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进宫来看我的表哥做在池边的柳树下看着成群的鸭子嬉戏。
卫少棠说:“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我嬉笑,“吹皱一池春水,关卿何事?”
他也笑嘻嘻的假意向我鞠躬,“未若小姐之美。”
于是我们相视而笑。
我整了整被风儿吹乱的头发,说到:“风这样大,叫人好生烦恼。”
“小颜,我们不如去放风筝吧?”
“风筝?宫里有吗?”
“可以叫授衣扎的,她做的风筝可漂亮了,飞的也高。”
授衣在旁边仔细的给我们扎着风筝,我们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
不一会儿,授衣的风筝就做好了,骨架十分规整板直。
她问我:“小姐想要什么图案?”。
我睁大眼睛,“授衣你还会画画?”
“只是懂了一点。”
如若不是表哥在此,我倒不知授衣这丫头还是个什么都会的宝贝。
“那我要西施那样漂亮的美人可以吗?”我笑吟吟的对她说。
她先是愣愣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红了脸闷闷的说:“我不会画美人。”
“你给我画个彩蝶吧。”
她如获大赦,拿着彩笔在风筝上挥挥画画,一会儿的功夫一只栩栩如生的彩蝴蝶就跃然纸上。
我从没放过风筝,所以我的风筝总是尚未飞起就掉了下来。
这让我不免恼怒丧气。
表哥于是便亲自指导我:先跑起来把风筝放高,然后放线……
果然不一会儿,我的彩蝶也翩翩起舞在宫中的天空中了。
我兴奋得又蹦又跳,表哥也笑了。
可是我终究还是不熟练,刚玩得得意,就见我的彩蝶刮到高高的树枝上。
我毫无经验,只是一味的使劲拉,期望把它拽下来。
表哥刚要阻止我,却已经晚了。
只听“嘣”的一声,我的线已经断了,那只彩蝶也落了下来,不知道飘向哪里。
我惋惜的叹了口气。
表哥看见我掉了风筝,安慰我说:“不要紧啊,可以再让授衣做一个。”
我掸了掸衣服,坚定的说:“我要把风筝找回来。”
表哥说:“嗯,我陪你去。”
于是我和表哥寻着风筝掉落的方向找去。
“好像就是这附近……”我细细的搜寻着。
“看!”表哥先发现了它。
我顺着表哥的指向看去,果然看见我的彩蝶落在里院的篱墙上。
我迫不及待要过去取回我的彩蝶,却被表哥拉住。
“这好像是哪个皇子的庭院,我们要是贸然进去恐怕会得罪。还是先通报一下吧。”
“咳咳咳……”
我回头一看,见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扶着门栏问。
“你是谁?是这院子的主人么?”
他显然被我问住了,怔了好一会儿,刚要说话,却先咳了起来。
我甚至是被他吓了一跳。
他咳得很是厉害,仿佛要把心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病成这样了吗?
里屋有人听到他的咳声,说:“太子殿下……”
一个宫娥模样的人出来,见到我和表哥两个人站在庭院里吃了一惊。
“您是……”宫娥从我们奢华的衣饰上断定应该用“您”而不是“你”。
“我是宫中一品女官谢白颜,他是芝兰公子卫少棠。”
那女子不认识我,却是知道芝兰公子的,冲着表哥说道:“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到太子殿下的庭院来有何贵干?”
“刚才不小心把风筝掉落在太子殿下的院子里了,于是才贸然进来了,希望殿下原谅。”
这时太子又咳起来,宫娥慌忙走到他身边,给他捶背抚胸。
然后略有歉意地对我们说:“太子殿下伤重未愈,需要静养。”
我向她笑了笑,继而又想起一件事,“太子殿下若是病愈,希望能到御文堂来和我们一起讨论呢?”
宫娥听了我的话,脸上蒙了一层愁容,“以前殿下也是去过的,不过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
我“哦”了一声,原来太子的身体竟虚弱到这般的地步了!
时间不早了,我和表哥就告辞离去。
“你明日不如再来看望一下太子殿下,说不定会发现一个秘密。”表哥走时留下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第二天,我带了些小画册、小人书和玩偶什么的来到了太子殿下的庭院。
宫娥见了我,又惊又怕。
坐在床榻上的太子虽然还是不停的咳着,脸色也是惨白的,但是心情却是很好,拿着我的玩偶喜笑颜开。
“你叫什么?”
“谢白颜。”
“咳咳……姐姐,你每天都来陪我玩好不好?”他睁着大大的眼睛询问我。
原来这就是表哥口中的秘密,大病不起的大晋太子司马衷竟是个痴儿,与六七岁孩童无异。
我看着他的眼神既心疼又怜悯:“好。”
这一国太子的庭院竟在这皇宫最偏僻的地方,除了几个宫娥便不见人影,甚至连司马炎也自太子生病后再也没来过。
我并不懂医道,但是总觉得常待在屋里也未必是好事,于是便在天气好时带着太子殿下到院子里走走。
起先宫娥们还很担心,但是发现太子的脸色越来越好时,也就不再阻止我们。
我想一个人的精神好的话,身体也会好很多,实践证明,确实如此。
不过有几天天空一直下着雨,加上我忙于御文堂的琐事,所以也就没去看望太子。
三天以后,我再去太子殿下的庭院时,宫娥迫不及待把我请进门,小声对我说:“谢小姐,你这几天没来,太子殿下的心情可不好了。”
太子殿下虽然要长我三岁,可却是个真真切切的小孩子。
我进了里屋,叫了声“殿下”,可是他却故意背对着我,不和我说话。
我过去拉住他的手,“怎么生我的气了吗?”
他哼了一声,却还是不说话。
我“噗哧”的笑出声,说道:“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楼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你这样子倒真像这首诗里的怨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