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靖仪很喜欢朵朵,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走,所以裴靖林在老宅住了一晚。
朵朵似乎也很喜欢裴靖仪,清晨裴靖林进卧室的时候,发现她抱着裴靖仪的脖子,睡的格外香甜。
“少爷,大小姐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管家进门,在裴靖林身后悄声说道。
我一会儿要去公司,你看着点朵朵。
管家点头记下,裴靖林出了房间,给高岩宗去了个电话。
“染染还好吗?昨晚没什么事吗?”昨晚他虽然说没事,但裴靖林还是有些担心。
“是,乔小姐很好,少爷请放心。”
“你们在外面?”听见有风的声音,裴靖林诧异的问。
“乔小姐说今日阳光好,所以我推她来花园走走。”目光注视着轮椅里的人,高岩宗沉声道。
话筒里的人再不说什么,挂断电话,高岩宗轻声问:“估计要很长时间,乔小姐请耐心等,我会尽快。”
将毛毯盖在她腿上,高岩宗后退一步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了。
天气进入十月,风逐渐凉起来,乔染轻轻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今天她化妆了,是精心准备的。
微笑着拿出原本放在膝盖上的pad,打开,屏幕里跳出苏素素的脸。
“染染,你放心吧,我们会为你留住他的!”苏素素兴奋的说,一扫病容。
静静点头,苏素素把摄像头别在了衣服上,跟着高岩宗一同出了病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傅氏大楼。
傅郁淮结束了冗长的会议,手指蜷成拳,抵在唇上轻轻咳着,许政升有些担心,连续不眠不休好几天,这身体怎么熬的住!
“傅总,要不要把段医生叫来?”
走出总裁室的身体蓦地停住,顿了顿说:“不必了……”喑哑的嗓音,铁锈一样的切割着胸腔。
许政升知道,他是想起了乔小姐。
十天,自从乔小姐醒过来,傅总就再没踏进过中心医院。
他在自责,自责自己差点送走朵朵,自责伤透了乔小姐的心。
许政升惆怅满腹,又无计可施,只好默不作声的跟在傅郁淮身后。
下一站要去见合作商,一路出傅氏,记者无休无止的簇上来,又是同样反复的问题。
是不是跟乔染已经分手?
朵朵是不是你的孩子?
据说乔小姐四年前抛弃了你,是不是真的?
这些问题像针一样的投过来,饶是许政升也觉得头皮发麻,不敢耽搁,急忙护着傅郁淮进了等候已久的车子。
手机突然响起来,不认识的号码,许政升狐疑着接起来。
“你好。”
“傅郁淮在吗?我要傅郁淮接电话!”
一声尖锐的女人声,许政升从大脑里搜出苏素素的声音,心下一惊,急忙道:“苏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听筒里的苏素素急的大喊:“我要傅郁淮接——电——话!”
许政升这下被吓住了,转头把手机交给傅郁淮。
“傅总,是T集团的苏小姐!”
傅郁淮微怔,缓缓接过手机,沉声道:“我是傅郁淮。”
苏素素这边也是一惊,傅郁淮的嗓音居然会沙哑成这样,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她顿的间隙,傅郁淮问:“苏小姐?”
她猛回神,急忙大喊着:“傅郁淮,乔染失踪了!”
几个字,瞬间敲碎了傅郁淮的神经!
“失踪?你说,染染,失踪了?”
结果根本没人回答他,苏素素咔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只留给傅郁淮一片茫然。
几秒钟,傅郁淮大脑空白,良久才怔怔的说:“去医院,快!”
风驰电掣的冲进医院,住院楼外碰见高岩宗和苏素素。
傅郁淮惊怔着双眼,愣愣的站在住院楼外,迷茫的反应了半天,才开口。
却是脆弱的要碎掉的声音:“人呢?”
住院楼外,裴氏的保镖正在四处搜寻着人影。
高岩宗挡住急冲的傅郁淮,表情是焦急和担忧的,久久沉默着不说话。
傅郁淮心脏钝如寒石,轻声问:“染染人呢?”那目光漆黑无光,缓缓转动,看向一旁的苏素素。
“你为什么会在这?你对乔染说了什么?”
苏素素不敢看傅郁淮的眼睛,可还是硬着口气道:“我什么也没做,我是要来找乔染,只不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走了?走去了哪里?”惊恐的睁大双眼,傅郁淮冲到苏素素面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急急问:“裴靖林呢?他人在哪?”
高岩宗上前,低声道:“少爷带小小姐回了裴家老宅,暂时还不知道乔小姐离开。”
傅郁淮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高岩宗的衣领:“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她还在生病!一个人能去哪?”
布满伤痛的脸,嗓音撕扯着,心急如焚。
“许政升!立刻派人去找,调医院的监控录像给我查!”急忙就要冲进住院楼,高岩宗快步拦住他,低声道:“傅总应该是找不到乔小姐的。”
猛地定住,傅郁淮眯起眼,高岩宗用“应该”。
“什么意思,高岩宗你说清楚!”
默默转身,高岩宗正对着傅郁淮,低头道:“乔小姐是有意离开的,她对少爷失望,对傅总失望,对一切都失望,所以才会挑小小姐不在的时候离开。”
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高岩宗面无表情,傅郁淮心口剧痛,苍白着脸一字一句的问他:“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高岩宗抬眼,向来严肃的脸上显出一丝悲伤:“傅总难道忘了,乔小姐暂时说不出话。”
苏素素惊讶:“什么?乔染居然说不出话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郁淮猛地惊住,是他忘了,染染不能说话。
那般伤痛的表情尽数落进高岩宗的眼底,他顿了片刻说:“这几日,乔小姐只是望着窗外看,一整天,吃的很少,睡的很少。”
他从上衣里拿出一张纸,交给傅郁淮。
“这是我在乔小姐的枕头下找到的,应该可以表明乔小姐这几日的心情。”
傅郁淮颤抖着接过来,白纸上是她秀气的笔迹。
想要离开,这座城市,留给我的都是伤痛……
我的女儿,就留在这座城市吧,原谅我这个母亲这样不称职……
说不出再见,再过几日就要入冬,是该给自己一个了结了,开始于冬季,结束也在冬季,这样,挺好……
“什么意思……”
怔怔的问出口,一旁苏素素的惊呼却猛地窜出来:“这分明是遗言!染染!她……她要轻生!”
寒风骤起,白纸在指骨里挣扎了两下,转瞬飞走了。
傅郁淮全身血液都凝固住,近乎青白的面容绝望密布。
“不……不要……染染!”
此时,许政升突然抬头,隐约看见住院楼楼顶天台有个人影,长发如墨,被轻轻吹起,显出张近似乔染的脸。
“傅总!你看那是不是乔小姐!”
傅郁淮惊愕的抬头,楼层太高,他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心还是被恐惧瞬间攫住,大喊着:“染染!”
吼声惊住了四周的人,都纷纷看向顶楼那个人影。
惊呼声四起,人群顿时围簇过来,惊叫着:“有人要跳楼!”
跳楼!两个字抽去傅郁淮全身的力气,想要往住院楼里跑的步子,因为恐惧,钝的一分都挪不开,捂住胸口,傅郁淮无力的大喊:“许政升……快去……”
许政升急忙往里跑,却突然被高岩宗拉住,他怔住,抬头看着天台上的人。
像是缓缓拿起手机,几秒钟之后许政升身上,属于傅郁淮的手机响了。
急忙紧紧抓在手里,傅郁淮大喊着:“染染!不准跳——”
“郁淮……”
缓缓说出口的两个字,尽管不流畅,但傅郁淮心脏骤停,果然是她!
“你为什么……很久没有来……”
她竟然说出话来了!
傅郁淮仰头,看着天台站着的,被寒风吹的衣襟微动的人,她的声音就在耳畔,他却抓不住她。
“染染,不要动,我这就去找你!”尽管浑身麻木,双腿毫无半分力气,傅郁淮还是软下口气,一边说着,一边试图进住院楼。
“你还没有回答我。”
脚步定住,四周嘈杂声四起,可他只能听见她的声音,鼻间酸涩,他紧抿的唇微微开启:
“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见到我,染染,我不敢……”
双眼牢牢的望着天台的人,像是与她面对面,他轻声说着,悲伤就像破了口子的皮肤,缓缓流着鲜血。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没有相信你,恨我要送走我们的女儿,可……你就算恨死了我……”晶莹的泪光缓缓流过伤痛的脸,傅郁淮颤抖着嗓音:“我还是要求你,染染,不要跳,就算是要惩罚我,也请你活下去!”
被掏空的身体缓缓跪在地上,傅郁淮恸哭着:“我错了……染染……不要跳……”
许政升泪眼朦胧的去托他,可那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任他用多少力气,都没有。
傅郁淮攥着心口,是他逼得她走投无路,是他罪无可恕的害了她!
他曾经自诩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
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
世界好像一瞬间都灰暗了,电话那边缓缓传来乔染的声音:“朵朵,是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