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细心呵护的模样,令所有医生护士动容。
药效很快,朵朵躺在裴靖林怀里安静的睡着了。
他把她放下,转头看见门外等着的人,吩咐护士小心看护,便起身径直出了病房。
保镖已经等候多时,等到裴靖林出来才压低声音道:“裴总,人已经带到了。”
裴靖林面色一凛,冷了口气:“走吧。”
安静的休息室,保镖感觉到莫名的压力,他们是裴氏一手培植起来的,自从裴靖林继承总裁之位起就跟在他左右。
这位少主,性子温和柔润,跟在他身边六年时间,他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次生气,都如同世界末日一般令人心惊胆寒。
就如同现在。
两三个保镖抓着个女人一路拖进来,那女人惊恐着表情,挣扎着大喊大叫,看到裴靖林的脸之后,那声惊呼急刹在喉咙里。
保镖松开手,她身体猛地瘫坐在地上。
“文爵金融,加拿大魁北克的金融世家。”许久没有带隐形眼镜,裴靖林显现出一双冰蓝色瞳仁,竟然比黑色的眸子更加令人恐惧。
“文萱,你好大的胆子!”
文萱胆怯的逃避着目光,摇着头惊喊着:“不是我!不是我!”
裴靖林握紧的拳头猛地砸向桌子,惊得文萱一震,脸色瞬间铁青。
半响,那颤抖的红唇才冷冷道:“是我做的又怎样!那孩子是个孽种!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哗——
杯子炸开在文萱身侧,碎片飞溅在她脸上,她痛苦的叫着,捂住脸颊惊恐的看着裴靖林。
“你实在聪明,每件事做的滴水不漏,除了把朵朵扔到江里,其他的事我暂时都没有证据,不过不要紧。”裴靖林敛眉硬声道:“单凭这一件事,我就可以让你文家,就此消失!”
文萱嘶吼着:“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要报复就冲着我来!不关我家人!”
郁淮要把那个孩子送走,那她把孩子扔到江里,岂不是成全了他!傅家会保住她,谢月菱会夸赞她做的对!
没什么好怕的!
“呵——”冷哼浮现在那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冰蓝色的眸子发出幽暗的光。
“我当然要处置你,只不过要如何处置你,得先交给傅郁淮,看他是要把你生吞了还是活剥了!”
一句话,瞬间让文萱害怕,裴靖林对她这副表情厌恶至极,移开目光冷冷道:“带走,随便找间屋子关起来!”
保镖于是来拖,文萱的惊呼着:“裴靖林,你和乔染联合起来对付傅家,郁淮不会永远上你们的当的,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话还没说完,就被保镖紧紧捂住,疯癫的身体被强行拖了出去。
裴靖林起身,巨大的怒气烧灼着他,保镖来请示下一步行动,却被他的怒气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瑟缩着,听着他冷冷的吩咐:“以我的名义通知Carl,打压文爵金融股票价格,一刻也不准耽误,我要最快时间看到成效!”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乔染病房里一丝声响都没有,傅郁淮目不转睛的看着病床上的人,高岩宗站在一旁,裴靖林走近了他才察觉,恭敬道:“少爷。”
“染染怎么样了?”
高岩宗摇摇头:“段医生说可能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裴靖林惊住,走去病床的另一侧,牵起乔染的手,俯身轻轻道:“染染,能听到吗?我是靖林。”
病床上的人眼珠轻轻转动,傅郁淮沉寂的双眼立刻有了光芒,急忙上前惊呼道:“染染?”
那转动缓缓又停了下来,又变成死水一般的沉静。
两个男人都沉默的望着病床上那抹脆弱的病容,直到走廊上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急促的脚步伴随着叫喊传来:“阿郁!”
裴氏保镖急忙拦住,谢月菱怒火中烧:“放肆!不知道我是谁吗?”
声音十分刺耳,裴靖林皱眉,高岩宗急忙去看,谢月菱急冲的身体猛地被他拦住。
雍容华贵的面容瞬间被打破,怒目圆睁,怒吼着:“谢成!”
一只手臂向高岩宗伸来,却突然停在半中央。
裴靖林挡住谢成的手,后者尚还有些理智,恭敬道:“裴总。”
“不错,我的确是裴氏的总裁。”
一句话,提醒了谢月菱,她从未和裴靖林正面交锋过,但毕竟纵横商场几十年,就不信他能有多大的气魄,能震慑的住她?
“裴总可也别忘了我是谁!”恣意张狂的态度,劈头盖脸问下来:“阿郁呢,我要带阿郁走,他不能留在这里!”
“谢女士,我提醒你,文小姐还在我手上,你要再敢往前一步,不要怪我不客气!”
这话连高岩宗都吓了一跳,想不到少爷在外人面前也有如此愤怒的时候。
那愤怒自然传递给了谢月菱,她愕然睁大双眸,低吼道:“裴靖林,你以为你和乔染说句孩子是阿郁的,他就会相信吗?你们想用一个孩子拴住阿郁?未免太痴心妄想了,傅氏还不是你们为所欲为,予取予求的地方!”
决定改变战术,谢月菱对杵在外面的一众保镖厉声道:“给我把那个孩子抓过来,想冒充傅家的孩子?去做DNA鉴定!”
只要等到结果出来之前修改,就能让阿郁彻底厌恶乔染!
这是她此时能想到的,最致命,也是最铤而走险的方法!
“高岩宗,拦住他们!”
裴靖林一声怒吼,高岩宗已经上前,窄仄的走廊傅氏和裴氏两家的保镖齐齐对峙着。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脆弱的毫无半分力气的漆黑身影,轻轻踏出来。
“傅总!”
“阿郁!”
那张脸只剩下苍白和绝望,空洞的双眼缓缓抬起,目光轻轻扫了一圈人,喑哑着嗓子说:“染染还在睡着,你们不要吵……”
他没什么力气,几个字就让他胸腔里剧烈的震颤着,谢月菱急忙上前摸着他的手臂,心疼道:“阿郁,醒醒,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走,我们回家。”
那双手居然还有力气挣脱,嗓音越发嘶哑:“母亲开什么玩笑!”
“我哪儿都不会去,就只留在她身边……”
从此时此刻开始,他一分一秒都不会再离开染染!
他要为他所做的一切赎罪,直到染染肯原谅他为止。
谢月菱咬牙道:“阿郁,那不是你的孩子,乔染在骗你,你别上当啊!我们去做DNA鉴定,我会证明乔染再骗你!”抓狂的催促谢成:“还不快去把孩子抱来!”
“谁也不许动。”
分明是五个低沉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字,却让抬脚的傅氏保镖原封不动的收回了步子。
傅郁淮闭上眼睛:“那是我的孩子,她说是,就是,我都信她的。”
再睁开眼,那混沌的目光轻轻瞥一眼傅氏保镖,转头朝病房里走去。
“我才是傅氏的总裁,谢成,送母亲回家……”
房门又被关上,好像刚刚并没有人从病房里走出来。
谢成心有余悸的去拉谢月菱,她挣脱开,朝着保镖大吼:“我的话都听不见吗?”
没有人回应她,所有傅氏的保镖都互相望了一眼,紧接着沉默的并排站在原本站着的位置,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才是傅氏的总裁,一句话,已经隐含着不可违抗的命令,除了傅郁淮,其余谁的指令,保镖们都不能听从。
谢月菱血压升高,眼见着扶额快要晕倒,谢成撑着她,接近狰狞的面容盯着裴靖林,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裴靖林,我要见萱萱!”
裴靖林也无暇再和她废话,转头丢一句:“你会见到她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紧闭的病房门让谢月菱尝到了丝丝绝望的味道。
她竟然输给了乔染?
不!四年前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了那个女人,四年后,一个小小的乔染,她怎么能轻易认输了呢!
忍住所有愤怒,谢月菱站直身子,转身离开了。
……
裴氏大楼,高岩宗给Carl拨去电话,告诉他裴靖林决定打压文爵金融,电话那边长久的沉默,高岩宗在揣度Carl的意思,解释道:“小小姐是因为文爵的女儿才落水的,少爷一贯疼爱小小姐……”
“我很清楚,岩宗你不必解释。”Carl开口,永远板正笔直的西装,肩骨丝毫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迎着皎洁的月光,他口气恢复成精明的商人。
“中国讲究有恩必报,既然乔小姐救了林,那她女儿受的苦,我自当会替她讨回来,只不过……”他有意停顿,高岩宗察觉出了危险。
“林的身体已经痊愈,按照裴氏惯例,他还是要跟我回美国,总部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你提醒他,不要再试图做有损裴家颜面的事情。”
挂断的声音冰冷的敲打在高岩宗心上,他甚至连个求情的机会都没有,侧头看走廊站着的裴靖林,正在跟医生交谈着乔染的病情。
以往有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告知少爷。
但这一次,高岩宗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