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和栾成谈的大多都是一些轻松愉悦的话题，谁也没有将话题引向较为敏感的地带。这也正合我意，我和栾成以前并不认识，倒不如趁此机会先熟络些，如果迫不及待得拉扯关系，我担心会适得其反。
没想到栾成到是先开口了，还很郑重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句我可以帮你灭了郭林和柱子中的任何一个，简直让我受宠若惊。
面对着如此霸气凛然的栾成，我一时间竟有些紧张，主要是他的反应太过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憋了半天，才呆头呆脑的回了栾成一句：“不知道。”
估计栾成看出了我的状态，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突然转身，指了指操场的方向道：“上课还早，咱去那边坐会吧，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说完，栾成便自顾的向前走了，我只好在后边默默的跟了过去。栾成走到一个篮球架子旁停下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口袋，左口袋摸完又摸了摸我的右口袋，差点将我浑身上下翻了一个遍。不过他在我身上摸出了换一张泛黄的照片就停下了，好奇的看了起来。我想夺过来，不过手伸到了半空中就停了，栾成也恰好将视线从照片上挪开，看向了我，微微的动了动鼻翼，道：“这是你母亲？”
我心一颤，顿时有些伤感。
这几天我经常拿出我妈妈的照片来看，每次都会哭上一场，原因无他，只是每每想到我的母亲是被我的亲生父亲送到了那种地方，我就会为眼前的女人感到不值。
“嗯，她是我的妈妈，亲妈”我缓缓的将照片从栾成手里拿了过来，生怕折弯弄坏。
接着，我深呼了一口气，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口袋。很久之后才抬起头，模糊着渐有氤氲的眼睛看着面色有些尴尬的栾成道：“你想要找什么？我拿给你就是了。”
“额……”栾成尴尬之外有些语塞。
“这有些冷，我想着管你要根烟来着，你不是抽烟么，身上怎么连盒烟都不带上？”栾成道，脸色仍然不太自然，想来也是知道一些关于我身世的消息，不然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我摇了摇头，一摊手，无奈道：“这几天没抽，忘记买了。”实则是曾经有一盒，不过在坐连九那车的时候，东倒西歪摇晃的把烟给压折了，早就没法抽了，赶上这几天又在家里，时时受到萍姨的监管，哪有机会抽烟。
栾成点了点头，很随意道：“不抽烟也好，不是什么坏毛病。”
经历过栾成表现出来的拘束，兴许是他的气场减弱了吧，我倒是放开了，将照片的事暂且放到一边，我伸出脚踢了两下篮球架子，好奇道：“你开始想说什么来着？我以前好像没什么机会认识成哥你吧，那为什么又说从数月之前就开始关注我了？不会是看我被欺负的太可怜了，当时想替我出气吧……”
栾成忽然笑了，笑的很爽朗，再度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哪里，我当时上高一的时候，让人家欺负的比你还惨，虽然间隔只有两年吧，但那时候不一样，四中比现在乱的很，甚至都有收保护费的，我的零花钱也不多，为了给人家凑钱，我只能一放学就去街上偷偷摸摸的捡破烂，拿去废品站卖了，没办法啊，凑不够钱，就得挨打。哈哈，要这么说咱俩的境遇还真有点相似，当然这只是我早就注意到你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一个人……也不对，应该是两个人。我的女朋友和涂苒那妮子，你和涂苒是同学，肯定认识，但应该不知道她是我表妹这回事吧？”
“什么？涂苒是你表妹？”我惊呆了，还真不知道涂苒有个混的这么牛逼的表哥这回事。不过他这样一讲，我倒是明白了许多，涂苒第一次出事的时候，的确是几个月前，就是张海峰谎称是我生日从而借口邀请涂苒过去的那次。
“是啊，说起来，这事还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涂苒早就被张海峰糟蹋了”说话时，栾成双目隐隐放着阴寒的光，想来是想起了张海峰这个人之后情绪上有些波动。
被栾成这么一提，我倒是有些惭愧起来。连忙解释道：“不不不，这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涂苒也不可能被张海峰瞄上。更何况，涂苒还曾救过我一命，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想，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忍心看着涂苒那么好的女孩被张海峰这样的赖狗亵渎吧。”
没想到栾成听完我的话后不仅没有怪我，甚至还略有深意的笑了起来，将手伸到了空中挥了几下，最终让我不明所以的道了一句：“兄弟啊，你想错了，这从头到尾就不是那么回事。张海峰虽然名声不好，但他并不是一个没长脑子的人，更不至于见到个漂亮女孩子就走不动路了，怎么说呢，人家有个牛逼的堂兄，好歹也见过世面。”
栾成倒吸了口凉气，脸色转瞬狰狞了起来，接着说道：“他之所以接二连三的骚扰涂苒，实际上是为了打击我，这一切我都调查明白了。你们班应该有个叫昝杰的小子吧，他喜欢涂苒，而当时郭林那小子呢，为了在你们班能压昝杰一头，所以在涂苒这事上下足了功夫，甚至搞清了涂苒是我表妹这层关系，便借机发挥，不断的怂恿他老大张海峰搞事情，而张海峰和我其实看上去也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这几个月暗地里就交过几次手了。唉，我和张海峰之间的矛盾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解释吧。倒是你，千万别想偏了，尽把什么事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栾成讲完，我恍然大悟，算是彻底明白了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这地步的原因，同时还明白了另一个道理，那就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从头至尾，我只是人家的一颗小棋子，就连我一直认为郭林是在拿涂苒报复我这件事都想错了，人家的目标是昝杰……
不过我又有了疑问，听栾成的话，他明明很了解郭林啊，既然如此的话，那日在教学楼的楼顶上他为什么不趁机教训一下郭林，而是选择两不偏帮？
我没憋住疑惑，于是问了栾成。
栾成先是回了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然后嘲讽似得道：“兄弟，你还是太嫩啊”
“为什么这么说？”我一头的雾水。
栾成笑意不减，继续解释道：“今天你回来了，咱晚上就再聚聚，如果当时我戳穿了他，和他作对的话，那郭林今天晚上还会赴约吗？”
“你现在稳稳的是咱四中的扛把子，有必要在乎郭林这样的小角色吗？”我很难理解栾成的想法，郭林再怎么蹦跶也比不上栾成这老资历的啊。
栾成摇了摇头：“你小看柱子和郭林了，刚才我说的话你应该听懂了，郭林我肯定是要收拾的，无论是我自己动手还是挑拨柱子弄他，他郭林蹦跶不了几天的。再跟你撂个实话吧，我现在能叫出来的兄弟也就四十多个人，许多兄弟一到高三或自愿或迫于家里人的压力，都开始好好学习不太想掺合这种事了。在这个基础上你再考虑考虑，如果我单方面弄掉郭林，他柱子肯定也会感觉到我的威胁，如果整不好，极有可能会发生柱子和郭林联手现将我扳倒的可能。他们一旦联手，我肯定是抵挡不住的。所以，我这日子过得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省心，相反，我才是三个人中最提心吊胆的那一个。”
栾成刚说到一半，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就打响了，于是栾成示意先去教室里，边走边说。我当然没意见。
路上的时候，栾成再次讲道：“不得不说，张海峰一走，就没有人能震住四中的局势了。现在柱子、郭林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无几，我的实力稍强几分，但谁都想坐上老大这个位置，如果我提前摆平其中一方的话，那就等于断绝了另一方称霸四中的希望。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敌人朋友之分，难保他们暂时互相放弃成见而合力来对付我，那样的话，我****倒了，他们两个人的实力仍然不会相差太大，至少还有个希望。”
一路走来，栾成的话基本上没有断过，我反而没说几句，只能连连的点头称是。的确，我没有栾成考虑的全面，把眼前的局势看得太简单了。
分开之前，栾成又对我说：“其实我第一次注意到你的时候还不是你救了苒苒，而是因为我的女朋友，晚上吃饭的时候让你一起见见。”然后，栾成故作神秘的一笑，转身上了楼。
我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又出来一个栾成的女朋友。也罢，现在想再多都没用，到时候见到就好了。这样一来，我是真的有些期待晚上的饭局了，既然栾成邀请了郭林和柱子那么晚上肯定会有所行动吧。
还有，因为我，他这场饭局已经拖了几天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下午临近放学时，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