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官瑞已经变得让我完全认不出来,不是那张清俊而轮廓分明的脸变了,而是他那与生俱来的高傲的王者之气。他皮肤因为在军队历练显得黝黑,他的体格高大挺拔,目光炯炯有神又深不可测,真是个危险的人物。
这时他抬头回话,刚好碰上我的眼光,我心里一紧,忙别过头去。
“炽儿可去看过阳平?”
司马炽神色一变,“还不曾。”
皇上叹了口气,“有时间去看看她。”
“是。”豫章王回答,神色凝重。
觥筹交错,和乐融融之间却是话中有话,刀光血影。
我发现即使我已在宫中住了数月,但所知之事也不过是凤毛麟角。
经过挽秋姑姑的口,我才知道宫中共有两位帝姬身份较其他帝姬尊贵,为皇后所出的平阳公主和王媛姬所处的阳平公主。
平阳公主个性骄纵,自负美貌,早年因嫉妒昭和美貌与昭和颇有过节,如今昭和住在太后宫中她略为忌惮。
而阳平公主和豫章王是同胞姐弟,性情刚毅,不同寻常。
本来她是嫁与户部尚书之长子,也算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的好姻缘。
只因为一次她碰见其夫君与她的一位丫鬟通奸相好,一时羞愤难当,竟当场剪短青丝,常伴青灯了。
当时众人纷纷谴责其冲动轻率,就是皇上也说:‘男子三妻四妾本也正常,一时犯错也并非无可原谅,你又何苦如此冲撞?你这样哪有帝姬的器量?!’
没想到阳平公主顶撞回去:‘莫非所谓的帝姬器量是亲自为夫君另铺新床不成?!’说得皇帝一时哑口无言。
阳平出家后,无奈之下司马炎只能为其在宫中东边偏僻的角落开辟一间庵室,赐名阳平尼师。”
我听了这个故事感慨万千,即使不赞同阳平帝姬的做法,但却不能不佩服她的气魄,于是暗暗思忖何时有机会能访她一访。
“谢小姐……如果你碰到阳平公主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呢?”姑姑问我。
“不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啊?”姑姑好像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我一字一顿的说。
姑姑却继续追问:“万一呢?”
“那就高高兴兴地给他好了,送个人情。”我若无其事却极其认真地回答。
姑姑笑了,“谢小姐,你真的很不同。”
我也笑,只是要我的人情代价可是很大的。
数日学习后,我正式成为了可以跟在皇上身边的一品女官。夜晚夏意渐浓,皇上提议观赏荷花,卿文殿众人当然是纷纷附和。
新进宫的士人俞飞脱口而出,“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众人一愣,旋即纷纷赞赏起来。
皇上大笑:“好个‘自在香’!来人呐,赏!”
俞飞领赏叩恩。
太傅王广也不甘落后,吟道:“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
司马炎评价道:“此诗想得好。一片青青莲叶的美景尽收眼底。”
谢氏士人略一想,“臣读书不多,只知道这首最脍炙人口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王广说:“谢卿此诗说得通俗易懂却最有意境。”
司马炎却不理王广,只是看着桓玄,“桓侍郎也不妨露一手罢。”
桓玄缓缓道来:“苍茫漠漠晋家潭,绿树阴阴向水湾。十里锦香看不断,西风明月棹歌还。 ”
众人又是一赞:“好一个晋家潭!我大晋天下苍茫如漠,桓侍郎这诗最有气势!”
桓玄淡淡一笑,“我只是抛砖引玉罢了,在这献丑了。谢小姐,该你了。”
“倾国倾城恨有馀,几多红泪泣姑苏,倚风凝睇雪肌肤。吴主山河空落日,越王宫殿半平芜,藕花菱蔓满重湖。”
我的声音虽小,却是全园的人都听得到的。
此诗一出,惊座四起。
“此诗颇有深意,春秋吴越两国正是雄踞江东一带……”王广沉思道。
谢氏士人道:“吴主山河空落日岂非预示东吴不日必败?”
然后少不了有溜须拍马之辈交口赞叹:“好诗!好诗!这才是诗中之极品!”
龙颜大悦,只见皇上亲自折了一支漂亮的荷花送到我面前,满是笑意的对我说:“谢家女子不输男。”
我接过荷花,“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跟着我跪下,朗声说道:“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上走到池塘边说:“这是从前年从外面引进的荷花,首次开得这样好,今天就赐名‘白荷’吧。”
从众人又羡又妒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这是多么大的恩荣。
因为人会死,而这满谭叫我名字的荷花却还可以在这奢华的宫中开万度夏秋……
我神色收敛的再次谢恩。对谢家,对我,不知是好是坏。
今晚的夜宴最是奢华热闹。
王皇后果然穿着那一年一匹的端雪之衣出席宴会,惊艳四方。
这件衣服的确是极品,就是人到中年,体态略有臃肿的皇后穿了也显得妩媚多情,增添了不少光彩。我听见站在我旁边伺候着的侍女轻叹了口气,知道她终是为我与昭和感到惋惜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美,穿白衣,未必是个好兆头。
我知道这几****已经出尽了风头,已经少不得人嫉恨我了,所以我只是低调着默默吃着点心水果,看舞姬们演出。
一曲《十里菱歌》完毕,舞姬们纷纷散去。
只听太后叹了声气,“每次夜宴只是这些老套的东西,让人生烦,不知可有新鲜的东西?”
这样的话也只有太后能说了。
“听说昭和最近在学西域的舞艺,不如让她表演一下如何?”王皇后说,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不禁让我怀疑她已经得知皇上对昭和的心思。
皇后的消息真的很灵通,只是回来几天,昭和的事情就已经打听得这么仔细了。
昭和学舞还不到一月,尚不精通,即使现在勉强跳了,不过是贻笑大方而已。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