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鹤是要出宫的时候才知道苏笙和已经早早的回去了。一问原因,才知道她今天被陈玉容推下水了。
他一听,整个人也炸了。
苏笙和上次掉进水里险些没了,这次又被推进水里,显然是吓坏了,才会跟刘沐兰先回来了。苏志鹤没有想到的是,陈玉容竟然会把她推下水,这实在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苏志鹤立刻就去质问陈将军,谁知道陈将军也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墨夷昭的生辰,官员和家眷都是分开宴请的,在韶华殿的男人们根本就不知道太子东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容把笙和推进水里了?”陈将军一听也是大惊失色,“玉容怎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志鹤,你不要着急,我回去了好好的质问她。这事儿我先跟你说声抱歉……笙和她没事吧?”
苏志鹤的气稍微消了一些:“说是上午的时候就跟着沐兰一起回去了,应当没什么事情,不过只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陈将军很是想不明白,但是他也还是再三跟苏志鹤道了歉,这才匆匆的去找陈玉珏兄妹。
只是到了将军府的马车前,陈将军才知道,陈玉珏两兄妹在吃过午饭之后就已经出宫回家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焦虑,也急匆匆的回家了。
只是走到路上,他也意识到,苏志鹤现在似乎越发的把以前没有放在眼里的苏笙和放在心上了。
陈将军回到家里却没有见到陈玉容。陈玉珏说她伤心得很,连晚饭都没吃,回来就睡下了。
询问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陈将军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他自然也不会认为苏笙和掉进水里是自己的女儿推的,但是皇后娘娘却在陈玉容的袖子上找到了桃毛。如果说当时苏笙和落水的时候,她抓住的不是陈玉容的袖子,那么陈玉容就是被人陷害了。
被谁陷害,陈将军不知道,因为当时那么多人在场,随便谁在经过陈玉容身边的时候,就能够在她的袖子上捏一把。
“爹,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陈玉珏沉声开口,“你是不是一直都想要我娶箫乐?”
陈将军沉吟了一下:“我是有这个想法。况且你与箫乐也算是青梅竹马,彼此也比较了解,箫乐又是志鹤疼爱的女儿——至于笙和……”
“现在爹爹是觉得,苏相爷是更疼爱笙和,还是箫乐呢?”陈玉珏淡淡的看着他,“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苏相爷已经说了,等到他百年之后,这相爷府的一切,都会给笙和的儿子。”
陈将军一愣:“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想,笙和她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话,毕竟这只要找苏相爷求证一下就知道真相,”陈玉珏的语气转为低沉,“这说明,在苏相爷的心里,笙和才是最重要的女儿。”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跟志鹤说关于你跟笙和的亲事?”陈将军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陈玉珏不由得急了,“在苏相爷的心里,笙和比箫乐重要,如果我娶了笙和,那将军府跟相爷府的关系不是更亲密了吗?”
“玉珏,你不懂,”陈将军摇头摇得更坚决了,“正是志鹤说了这样的话,我们就更不能主动提起要笙和加入将军府的话。更何况志鹤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喜爱箫乐对不对?而且志鹤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笙和很有可能,是招婿入赘。”
陈玉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么说起来的话,无忌王爷岂不是也没有希望了?”
“无忌王爷?”陈将军又是一怔。
“无忌王爷似乎也很喜欢笙和,”陈玉珏苦笑了一声,“笙和冰雪聪明,又温柔懂事,喜欢她的人不少。”
“当年她娘在京城中也有很多世家公子喜欢呢!”陈玉珏倒是轻笑了一声,“不过若是无忌王爷的话,倒也有几分可能。毕竟无忌王爷父母都逝世了,长公主虽然快要回来了,但也因为长公主的关系,笙和若是嫁给无忌王爷,对皇上、对太子殿下、对长公主、对相爷府,都是好事。”
这些陈玉珏的心里不爽了:“为何?”
“笙和现在是郡主,嫁入墨夷家,相爷府也就算是皇亲了;皇上虽然尊敬长公主,但是长公主二十多年没有回来,才一回来也需要寻一个可以合作的依靠,相爷府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无忌王爷虽然明面上是闲散王爷,但是他自小与太子殿下一起长大,与太子殿下交好,笙和嫁给了无忌王爷,相爷府自然也同无忌王爷一起站位,”陈将军捋了捋胡须,“至于皇上,更是乐见其成。 皇上的确是很信任九千岁,但是也不是把所有的政事都交给九千岁,所以志鹤手上有政权,我的手上有兵权。不过九千岁手上军政合一,在朝中也是飞扬跋扈,若是笙和嫁给了无忌王爷,对九千岁来说也是一个制约。“陈玉珏低着头,倒是想到了今天墨夷真的所作所为:“我觉得……九千岁也很喜欢笙和。”
“可是不管怎么样,九千岁都是一个宦人啊!”陈将军意味深长,“就算撇开这个事不说,志鹤也绝对不会把笙和嫁给九千岁的。”
陈玉珏的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所以笙和一定会嫁给无忌王爷吗?”
“这个说不定,只是说无忌王爷是最有可能的对象,”陈将军伸手拍了拍陈玉珏的肩,“玉珏,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且箫乐也是一个好姑娘啊!她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吗?还亲自给你绣了一个鸳鸯的荷包。”
陈玉珏沉默了半晌,才闷闷的开口:“可是我只喜欢笙和。”
陈将军有些无语,好一会他才轻声开口:“玉珏,你自己想想,你到底喜欢笙和什么,是为什么会喜欢她。也许想明白了,你就没有那么执着了……我去看看你妹妹。”
陈玉珏回到房间里,看着墙上的画像发呆。
画中女子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巧笑嫣然,美艳动人。
陈玉珏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画上的女子的脸:“本以为你是从我的画像中走出的仙女,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身为世家子,就算一腔痴情,终究敌不过各个方面的权势操纵。”
他犹豫了再三,还是伸手取下那幅画,仔细的卷好,用丝帛系上,放在了柜子的最深处。
苏志鹤在回去的马车上,一直在仔细的询问沈氏关于苏笙和落水的事情。沈氏草草的说了,心里又有些不满:“现在只有笙和是你的女儿吗?笛音和箫乐你更是连问都不问医生!”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哽咽了,“今天箫乐本来也要来的,偏生就是因为脸没有,只能留在家里。她以前多喜欢热闹啊!现在半步都出不得相爷府,心里只怕是……”
她说不下去了,掩面小声的哭了起来。
“谁说不关心箫乐了!”苏志鹤瞪了她一眼,眉头却舒展了开来,“今天我在韶华殿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是皖宁一带的一位神医到京城来了!”
“神医?”沈氏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这么说是有可以治疗箫乐的脸的办法了?”
苏志鹤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开口:“这倒也不是治疗,而是帮箫乐换脸!”
“换脸?”沈氏一惊,“这要怎么换?是用别人的脸来换掉箫乐坏掉的脸吗?”
苏志鹤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这位神医曾经在皖宁一带治过一个被烧伤的人,并且把那个人被烧坏的皮肤全换成好的了。我想,既然是这样的话,箫乐的脸定然也是能换的。”
沈氏一听,也激动了起来:“这么说,不是换脸,而是把脸上的皮肤换了?”
苏志鹤点了点头:“听说今天中午到的京城,现在住在万华酒楼,所以我打算明天亲自去请他。”
“真是太好了!”沈氏欣喜若狂,“笛音!你听到没有!你妹妹的脸有救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笛音抬起头,扯出一个笑:“真是太好了。”
“笛音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你爹要你回家,所以生气了?”沈氏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却看到她不断的挠着自己的右手心,“你的手怎么了?”
“我怎么会生爹爹的气呢?”苏笛音脸微微抽了抽,“方才吃晚饭的时候被小虫子咬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氏埋怨着,“回家了去找点药膏擦擦。”
她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真是太好了,箫乐的脸可以恢复原状,真是太好了……”
苏笛音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脚,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算她现在穿着特制的鞋子,可是晚上回家,脱了鞋子,那跛脚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如同从天堂跌到了地狱一般。
她一点都不想穿这双鞋子,因为一旦穿上了,在别人看来,她就如同平常人一样,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鞭笞的痛苦和屈辱,也没人知道她臀上伤口愈合的时候那苦不堪言的瘙痒,更没人知道她发现自己跛脚之后的绝望和崩溃。
可是她不穿这鞋子,那些人就会如同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眼,用她无法忍受的眼神看她。她本是相爷府里最得宠的小姐,又怎么能被那些杂碎一般的人用那样的目光看待……她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更不想被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他们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会让她想到那天被鞭笞之刑的屈辱,还有心里对苏笙和浓浓的恨意。
是的,都是她!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她苏笛音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她那么高贵,也那么高傲……
更重要的是,本来沈氏打算让苏笛音留在宫中,宿在沈贵妃宫中,但是因为苏笙和落水的这件事,苏志鹤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在沈氏说了这事儿之后,非得让苏笛音回家。
想到这里,她心里对苏笙和的恨就越发的不可抑制。
回到相爷府,苏志鹤去让人安排明天去万华酒楼请神医的礼品的,沈氏则是兴冲冲的跑去通知苏箫乐这一好事了。
苏笛音站在花园里,拳头死死的握紧。
这一切,都是苏笙和造成的!既然她喜欢墨夷棋,那她就一定要把墨夷棋夺过来!她也要让让她知道“失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