诸人不由笑了起来。
何扬面色一变,震国其余诸人,也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赌便赌!这种小道游戏,我们还会怕了你们?”年纪最小的付节宇沉不住气,皱眉说道。
“到底要赌什么?”最年长的紫焰代表风武桐沉声问。
“赌谁能得到这套圈游戏中最大的奖。”常乐说。
“这有何难!”付节宇冷笑。
风武桐却陷入深思,只沉此事怕真不简单。
“算了算了,你们快走吧。”佟国轩在一旁诚恳地说,“我们家常大人,惯会折人面子,你们非跟他较劲,实是有点自取其……那个啥。走吧走吧,没人说你们是胆怯,真的。”
他越这么说,震国人便越没办法举步离开。
何扬哼了一声:“便陪你们玩玩!让你们夏人知道,便算是孩童游戏,我们震国精英亦不会输给你们这些小国鄙人!”
蒋里一直立在一旁,没有说话,此时忍不住说道:“你们输了的话,又怎么算?”
震国几人,一起望向风武桐。风武桐皱眉道:“我们不可能输。”
“你们输了又怎么算?”对方的青焰代表王周反问。
蒋里道:“自此见了你们震国人,便停下脚步,恭敬地拱手施礼,作揖及地,口称‘震国诸位大人吉祥如意’。如何?”
“好,这个好!”对方的付节宇立时拍掌叫好。
“你们若输了呢?”蒋里再问。
“便与你们一样。”付节宇叫道。
风武桐微微皱眉,何扬沉声道:“这里何时轮到你作主了?”
“蒋公子,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佟国轩皱眉摇头,一脸认真:“你非逼得他们赌脸面,将来让他们怎么做人?我看还是算了吧,赌这个,他们着实输不起啊。咱们做人得给别人留点余地不是?不能逼人太甚啊!”
常乐看着佟国轩,忍不住想乐。
这家伙虽然高傲,性格上有缺点,但对外之时,倒真是一把利器,与你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唱红一个唱白,生生将对方逼得无路可退。
是人才。
但越是这样的人才,便越要打磨,磨掉其不好的缺点。
如此,便可成夏国之大才,委以重任。
震国几人听得面色发青,何扬冷冷说道:“胡言乱语!好像我等便会输一般!好,便依你。只是到时你们若是敢毁约,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风武桐缓缓说道:“依天下火会的规矩,若有矛盾,是可以申请大会设生死擂场解决的。但若是被判定某方有理,某方理亏,有理一方带队至尊震怒直接杀人,却不算是违反大会规矩,理亏一方的带队亦可不干预。”
他微微一笑:“常公子,不要自取灭亡啊。”
“大夏皆是谦谦君子,可学不会食言而肥的本事。”常乐一笑。
他一抬手,拿起铜圈:“我们刚换了五十枚铜圈,不若咱们便以五十之数为限,如何?”
“好。”何扬点头,过去问了价格,取出赤炎炭交换铜圈后,回归本队,与诸人商议起来。
这边,夏国一众人围在一起,常乐将铜圈交到了佟国轩手上,笑道:“便依之前说的,全靠佟大哥了。”
这一声“佟大哥”,叫得佟国轩心里发甜。
虽然先前常乐也叫他一声“佟兄”,不过称对方为“兄”乃是寻常礼数,多是关系一般的相识者见面时,如此互相称呼,倒不足为奇。
但换成俗语的“大哥”,却更显亲切,这才是真正友人的叫法。
“常大人放心。”佟国轩沉声说,“佟某绝不辱命!”
常乐转头,看着朱立云一笑:“朱大伯,也全靠你了。”
“我?”朱立云吓了一跳,“这个……这个可使不得啊!万一……”
“就是。”佟国轩也吓出一身汗,急忙阻拦,“常大人,现在此事非同小可,可不似先前只是咱们自己玩玩。这事关乎咱们所有人,甚至是大夏的尊严啊!”
“我相信朱大伯。”常乐说。
朱立云一阵感动,又一阵紧张。
如此重担压在肩上,何人能不紧张?这万一若是自己看错了眼,赌错了阵,不仅是大夏各境代表,便连国之骄傲的常大人也要跟着受连累,见到震人要作揖问安。到时自己岂不成了夏国罪人?
千夫所指啊!
朱立云猛擦汗。
其他人也极是担心,但蒋里和小草却一脸淡然。
“朱大伯,没事的。”小草认真地说,“少爷可从没看错过人,他说你行,你就一定行的!”
朱立云却更紧张了。
常乐淡淡一笑。
朱立云也是一位大才,否则,也不会被选为蓝焰境代表,来参加这天下火会。但他却也有问题,而且正与佟国轩相反。后者是太过自信,而他却是太过缺乏自信。
这也难怪。他出身平民之家,起自寒门,一路向上靠的全是自己力量,虽可骄傲,但家事不如他人,出身不如他人,却也成了他自卑之源。便算到了蓝焰之境,这种自卑也极难消除。
这也是许多寒门出身者的通病。
若不消除,只怕终难成真正的栋梁之材。
这次,常乐却是有意借此机会,打磨这两位大才,同时,让他们在配合之间,形成默契,最终成为朋友。
用意之深,却不仅在于这小小套圈游戏中的奖励。
转眼两方都商议完毕,震国那边派出的,却是紫焰与白焰的组合。
紫焰风武桐,白焰黄峰。
黄峰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年纪,但却比较沉稳,震国一方由他来投,风武桐来算。
围观诸人,不由来了兴趣。
这本是小小游戏,有人是为散心来玩,有人则是见有火灵丹这等好东西,所以过来赌一赌手法与运气。此时见有两国精英要来较量,赌上面子尊严,倒比这套圈游戏还要有趣,自然是个可看的大热闹。
远处别人听闻也不免凑了过来,结果人越聚越多,倒使这小馆成了园中最热闹之处。
朱立云不由更加紧张,生怕自己出错,在众人前丢脸。
佟国轩看着朱立云,心里也有些不安,忍不住过来低声叮嘱:“老朱大叔啊,你可要看准了。咱俩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害我啊!”
朱立云急忙点头,额上的汗却更多了。
“他行吗?”蒋里也有点担忧,低声问常乐。
常乐只是淡淡一笑。
“大震乃君子之国,君子谦恭有礼,讲究个礼让。便由你们先来吧。”震国黄焰瓦格纳付节宇负手说道。
“我却只知君子当仁不让,所以倒正该我们大夏出先手,试试这铜桩可有什么玄机,好让你们有前车之鉴可循。”佟国轩一笑,一句也不肯让对方占到便宜。
付节宇一时无话可对,只重重哼了一声。
“请。”何扬抬手示意。
佟国轩望向朱立云。
心里念叨着:大叔,你可别出错啊!
朱立云盯住那些铜桩,一时间,眼神凝练无比。此刻,他忘记了那些不安与紧张,只专注于那些铜桩中的阵法。不知不觉间,他眼中竟然生出微型小阵,运转不休。
常乐此时方注意到他眼睛的变化,不由愕然。
眼中生阵,阵法自行,这代表着朱立云工道之艺超凡绝伦,常乐却透过其眼中阵,看穿了他的底细。
朱立云的的神火宫,却只是位于眼里的中宫。
以中宫之质,而能成蓝焰代表,朱立云又下了多少苦功?
反言之,朱立云此人又拥有多强的潜力?
若是能让他的神火宫移宫至脑的话,他必会成为大夏工道中又一位一流高手!
常乐心中不由一动,开始暗中思索如何可助朱立云移宫成功。
他凝神细思,不知不觉间,物我两忘,脑海之中不断闪现种种家乡景物。
那一边,朱立云用十余息计算之后,指向一桩,向佟国轩点了点头:“便是那里。”
“好。”佟国轩看准那桩,转腕一掷,那铜圈便旋转飞出,稳稳地落在十丈外群桩之中的一个桩上。
眼见便要套落之际,那守馆的寰国小吏,却摇头一笑。
只见那桩上闪动一抹焰光,接着便有一道小型的符阵出现在桩上,直接将那铜圈撞飞了出去,落在远处。
“这……”佟国轩一时傻了眼。
周围人笑了起来,有人说:“这位老兄,你也不问问规矩便掷?这些铜桩上自有阵法,你若不施神火于铜圈上,自然会被弹开。”
佟国轩一时大窘。
朱立云拍拍他的肩,摇了摇头:“不怪你,怪我没有看出玄妙,没及时提醒你。”
佟国轩面色一红。
明明是自己大意轻忽,没有问清便掷,朱立云却将过错主动揽了过去,让他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