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初见,大王还只是一个叫珞瑜的哥哥。而小小的明城在明家主厅见到他时,尚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父亲明老爷把树上的风筝扯下来,她不想在这里呆着,她向离开主厅,去宽敞的院子里和丫鬟嬉戏玩耍。
“城儿,你去见过大皇子,为父就让你玩,好不好?”
明老爷软语哄着,总算让明城把撅着的嘴巴平了下来,不情不愿的向主厅走去。
“明城,见过大皇子。”
“不必多礼。”
大皇子好奇的走到明城面前,看着他光滑柔嫩的脸颊,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面团似得柔软。
他自知失礼,连忙抽回手,问道:“你,就是明城弟弟吗?”
明城自然不懂那些繁文缛节,昂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问道:“不错,我就是明城。你是什么皇子?为什么见了你要跪拜?”
平日在宫里,无一人不对这位未来天子毕恭毕敬,卑躬屈膝,此番被他的父王派到明家,接受未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军师觐见,居然如此不同凡响,已经在他状似老成但依然年幼的童心中留下一抹不寻常的痕迹。
大皇子年纪不过七八岁,明城年纪更小。
可如此懵懂而不甘心的相见,为何会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明亮光辉的丈芒?
大皇子不得而知,明城更不知道。
两人是未来注定的君臣关系,从此课堂也设在一起。诗书与武艺,注算与推演,他们形影不离。
与其说他们是一对君臣的榜样,不如所他们的关系更像兄弟,手足一般。
在明城七岁的时候,大皇子与明城去萧国学习游玩。
他们一路隐瞒身份,一便更好的体察民情,巡视百姓。
在路上的时候,因为皇子身体不舒服,耽搁了时辰。晚间不能行路的时候,侍卫不得已暂住仅剩两间房的客栈里。
荒山野岭,没有其他的选择。大皇子当即决定于明城一同就寝。他提出这个决定自觉是仗义十分,还拍了拍胸脯,以示自己的大方。却忽略了明城尴尬的站在那里不吭声,脸上绯红一片。
到最后,明城还是与大皇子共处一室。
因为如果她决绝大皇子的请求,恐怕就要和侍卫一样,在柴房中凑合一晚了。
“明城,就寝你不换衣服的吗?”
大皇子看了看像木头杵在那里的明城,自己已经换好的寝服,明城却一动不动。
大皇子看着茫然无措的明城,心下会意几分,“明城,你是不是不会脱衣服?”
他关切的看着有些恐惧的明城,道:“这样,我来帮你。早些上床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他说着,便将手伸向明城的衣襟前,好心想要帮她把衣服解开。
“不要!”明城飞快的打掉大皇子的手,“我睡觉喜欢穿衣服!不要脱掉!”
大皇子搔了搔头,在他的印象中,明城在五岁之后似乎懂了双方之间的身份,很少会想方才那般无理。
大皇子竟然有些开心,他喜欢明城对自己忘记身份的样子。
“害什么羞,都是男人!明城,本皇子命令你,立刻,马上,把衣服脱掉,上床睡觉!”
他沉着连,对明城下了命令。其实他是存心逗弄明城一番,也只想逗逗她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她难堪。
谁知这话说出来,一向安静可爱的明城登时红了眼眶,默默的哭泣起来。
她流泪的时候,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没有声音,委屈极了。
“明城,你别哭,你别哭啊。”大皇子慌忙安慰道,“不脱衣服就不脱衣服,我不逼你就是了。我没想让你听我的话,只是想逗逗你啊。”
他手忙脚乱的在明城的脸上抹去泪珠,这似乎是他第二次碰到她的脸颊。
明城的容貌俊秀,长大了定是个十足十的美男子。
可是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嘴唇时,年纪尚小的大皇子脑中似乎炸起了一记闷雷。
他呆呆的看着明城的嘴唇,那里因为泪水而湿润柔软,那感觉似乎是第一次碰到云朵那般美妙。
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男孩子的嘴巴,可以甜软的像糖果一般。
“我不想脱衣服睡觉。”
明城的声音委屈极了,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哭腔。
“好好好,不脱不脱。”
他晃过神来,连忙向她投降。
“我不想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她眨着水蒙蒙的眼睛,嗫嚅着说出自己更加担心的事情。
“啊?”
大皇子这就有些摸不到头脑了,“这有什么呀,又不脱衣服,你害羞什么呢。”
他看着明城水汽氤氲的双眼,心登时就软了。
他无奈的举起双手,指着床上的被褥。
“好吧,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好不好?”
明城看着大皇子忙碌起来的身影,当真在地上铺了一层被褥,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子,要不……我睡地上吧。”
“不用了,”大皇子看着瘦小的明城,捏了捏她孱弱的肩膀,“你太瘦了,睡在地上会生病的。”
“可是……皇子您也刚刚病愈……”
明城涨红了脸,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
“没事的,我……”
大皇子很想说出我是男人这种话,可是明城……
“我很强壮的。”
他拍拍胸口,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好!”
明城见大皇子的模样,破涕为笑。
直到很久以后,她意识到,这一晚,正是未来掌控宜国大局的重要任务,情谊发生变化的一晚。
也许就是从这一夜开始后,宜国朝中政权,变得更加复杂。君臣关系之间,带了更多的偏见与袒护。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也不会承认。
第二天早上,大皇子的病更加严重。
贵为皇子,吃穿用度皆是人间精品,哪里睡过寒凉潮湿的地面?
他本就有些伤风,这一晚过来,他身体更加虚弱了。
饶是如此,大皇子还是挣扎着将地面的被褥放回原处,整理的叫人看不出来。
“明城,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你会有麻烦的。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