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林目光沉痛:“生做裴家人,一辈子没有自由可言!”
乔染惊愕不已,这些话,裴靖林从未对她说过。
“可你之前,明明可以自由行动……”
裴靖林冷笑:“自由?”他将她逼到墙角:“你以为高岩宗为什么会跟在我身边,如果不是姐姐四年前出了事,我裴靖林,根本不会出现在掖城。”
他说不下去,一只手无力的搭在乔染身上:“染染,我能和你相遇,就是上天的安排,我这辈子可以没有自由,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乔染摇着头:“不,你怎么可以这么偏执!”
“你明知道我爱郁淮,你四年前就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
裴靖林深吸一口气:“怪只怪,四年前,你选择跟我走。”
乔染不敢置信:“你知道,我是逼不得已。”
她忽然很害怕眼前这个男人,好像之前所有温润的形象都是假扮,现在这个处处讲权谋要挟的人,才是真正的裴靖林。
她倒退的步子足以让裴靖林心碎。
可这些远没有失去她的痛苦重,只要一想到他的人生中再没有乔染,他就片刻都不能呼吸。
“傅郁淮明天就会从检察院里出来,染染,如果你没有想好怎么对他说,我不介意替你代劳。”
“只要能带你走,我愿意做任何事。”
乔染怔怔的问:“我可以选择告诉郁淮真相。”她不是没有想过,将一切说出来。
裴靖林摇摇头,笃定道:“染染,你又何必逼自己?”
“四年前你离开的原因,如果你敢说出来,又何苦让傅郁淮恨了你四年。”
“你深知,如果说出真相,不仅会毁了傅郁淮,就连你和他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会荡然无存。”
“一切都已经晚了,如果你早些时候说出来,我又怎么会有机会爱上你。”
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染染,你注定是属于我的。”
晶莹的眼泪从他指尖滑落,烫的裴靖林整颗心揪住,他逼着自己不去看她伤心的模样。
“我多希望,这些眼泪是为我流的。”他苦笑。
“不要紧,染染,我们有一辈子可以用,来日方长。”
……
右腿伤处突然钻心蚀骨的痛,傅郁淮紧皱着眉头,那痛感通向心脏,剧烈的抽痛着,他忍不住低声的呻吟着。
监禁室的门打开,警务人员万分歉意的说:“傅先生,已调查清楚,嫌疑解除了。”
傅郁淮勉强起身,缓缓走出门。
天还未亮,破晓的晨光带着潮湿倾泻下来。
空气里有雨水的味道。
来接他的人是宋毅。
傅郁淮眉间酸涩,低声问:“许政升呢?”
宋毅不知是先回答傅郁淮许政升的问题,还是先告诉她乔染已经被高岩宗带走了。
他想了想,还是咬牙道:“傅总,乔小姐现在人在裴靖林处。”
傅郁淮仔细体会他话里的意思,宋毅躲避着他的眼神,硬声道:“小许说,是乔小姐,主动跟着高岩宗走的。”
原本沉静的眸子,逐渐被恐惧占满,阴霾密布,霎时笼罩在掖城天空。
“最新播报,傅氏涉嫌特级违禁品走私案,传来最新消息。傅氏一则监控录像显示,特级违禁品是经由傅氏顾姓董事之子,顾子琛私自暗中操作,有知情人透露,顾子琛挪用傅氏款项高达上千万……”
乔染看完财经新闻,窗外的天空传来一声闷雷。
她走去窗前,看着雨滴细密的落下。
许久未见的雨水。
裴靖林一身家居服在桌前喝茶,电视里的新闻和窗外的雨声丝毫不会影响他。
他在等。他知道,乔染也在等。
裴家大门处早已候着保镖,黑压压的站在门前,映衬着身后的别墅,笼罩着重重肃杀。
傅郁淮下车,任由雨滴浇到他身上。
宋毅想拦住他,可被他的低气压逼的不敢上前一步。
腿上的伤口还在泛着痛,傅郁淮不理会,一步步走去门前。漆黑的西装,漆黑的发,漆黑的双眸,他整个人布满戾气,静静燃烧着地狱之火。
“乔染——”
一声吼。激的乔染猛地一颤,转身就要往外跑。
手臂拦住她,乔染盯着裴靖林。
他垂着眼,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
大雨倾盆,冲刷着大地。
保镖看着眼前的傅郁淮,谨遵别墅里的旨意,一个黑衣男子上前,打算制止他。
“砰——”猛地一拳,那人重重的跌出去,勉强站起来,发现腰间的枪,不知何时被傅郁淮抢走了。
咔嚓,利索的上膛,傅郁淮倒提着,继续朝着别墅里面走。
“染染——”
他在叫她。乔染急切的想要往外跑,奈何裴靖林挡在身前。
“让开!”
面前的人毫无动作。胡乱抓起桌上的杯子,毫不留情的冲着裴靖林砸过去。
水杯摔在胸膛上,闷声响,而后碎裂在地板。
管家拿来雨伞,恭敬的端在一边。
裴靖林目光一沉,一手抓起雨伞,一手揽住乔染,大步朝外走去。
长长的通道,傅郁淮提着枪,每一步都走的结实,保镖们被他浑身的戾气吓住,缓缓后退着,让出一条路。
傅郁淮看见裴靖林,一把黑伞,一抹纯白。
枪口提起,正对着他,下一秒就会扣动扳机。
裴靖林右手微微用力,乔染从他身侧走出来。
“郁淮……”想要跑去他身前,抓着她的手却死死不放。
“不要试图无视我的话!染染,想清楚!”
他的指骨冰凉,刺痛了她的神经。
四年前,她离开的原因。四年中,傅郁淮不知道的事。
是不是可以全盘告诉他?
她被恐惧箍住,四年前撕心裂肺的苦,铺天盖地的袭向她!
不,这些会是永远的秘密,永远不能被他知道!
他应该好好的生活,去迎接所有的美好。
那些苦,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忍下痛苦的窒息感,乔染扒开裴靖林的手,冲着大雨中的身影跑去。
已经被雨水浸透的身体,环抱住她,傅郁淮低声唤着:“对不起染染,我来晚了。”
冰凉的雨水掩住了乔染早已哭花的脸,她轻轻推开他,将他的面容看见脑海里。
她的郁淮,全世界唯一,傅郁淮。
“我要走了,跟着靖林回美国,永远,不会再回来。”
话音在雨声中如梦似幻,却清楚的传进傅郁淮的耳朵里。
好似碎裂一样的面容。
乔染掩住他要开启的唇:“靖林没有要挟我,谁都没有强迫我,是我要离开你,离开掖城,郁淮,我累了。”
四周只有密集的雨声,和他失控的话语。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傅郁淮仿佛陷入了梦境,眼前的一切顷刻间颠倒了他的世界,他忍住喷薄欲出的苦涩,不由分说的拉着乔染:“我们走!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
他转身,她却不动。
他发了狠的拽她,乔染两只手死死的拖住他,大喊着:“你还不明白吗!”
“傅郁淮,我根本不爱你!”
猩红着眼睛,乔染大喊着:“我一直都在骗你,回国就是个骗局,爸爸的手术也是骗局,再次爱上你,一样是骗局!”
她狠狠打开他的手,仰头盯着雨水,双眸含满讥讽:“傅郁淮,我现在累了,不想再浪费时间,陪你玩下去了!”
傅郁淮的肩膀抖动着:“乔染,我不会相信你的。”
“裴靖林——”
失控的手臂毫不迟疑的指向尽头黑伞下的身影。四周保镖攒动,纷纷挡在裴靖林身前。
电光火石间,乔染用尽全力,夺下傅郁淮的枪。
枪口掉转,她指着自己。
“你要恨,尽管恨我!你要开枪,也只管对着我!”
啪——
一掌,傅郁淮狠狠打掉乔染的枪,黑色的枪,摔进雨水里,滑出很远。
“我现在,不听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染染,我们回家!”
头痛欲裂,傅郁淮一秒钟都无法忍受,乔染不跟他走,他就抱起她,如铁的手臂箍住她,强行要带走她。
“啪——”一巴掌狠狠甩向傅郁淮的脸,他怔了两秒,丝毫没有松手。
胸腔里嗡嗡地震动声,腿伤的疼痛已经全然消散,他抱着她,死命的箍着她,转身想要往外走。
“高岩宗!”乔染大喊,四肢在傅郁淮怀中扑腾着,他越用一分力,她心就越痛上一分。
高岩宗立刻带人包围上来,两个保镖按上傅郁淮的肩膀,他怒吼着松了手,保镖想要压下他的身体,他却不屈的僵持着。
“乔染!为什么?”
雨中那抹细瘦,青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为什么?傅郁淮,你听不懂人话吗?”
她脚步后退着,不想去看他狼狈的样子:“我不爱你!早在四年前,我就已经不爱你了,我厌恶在你身边的每一天,真是烦透了!”她眸光看向他身后:“这个世界上,只有裴靖林才是最适合我的!”
雨声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像是听见了那抹脆弱的声音,沉恸的哭泣着。
“我不相信,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你说你害怕离开我!乔染,这个玩笑不好笑!”
双臂用力的挣脱着,保镖互相看了看,手上又用了些力气,傅郁淮一只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溅起四散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