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刚刚及笄的昭和已经想要成婚了,想要做萧夙尘的妻子,即使抛弃她天生的荣华富贵也在所不惜。
她呵呵地笑。
“我想每晚都腻在夙尘的怀里入睡,想早上他出门的时候,亲亲他,然后说,夫君,路上小心。”
我看窗外,浓浓的黑夜。
我从来不知道叛逆,高傲的昭和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这样的奋不顾身。
巧合的是,那天也正好是桓玄的生日。
我要送他一份礼物,想来挑去,我准备送他一株含羞草,好像我欲说还休的心事。
也许,当他低下头的时候,会看见一株草的美好。
我没想到桓玄和萧夙尘也会有交集,他们同一天出生,也出现在同一家酒楼的同一间屋子里。
我和昭和就这样撞见了这个桓家的秘密,我听见萧夙尘叫桓玄“七哥”。我们都知道桓家有七子,却不知道还有个不见光的桓八郎。我们不明白为什么桓家不公开这个儿子,任由他在外面流浪,做传说中的家族暗卫。
我早料到萧夙尘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却没有想到他是桓家小八,连名字都是编的。
他们好像不准备瞒着我们,也许在心里,他们觉得我和昭和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人,也是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人。萧夙尘大方地承认,我们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桓紫陌。
我没有反应,因为不管是萧夙尘还是桓紫陌都和我没有关系,只要桓玄还是桓玄就好了。至于昭和,她更不介意,她甚至有些开心,因为这样起码他们不一定要私奔了。
桓玄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昭和,百般纠葛,掩饰不住。昭和却全然没有注意,她奔到桓紫陌的身边,一把抱住他,对他说,生日快乐。
桓玄垂下眼去,我走到他面前,送上我的礼物。
“生日快乐。”我说。
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他努力地笑了笑,很勉强。
“昭和,你还没有对桓玄说生日快乐!”在昭和像蝴蝶一样满场飞的时候,我拉过她,轻声地说。
她恍然大悟,对着桓玄说,生日快乐。
他暗淡的眼神亮了亮。
我和桓玄,站在这么近的距离,却隔着那么长的一段。我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而他,却只看到昭和。
桓玄,为什么你喜欢的人是昭和?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她救下的萧夙尘,只有你的弟弟桓紫陌。而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了,都只是背景了,我们只看到那个人,那个我们喜欢的人。
我找个借口退了出来,在空寂的大街上,想透一透气。
然后,桓玄也出来了。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蒙胧光晕。他一袭月白色长袍,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夜风里,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白玉扇面,淡然的眸光一直直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又仿佛在迷茫。
他把我送的礼物丢在了酒楼里,那是我精心挑选的含羞草,每一片叶子我都用手轻轻地擦拭过。
刚才的那一幕让他很受伤,完全无心再呆下去吧。
我明白,是的,我也是。
我觉得昭和太过残忍了,明明知道桓玄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当着他的面做这样的事呢?我找不到话来安慰桓玄。
我们只是安静地走,静静地走。
他在我的身边,却遥不可及。
我们在长安街路口道别,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很哀伤,我喊住他,我说桓玄。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生日快乐!”我朝他挥手。
他也挥挥手,浅浅地笑了笑。
我无力地站在街口,垂下了身体。
夜里睡不着,我伏在书桌上,百无聊赖地画画。我的眼前一直闪现出桓玄受伤的眼睛,在我的心里,那么疼。
有响声。我想是昭和来了。
拉开门来,是萧夙尘。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我不知道他深夜来干什么,又是怎么避开昭和的,我心里有点怕他。
他手撑着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我想关门,他伸出一只脚抵住了。
“你还没有跟我说生日快乐。”他倔强地说。
“桓八郎,生日快乐。”
“不行。这样不行。”
“那要怎样?”我看着他。
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揽过我。我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要推开。
“别动,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他的声音那么虚弱,我的手轻轻地松弛了下来。
这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萧夙尘,我认识的萧夙尘冷漠、冰凉、不可一世、无所顾及……可是现在,这样脆弱的萧夙尘,让我的心软了,我突然想到他当了十九年的暗卫,那样的日子一定很烦恼吧。
这一次,终于有人知道他是桓氏八郎了。
我们就那样,在月光下,静静地拥抱。
半晌,他松开了我。
凄然地笑了笑:“谢谢,这是我想要的生日礼物,谢谢你送给我。”
“昭和……”我很困顿地说,“昭和,好好地对她,不要让她受伤。”
“可是,我受伤了,白颜,我受伤了!我和桓玄是同胞兄弟,为什么你可以喜欢他,却不是我?”
“昭和……”我努力地用昭和去抵挡他。
他已经有昭和了,他不能残忍。
而我的心里,只有桓玄,完完全全地只有他。
他的声音哽咽住了,有泪水涌了出来。我抬起手,接住那一滴泪。
它在我的掌心灼烧一片,喉咙里有辛酸,汩汩地被咽下。
对不起,萧夙尘,对不起,紫陌。
我们都踏入了一片荆棘地,爱的荆棘地,让我们疼,让我们痛,却又无能为力。
昭和以为自己的那一劫过了,除了当今天子,再也没人敢不顾她长公主之女的身份欺凌她。
美人自古薄命。
听闻上官老侯爷战死西北的沙场,长公主不吃不喝。
昭和说,她如果那天没来我家就好了,只是一个夜晚的错过,竟成了她们母女的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