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他,他就这样对我,傅郁淮!他怎么对的起我!”
他的儿子,不惜用刀刺伤自己也要保住那个贱人!
为了那个贱人,他吸毒,自残,无所不用其极的跟她对抗。
那张跟那个女人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贱人,就这样完完全全的夺走了她的儿子!
无法原谅!
“我要去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疯狂的身体转身朝外跑,忽然被身后的人紧紧抱住:“月菱……”
一声低喃,硬生生逼出了谢月菱的眼泪,她紧咬着唇:“你敢拦我!乔柏仁,你是来赎罪的,竟然敢拦我!”
“她是我的女儿。”
“不!她不是你的女儿,她只是那个女人的,我不承认她流着你的血!永远也不承认!”
癫狂的大喊,所有苦楚倾泻而下。
鬓角已经斑白的乔柏仁悲伤的抚摸着这个已经被岁月压垮的女人:“你说你不承认,可你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你恨的,分明是我。”
张开手把颤抖的女人拥进怀中:“月菱,你的恨,我替我女儿来背负,难道也不可以吗?”
“对我怎样都可以,你要一辈子锁着我都行,可能不能请你,放过我的女儿。”
苍老的声音一声声的哀求着,却只能增加谢月菱更多的怒火,猛地一把推开他。
“你舍不得?乔柏仁,你骗我!你不是说我怎么对她都可以吗?你不是说你是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的?”
双拳攥的紧紧地,谢月菱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大吼:“三十年,乔柏仁,你到现在都还在骗我!”
她的心理已经扭曲,被恨意浇灌了三十年,她整个人,再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乔柏仁只觉得悲伤,不忍心再刺激她,轻轻抱住谢月菱,他低声哄着:
“好了,你不要难过了,我不会再干涉你,随你怎么做吧。”
他的哄,瞬间让谢月菱痛哭流涕,记忆铺天盖地的包裹着她:“乔柏仁,老天在惩罚我!”
“我放不下!对那女人的恨,对乔染的恨,我就是放不下!”
一声声嘶吼,漫长岁月积攒下的仇恨,早已化作骨血,怎么化都化不开。
“不该有阿郁,不该有乔染,一切都错了,从头开始就错了!”
她断断续续的说,乔柏仁就抱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听,他对她没有爱了,有的,只是心疼。
心疼这个女人悲凉的一生,她已经完全绕进自己编织的梦中醒不过来了。
染染,语柔……
乔柏仁脑中有的,只是他那个受尽挫折的女儿和那个早已沉睡在天堂的发妻。
门外的客厅里,如墨般的长发搭在男人的腿上,他一寸寸的梳着,对躺在他怀中的男人说:
“你都不进去看看?”
娇艳的脸因为那句话而缓缓笑开,抬手玩着自己的指甲:“我还是比较喜欢呆在你身边。”
一声轻笑,手指摸上那张细滑的脸:“你怎么总跟我表白,我可大你二十岁。”
声音不再是那般阴冷低沉的,而是带着些宠溺的意味,男人惊讶的起身,转头看着对方:
“咦,你是嫌我小,还是嫌你老?”
笑声更加明朗:“你已经三十岁了,难道还小吗?”
“嗯——”长长的一声低吟,如玉般的手指轻轻触上男人的脸,年轻的模样微微靠近他,离着那深色的唇瓣愈发的近,呵气如兰:“可我不并不觉得你老。”
再要一寸寸的靠近,双唇咫尺,如樱花般纯净的唇瓣想要亲吻身前的人。
那深重的面容却突然将头转向一边,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呆着。”男人起身离开了,没有看见身后那始终坐在沙发里的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渐渐被落寞浸满,一分分的暗了下去。
……
乔染暂时联系不到父亲,但她拜托宋毅去宛城找了那位父亲曾经的助手,看看能不能因此而联系到乔柏仁。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天。
傅郁淮的毒瘾发作是在第二天清晨用过早餐之后,他察觉到不好,便寻了个理由让许政升带乔染去他别墅带一些东西回来,乔染没做多想就跟着许政升去了。
焚心蚀骨的感觉又如波浪般涌上来,傅郁淮拼命的压制,身体无法下床,他只能冲着外面大喊。
段凌煜跟陆子航听见了喊声急忙跑过来,果然见他脸色已经发青,冷汗直流,浑身抖的不成样子。
“染染人呢?”他们方才在长廊里谈事情,并不知道乔染跟着许政升离开了。
“不用她……我可以的……”
傅郁淮抓着床边,痛苦的闭上眼睛,烧灼的痛意漫天的袭来,呻吟呼之欲出。
“子航,按住他,别让他抽的太厉害!”段凌煜急忙说道,陆子航随即让傅郁淮平躺下,按住他的双腿,段凌煜则避开傅郁淮的伤口,按住他的手臂。
“听着,努力忘了那痛楚,不能闭住呼吸,如果痛也不要忍,朵朵在门外看着你,你是她父亲,不可以软弱听到没有!”
傅郁淮一点点将他的嘱咐听到心里,侧头看见苏素素抱着朵朵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残存着一点意志笑道:“段凌煜,用我的女儿做武器,真有你的……”
说完便痛苦的大喊了一声。
“爸爸!”朵朵顿时吓得一抖,小小的身体想要跑到傅郁淮身边。
傅郁淮虚弱的冲着她微笑:“朵朵乖……先出去……”
重重的喘,他这个样子会吓坏她的:“段凌煜!你带她出去……”
“朵朵,你怕爸爸吗?”段凌煜强行按着傅郁淮的身体,转头问朵朵。
乌溜溜的大眼睛早已充满泪水,看朵朵没有哭出来,而是拉着苏素素的手,怔怔的看着,隔了很久才说:“爸爸,你要加油!”
这是一个四岁孩子说出来的话吗?
苏素素很惊讶,可那小小的人的确就站在傅郁淮身侧,眼睛牢牢的看着那个正在受痛苦折磨的人。
段凌煜笑起来:“听见了吗?郁淮,你的女儿比你要坚强!”
傅郁淮别过头去,青筋已经根根暴起,蚂蚁啃噬着他的心,他抓不到苦楚,只能一声声的嘶喊着。
朵朵终是有些害怕,苏素素连忙抱起她,用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让那些惨烈的叫声传到他耳朵里。
“凌煜,太痛了!我,我受不了了……”
傅郁淮狰狞的哀求着,双脚不停的挣脱,陆子航按不住了,急急道:“傅郁淮,你想想朵朵,这毒你要戒不掉,我就把朵朵带走,左右我对染染还有情,抢不走她,我就抢走你的女儿!”
他是在刺激傅郁淮,没有什么比乔染跟朵朵更能激发傅郁淮活下去的勇气。
骤然睁大双眼,傅郁淮一口气蓄在胸腔里,带着血气冲出来:“你敢!”
强行撑起的头又重重跌到枕头上,烈火焚烧,傅郁淮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变成了灰烬。
“呃——”
痛感得不到缓解,傅郁淮的意识渐渐迷离,被折磨的破败的人只想解脱,下意识要咬住舌头,段凌煜劈手捏住他的下巴,大声喊着他:“傅郁淮!不准放弃!”
毒瘾一波波的卷潮而来,傅郁淮又出现了幻觉,这次他记起的,是乔染离开的那四年。
“裴靖林,把染染还给我!”
段凌煜跟陆子航一怔,那个长久没有了音信的人突然被提起,只叫他们两个觉得悲凉。
当初裴靖林是如何被强制押回美国的他们都知道。
没能救下他是陆子航心底的失落,听到傅郁淮无意识的说,他便冲他喊着:
“只要你把毒戒了,我就把染染还给你!”
陆子航知道傅郁淮一定会把他当做裴靖林。
“四年前你没能赢得了我,这次你难道还想输吗?”
这句话如同一剂强心针打进傅郁淮心里,她惊怔着眸子,定定的看着天花板。
傅郁淮将所有嘶吼都咽进嗓子里,原本颤动的身体在这一刻也突然听了,紧绷着身体,傅郁淮告诉自己,不能输!
段凌煜看着他的样子,没有失控的伤害自己,也没有失去意识,他示意陆子航松开他试试。
两个人缓缓松开手,那身体除了轻微的颤抖之外,再没有抽搐的症状。
傅郁淮侧头,将身体蜷缩起来,拼命按住心口,用尽全力强忍着那反反复复的灼痛感。
段凌煜用表记着,屏息数着傅郁淮强撑的时间。
“三分钟,只要他能撑过三分钟。”
一分一秒的在流走,长久之后,傅郁淮的身体不动了,段凌煜走上前探着他的鼻息,又看看他的眼睛,放心下来。
“总算是撑过去了。”
陆子航长叹一声:“想不到对他最管用的,竟然是裴靖林。”
段凌煜同样叹息,忍不住笑出来:“分明对裴靖林还心有余悸,口是心非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