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染在傅郁淮身后,扶着他小心的探出身子来,不理会傅郁淮抽筋的脸,她开心的招呼:“快都进来吧。”
厨房里热热闹闹的开始做午饭,小林和许政升跑去帮忙,宋毅和程沣在长廊里研究墙壁上的一幅画。
客厅里战火的硝烟,满天飞。
“你是故意的!”傅郁淮一双眼渐显杀意。
对方揉揉发痛的手指,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乔染狐疑的问:“段医生,今天不用上班吗?”
段凌煜笑的礼貌有加:“和别人换班了,今天特-地过来,恭喜你们出院。”
傅郁淮眼皮上挑,咬牙道:“特地?”
段凌煜一屁股坐在乔染身边,手臂打在沙发靠背上,远看上去,就像搭在乔染的肩膀上。
“我是来提醒某些人,不要做剧烈运动,伤了我的病人。”
这话传到中场休息,跑来客厅喝口水的许政升和小林耳朵里,许政升登时呛的咳起来,一张脸憋的通红,哑着嗓子嗓子说:“傅总,我……什么……也没听见……”
傅郁淮的脸,黑的发亮,咬牙切齿道:“我要和你单挑,滚到书房来!”
段凌煜面不改色,摇摇手:“你现在是残疾人,打你,有违我医生的天性!”
乔染红着脸,不由自主的开始打嗝,一旁的傅郁淮和段凌煜还在做“眼神交流”,她拼命掩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两只手捂着脸,段凌煜的话,她害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面前一杯水端过来,乔染抬头,看见程沣正笑着看她。
着装总是华丽与跳脱的,乔染每次见程沣,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前几次总觉得他行为洒脱,不似寻常人,这次看起来。
她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只不过,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乔染不知道。
“看乔小姐恢复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乔染温柔微笑:“谢谢程总监关心。”
“我听说,乔小姐的父亲也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乔染惊讶于程沣居然知道自己父亲住院,可是别人既然问了,她也不好不回答,点了点头说:“爸爸现在很好,已经在慢慢康复了。”
“哦——”声音意味深长的拖着长音,乔染看着程沣的眼睛,眼神中一副了然的神态,她看不懂,程沣冲她微笑着点头,转身走了。
真是个怪人!
乔染评价程沣,但转念一想,时尚界的人本就行事作风另类,也许是她多想了。
再回神,傅郁淮又坐到她身边,很自然的搂着她的肩膀,和段凌煜谈笑风生起来了。
一顿丰盛的午餐,为了照顾伤员,李阿姨特地做的进补的汤,结果由于味道太好,整一盆都喝的精光。
小林哀怨的捂着肚子:“我刚买了条新裙子,怕是又要穿不进去了。”
许政升斜眼过来:“光汤就喝了三碗,能穿进去衣服才怪!”
小林不忿:“特助还好意思说我,看你面前一堆的鸡骨头,小心胆固醇过高,塞住脑子!”
段凌煜在一旁幽幽道:“这话有理论依据,赞成!”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乔染坐的脊骨有些痛,动一动,痛的低声呻吟。
“痛了吗?”他不由分说的打算抱她去卧室,乔染慌忙制止住他,摇摇头:“不要紧,你们聊,好久没见这么多人了。”
她一双眼睛晶莹剔透,透着无尽的兴奋,对小林说:“回头等我好了,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小林受宠若惊,看一眼傅郁淮,点了点头应下:“好啊,那说定了,乔小姐,你快点好起来。”
乔染脸色发白的点了点头,段凌煜看她已经痛的额角冒汗,起身道:“院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傅总,公司也还有事,我先回去处理了。”许政升和宋毅相视一眼,也跟着说道,随即和小林一同起身。
程沣自然是明白道理的,紧随其后的跟着离开。
乔染靠在傅郁淮怀里,他摸着她的脸问:“染染,说实话。”
乔染紧咬着的唇缓缓松开,轻皱着眉头:“痛……”
傅郁淮心如刀绞,抱起她走去卧室,小心的放下她,痛感顿时减轻不少,傅郁淮想去找条毛巾擦擦她额角的汗,乔染却拉住他,小声说:“你陪着我。”
宽大的怀抱,臂膀有力的环抱着她,炽热的情感满满传递给乔染。
她脑中居然浮现出谢月菱的模样。
“你妈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傅郁淮以为她有心事,低下头来看她,乔染躲进他怀里,更加用力的抱紧他,傅郁淮温热的手掌熨着她受伤的脊骨,缓缓道:
“我看不懂母亲,虽然我是她的儿子,可我跟她的交流,实在太少了。”
想到谢月菱,傅郁淮也不免觉得怅然,母亲的想法,她的一颦一笑,对于他来说,竟然是陌生的。
“她很爱你。”她突然说。
傅郁淮点点头,摸着她的背笑道:“怎么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乔染低低应着,苦涩在心中逐渐荡开。
可她也暗自庆幸着,有些事情,郁淮并不知道,这便是最好的了。
……
高岩宗从后视镜里观望着裴靖林的状态,他闭着眼睛,像是沉沉的睡着了。
打了方向,车子停在一处高楼之下,高岩宗回身小声说道:“裴总,咱们到了。”
裴靖林苍白的脸缓缓有了知觉,睁开眼睛,那双眼透露着满溢的憔悴,高岩宗心疼不已,忍不住劝道:“事情交给我去办,少爷您在车上休息吧。”
“不必了,我亲自去。”裴靖林揉着发痛的眉心,摇了摇头,推开车门。
三月的天,已经开始转暖,裴靖林却还觉得冷,高岩宗拿来大衣给他披上,他拦下,整理了一下领口,缓缓朝着大楼走去。
一处私人会所,一间隐蔽的房间。
裴靖林疲惫的倚在沙发里,灯光将他的面容照的如同琉璃一般,仿若下一秒就会消失。
高岩宗不敢说话,只得仔细的观望他,盯着他胸腔里均匀的起伏,才稍稍放心下来。
“裴总,人到了。”
有人轻声说道。
裴靖林睁开眼睛,看着来人,伸手示意:“请坐。”
那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裴靖林,小心的挪过去坐下,心下思忖着之前的新闻报道,裴氏总裁九死一生,他眼睛偷瞄着裴靖林,确实看见他面容里的憔悴。
只是身上浑然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丝毫没有改变。
狠狠咽了口口水,那人一言不发的坐着。
高岩宗拿来一份文件交给来人,那人翻了两页,脸色骤变,神情慌张无措,警惕的看一眼高岩宗,他却不说话,眼里只有裴靖林。
心脏隐隐痛着,裴靖林微微皱眉,呼吸有些乱。
良久,才轻轻开口:“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委托你去做。”
他指骨点在沙发扶手上,一张脸除了疲倦,毫无表情。
“是委托,不是拜托。”
话音带着不可抗力,来人莫名的心慌,捏着文件的手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点着头道:“有什么事,裴总请讲。”
裴靖林静静开口,平淡到毫无波澜的声音,却让来人逐渐睁大了眸子,面露难色道:“裴总,这件事,恐怕不好做……”
来人心惊胆寒的搓着手,裴靖林交代的事确实令他难办,只不过,手里的这份文件,又像是掐住了他的命脉。
想不到裴氏居然能够调查到他头上,而且调查的居然这么透彻。
那人不觉有些愤怒,但无从发作,只好强忍着咽下。
裴靖林心脏抽痛的厉害,眉头微皱,忍不住猛吸一口气。这样细小的动作,令来人顿时惊住了神,以为惹怒了他,颤抖着放下文件,苦笑着:“裴总,我再考虑考虑……”
“事情好不好做,全看你,岩宗。”沙哑着嗓子,裴靖林心痛难忍,高岩宗急忙将那人手上的文件收回,搀扶着裴靖林,厉色道:“给您三天时间,要怎么做,自己想清楚,抱歉,我们要离开了!”
那人被裴靖林的神情震慑住,浑身震颤的厉害,反应过来,竟然腿软的几乎要跌倒。
高岩宗带着裴靖林急忙上车,不顾他反对的扯开他的上衣,心口上的绷带已经隐隐透着血迹,高岩宗冲司机大喊:“快去医院。”
裴靖林却一把推开他,冷声道:“回家!”
司机为难,望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个人,忐忑道:“高秘书,还是请医生到家里去吧。”
高岩宗自知拗不过裴靖林,只能拿出电话,拨打了医生的号码,随即小心的护着裴靖林,往裴家方向去了。
房间里再没有她的气息了,裴靖林瘫坐在沙发里,想着当初他刚回国,回到家中,她静静坐在地上整理东西的样子。
他应该要想到了,他受了伤,就再没有呆在她身边的机会了,他的命,系着裴氏千万个员工,容不得一丝损耗。
可他并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
“一个月……”再次喃喃的出口。
像是在给自己希望:“一个月,她会再回到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