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是找到你了,老伙伴,老对手。”荒泽王心里默默想到。
蓦然间,眼角闪过一片黄褐色,荒泽王的目光急忙看过去,正是方才那个身着黄褐色衣袍的青年,看样子他似乎是注意到了荒泽王的存在,想悄悄离开。荒泽王内心飞速周转了一下,既然有这样的举动,那就说明这青年并不是山谷中人。
“站住。”他对着那黄褐色背影说道,虽然声音并不大,但青年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来,眼珠转了转,然后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南王。”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袍,头发也有些凌乱,但无法掩盖那一张英俊的脸。
荒泽王面露疑惑,“你认识我?”
青年温和从容地回答,“我是南国的一个百姓,自然认识我们国家的君王。”
荒泽王注视着青年宽阔的肩膀,手臂的轮廓看起来结实有力,他的目光顺着青年的手臂一直往下,他右手提着一只罐子,而他右手食指与大拇指中间的部分,被磨出了一层茧。“你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百姓,你这手臂,这手掌,像是经常使剑耍刀的。”
青年马上回答,“这僵硬的手不是因为使剑造成的,而是铸剑。我是一个铸剑师,常年累月挥着铁锤打造各种类型的剑,所以才有这样一双手。”
荒泽王继续问道:“但这里并不是南国,而且这个山谷已出南国边界很远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青年回答:“我是一个铸剑师,我对每一把剑的铸造都精益求精,我不仅要寻找一流的铁,还要寻找最好的水。我一直在山间溪流中取水,然而现在是初春季节,小鱼小虾都出来了,溪水总是有点混沌,我越走越远,来到这了山谷外,但溪流处因为常有飞禽走兽来饮水,还是没有达到我想像中的样子。最后我来到了这山谷中,终于找到了比溪水更干净的水,那就是这里遍地还未消融的雪。”
青年说到这里,右手将提着的一只瓦罐抬高一些,左手捏住旁边一段梅花的枝,摇晃了几下,上面覆盖着的白雪簌簌落下来,其中一小部分落进了那只瓦罐的敞口里,瓦罐窄颈大腹,往里收的罐颈处系着一根草编的绳子,大约绕了两圈左右,青年的右手就提着这草绳,从荒泽王的角度看去,那瓦罐里的确是一罐白雪。
荒泽王一笑,“铸剑师,以后可不要往这山谷里来了。”
青年一愣,“为什么?”
“因为很可能不久以后,这里就要爆发一场战争,你说你是南国人,所以我才会好心地提醒你。”
青年淡淡地说:“平静了四年时间,又要打仗了吗?”
“那是自然,你方才站在这里看了许久,你应该这山谷里有谁吧?作为南国人,你也应该知道我和那个人的恩怨纠葛吧?”
青年的眼波一闪,“南王,我不知道这里住着一些什么人,我说过,我是偶然来到这里的,只是取一些干净的水,因为那是打造一流的剑所需要的,我等下就走。南王既然说这里以后会发生战争,那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青年的身影准备远去,听到荒泽王在身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铸剑师,也许以后我们还会见面,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从容地回答,“我叫雍和。”
一声清啸,斑斓的机关凤凰从界河上空直直飞过,一直飞到北国王宫外才降落下来,荒泽王示意守门的侍卫不必去通报,他走了进去。半年没有来过了,这里的一切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条理和有秩序,他的脚步在一书房的外面停下来,因为里面正传出少年琅琅的读书声,清晰有力。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大臣刚好经过这条走廊,他惊讶地发现了荒泽王,正准备行礼,荒泽王却示意他不必,然后又指了指王宫正殿,那大臣会意,两人一起走了过去。
“这里治理得还不错。辛苦你们几个了。”
那大臣诚惶诚恐,“不敢当。承蒙南王重托,我们自是不敢懈怠,但只是将分内之事做好罢了,这里的一切,主要还是临渊公子的功劳,小小年纪,实在聪慧过人……”
荒泽王打断了他的话头,“今天我终于找到他了。”
“找到谁?”大臣一边疑问一边瞬间明白了,“哦,南王是找到北王了吗?不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他为北王了,南王是找到黯星的下落了吗?”
“是的。整整四年时间,我终于找到他了。另外,请记住,只要他还活在这世界上,不管境况如何,你们还是要称呼他为‘北王’,那毕竟是我的对手,我都对他敬畏三分,明白吗?”
大臣急忙答道,“是,是。南王现在找到北王了,是不是应该立刻发兵,将其残余势力全部消灭?”
荒泽王思索片刻,又听了一会儿少年的读书声,终于打破沉默的气氛,说:“临渊今年十五岁了吧,快要成年了,该让他做些什么事了。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跟着我的父亲上过好几次战场,虽然没有什么战功,但毕竟也是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场面,所以我才会有现在的膂力和智慧。临渊跟我不一样,他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如果不给他一点挑战,我怕他会不思进取。”
大臣面露疑惑,“那么南王的意思,是让临渊公子带兵前去围剿北王最后的势力?可是你也知道,公子才十五岁……”
“我没有这么说过。我会告诉你黯星王现在居住的地方,你再转告给临渊,并且对他说,这是他一定要解决的问题,至于怎么去解决,用什么办法解决,用多长时间解决,都是你们自己决定。”接着荒泽王详细地说了那个偏远美丽的山谷所在地,然后站起身来,“我就要回去了,我交待的事情不可忘记。”
“岂敢岂敢!”大臣忙不迭地回答着,又说:“南王好不容易来一趟,不与临渊公子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