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爱我的……”
“汤莓,你清醒点好吗?他差点毁了霖业,毁了你,毁了汤叔叔这么多年来的心血。这样的男人他会爱你?疯了吧你?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段博程深吸一口气,把她被雨水淋得狼狈之际的发丝捋好,“我们回家。重头再来。”
“我对不起老爹……”她张嘴大哭,扑进段博程怀里,“我丢了所有,包括我自己。”
“你还有我们。你只要还有勇气,就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你不要放弃自己,我们所有人都在关心着你,你不知道吗?”段博程轻抚着她的肩头,以前多么渴望有她扑进怀里的温暖,然而当这种温暖建立在她的痛苦上时,段博程只觉得心如刀割。
“你还年轻。你才26岁不到,还有那么多时间,足够你建造更好的明天。否极泰来啊。”
汤莓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整个人想丢了魂的扯线木偶,被段博程搂着回家,他们突然停止了脚步,因为前面就是举着伞一身黑色西装的余仲齐。
“段博程,带我回家……我不要见到他!”汤莓像疯了一样往他身后躲,“我不要见到他!我们快走!”
余仲齐平静如古井的眸子终于泛起一丝疼痛的波澜。
莓莓,快逃离我。这个肮脏的我。
“好,我们走,不要害怕,莓莓,放轻松。”段博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步步地走向余仲齐。
“以后耍甜蜜,麻烦不要来我家面前。”余仲齐终于还是来了致命一击的话。
段博程胸口一窒,哪怕不是当事人,他也察觉到了汤莓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痛苦。他面无表情道:“我最好希望你不要后悔。”
回去之后,汤莓病倒,连夜发高烧,直接入了医院。两父女病床相靠,当汤莓昏倒了三天后,睁开眼,就发现了一脸贼嘻嘻的汤老爹。
“老……”她正想叫他,却发现嗓子干的说不出话。
“喝水。”汤大卫扶起她,湿润的水流经喉咙,带来一片舒畅和钝钝的痛,就像现在她的心。
“老爹,你身体还有什么大碍么?”
“我哪有什么,只是一时血压高了而已。你才让人担心,这几天,你表姐、表姐夫,还有你那个朋友丫丫都来探望你了。”汤大卫绝口不提余仲齐,“现在你醒了就好。”
“老爹,对不起……”她把眼泪憋回眼眶,“如果不是我,霖业不会这样。”
“那点见利忘义的人,被带走了也就算了。省的以后给我添麻烦。两父女的,说什么添麻烦呢?”汤大卫笑了,“公司没了可以再来,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汤莓终于忍不住哭了。原来,什么山盟海誓的爱情都是假的,唯有亲人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曾经离她这样近,原来还是那么远。是她一直自作多情,以为真的是公主,可以拥有王子。
“老爹,我想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汤莓扬起苍白的唇角,“不会很长,等我忘记了他,我就会回来,我知道我这样是不负责任的,但是留在这里,我就没可能会忘记他。我离开了之后,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会自己养活自己的。”
汤大卫似乎早有所料,干脆地答应了:“你最重要现在养好身体,万事都可以商量。不然我的小外孙可不高兴了。”
“嗯,知道。”汤莓点头,忽然愣住,“什么?外孙?”
“你怀了啊。你不知道啊?”汤大卫一脸淡定,挑眉道,“四周了。”
汤莓瞬间沉默了。对于这个天赐的礼物,她实在无话可说,只能说这个可爱的小宝贝来的太不是时候。
“我会把它打掉的。”
“什么?你要把我外孙打掉?”汤大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凭什么?不许!”
呃,老爹,她好像是宝宝的妈妈吧?怎么就“凭什么”了?
“老爹,这是……他的孩子。”
“他是谁?管他天皇老子,我只知道,他是我汤家的外孙!是我宝贝女儿的孩子。”汤大卫深呼吸一口气,还是不可避免地谈到了那个人,“莓莓,他只是你的生活一部分,这个孩子是属于你的,你要好好把握。”
“谢谢老爹……”她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汤老爹心痛得不得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却被一个男人伤得透彻心扉,他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给的了余仲齐这个位置,他就能把他踢下去。
而这个孩子,汤大卫很清楚,这是汤莓心里唯一的慰藉。如果他逼她打掉,真是想不到她会怎样崩溃。
只盼望时间能将他的小公主治愈。
“莓莓,你想去哪里散散心?美国吗?还是加拿大?意大利也不错啊。”汤老爹笑眯眯地提起建议。汤莓那日渐憔悴瘦削的脸显得眼睛更加大,却有些黯然失神:“老爹,我不想出国。我想去清水县。”
“清水县?那里什么都还没开发好!多不方便啊!”他皱眉,不怎么赞同这个意见。
“但是那里环境好,远离喧嚣,对宝宝也好。而且你忘了么?我一直在帮一个叫陶桃的孩子在上学,她也在清水县,现在在县内读高中,我可以过去租一套房子,也好跟她做个伴。清水县只是有些地方落后,县中心还是挺兴旺的,有网络,我就可以和你们聊天,对不对?”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汤老爹愈发觉得心酸,想当初,汤莓是个做事情丝毫不顾后果的傻孩子,现在事情还没开始做,就已经想好了以后。到底是谁教会她面对事实?面对生活?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可以把女儿庇护在身后,永远不让她长大。
长大,意味着面对残酷。
“老爹,你怎么哭了?”汤莓语气有些慌张,“你是不是还怪我?”
汤大卫一摸脸上,才发现面上一片湿漉漉,他强撑着笑容:“没呢。老爹只是看你觉得心疼。好吧,你爱去哪里去哪里,自己开心就好。没有钱就跟老爹说,最重要养好身体,不要得那个什么产前忧郁症。我时不时就带博程小子和汪晴一家去看你,好不好?”
“嗯!”她用力点点头。
三天后,汤莓就已经打包好所有东西,辞了职,准备离开。辞职时,胡婷怡,这个犀利而永不放弃的女人,含着热泪拥抱她,告诉她:“莓莓,你是我心中的英雄。”
“你还不决定放弃戴老师吗?”
“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我会有你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胡婷怡的成语水平进步很大了,“但我暂时做不到。”
机场里,汪晴和丫丫几乎是失声痛哭着送她上机,好像她就要死了似的。
死了,很可怕吗?汤莓想着,还是呜咽着和她们拥抱:“我还会回来的,你们哭什么?”
“你一个女孩子,还怀着孩子,你跑去那么远做什么!你留下来啊!余仲齐那混蛋还敢动你,我立马操着菜刀追他!”汪晴哭到说不出话,记忆中最纯真的小表妹,被一个男人伤到逼着离开故乡,她怎么受得了?
丫丫也顾不得自己平时御姐形象,只恨不得拉着汤莓的裤脚:“你不要走嘛,留下来……都怪我,我一心以为那个混蛋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