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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一切始末

快要到熙国的时候,正是夜半。唐子烟久久难眠,想着这道符咒可能是她和宿墨最好的结局,幽幽月亮之下,碧蓝海面之上,她的心却如同地飘渺的海雾,一直游荡在那辽阔的海洋上,一直在痛苦的徘徊。

“还没有睡?”宿墨走到船边,看到唐子烟一直望着月色不肯回舱,于是走过来。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却不知道怎么说话。

这几天,在这船上朝夕相处,可是唐子烟似乎有意要避着他,几次见她出来,看到他后又急忙躲回船舱去了。

因为要照顾流月,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与唐子烟说话,再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睡不着,你也没睡?”两人之间似乎有十足的默契,尽管只是三言两语,但彼此间的那种特殊的情感已经在空气之中流动,连那月亮,似乎也带着朦胧的忧伤。

宿墨看了一上唐子烟,迟疑半晌才问,“你喜欢的人真的是梁子婿?你会不会因为我跟流月之间的事情,所以故意气我?”

“没有,我没有那么孩子气,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梁子婿他救过我很多次,帮了我很多,唐府也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支撑。”唐子烟每句话都说的极为的清楚,字字句句,却像是扎到了宿墨的心里一样。

海在轻轻地咆哮,唐子烟一动不动地站在船舷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熙国就到了,到时候她和他之间就永远作别。

甚至不会再相识,那一道忘情咒足以让人忘记百年的记忆,更别说,她和他之间,相识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子烟,你真的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了吗?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就是阴差阳错,永远没有交集的时候吗?”宿墨声音变的极为沉重,连一向明朗的脸色此时也变得十分的阴郁,这让唐子烟心底更加下定了决心。

她莞尔回眸,看着宿墨,“既然八皇子这么恋恋不舍,那不如由子烟陪着八皇子畅饮一杯如何?就当最后作别,以后我们各自保重,相安为好。”

暗处,轩辕令的眸子微微地闪动了一下,他知道唐子烟一定会说话算话,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等着她将那道忘情咒施在宿墨的身上,从此往后,他可以少一份担忧。或者不如说,他的心可以放下了。

唐子烟此生唯一爱的人一旦离开,想必,她再不会爱上别人。就凭这一点,轩辕令也该感到放心才是。

看到宿墨欣然答应,似乎怕错过这一切,他就再也见不到唐子烟一样。这让唐子烟心里又是微微一痛,他哪里知道,经过这一晚,他的脑海里永远不会再有唐子烟这个人的半点记忆,更不会想起,曾经发生在两人之间那生死劫难。

回到船舱,唐子烟再次从床底取出醉月泉,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醉月泉是百合香味的。

所谓百合,就是百年好合的意思,用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似乎有点凄凉。但唐子烟还是决定用这样的酒来祭奠。

刚刚斟好两杯,宿墨深深一嗅,意外地看着唐子烟道,“这是百合香?”

“是,八皇子好厉害的功力,竟然一下子就闻了出来。”唐子烟莞尔一笑,坐到宿墨对面,再次与他相对而坐,没想到已经是物是人非。

到如今,一切都不是那么单纯。她已经是再无退路,而他也已经是骑虎难下。

一个是唐家女,一个是帝王相,她和他之间也就只有萍水相逢四个字来形容,再无其他。

一支烛火摇摇而动,再映着水光月光,让船舱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此时,船内似如仙境,而唐子烟满头银丝又份外的异样,让人感觉,这简直是就天世之境。

“子烟,你还记得在唐府之时,我为你作证……”

“八皇子,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也没有意义。我还是用这杯酒来祝八皇子今后的路途顺利,再无苦难。”唐子烟抬眸看着宿墨,分明看到他眉宇间那丝受伤的表情,但还是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宿墨缓缓端起杯子,也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那百合香沁入心脾,最后又幽幽散开,每一寸的空气里都是那花的香味。

“子烟,在香山寺外的峡谷里,我们一起看朝阳,那时候你的心里分明是有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你却这样冷冰冰,我做错什么了?”宿墨说的时候,言语里略带不舍和疼痛,那是一个男子做出的最后的挽留。

唐子烟抬眸看着宿墨,嘴角的笑渐渐地漾开,最后弯成一个极美的弧度。

“八皇子,你还记得,我曾给你占卜,说你活不过三。”

“我记得,当然记得,可是那不是你在开玩笑吗?”宿墨觉得头稍稍有些晕,但那酒确实是甘冽,喝了有醉意一点也不奇怪。

唐子烟一字一顿地说,“你记着,十年之后,你必将是新月大陆的帝王。这是天命,无可更改。从此往后,不论遇到再大的困难,你都会有贵人相助,顺利过关,直到最后坐上帝王宝座……你记下了吗?”

忘情咒,会让宿墨忘记和唐子烟的一切事情,但他不会忘记这句嘱咐。

这会给他源源不断的动力和信心,让他一路所向披靡,坐上帝王龙椅。这是唐子烟最后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尽管这样泄露天机,对她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子烟,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觉得……我觉得你这么奇怪?”宿墨的话刚刚到了这里,却看到唐子烟的眸光里突然含着泪水,他伸手想替她拭去,刚刚伸手,就看到唐子烟嘴里念念有词,捏决施法,宿墨大惊,“唐子烟,你要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记忆渐渐成了一个漩涡,所有的片断,都渐渐变得十分的模糊。

像是大雨将至,将一切记忆都淋湿,宿墨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想要冲出船舱之外,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忘情咒已经被他喝了下去,唐子烟的法决永久生效,此一生一世,他都不会再记得唐子烟半点影子。

而这一天开始,他们只如若初见。

一盏茶功夫过后,唐子烟的法决终于施完了,她看到宿墨痛苦的眼神渐渐变得纯澈,渐渐变得坚毅,最后成了一个没有忧伤的人。那原本叫他忧伤的事情,都被她这一个法决抹去,永远无影无踪了。

想到这里时,她的心微微一皱,疼痛万分。

天亮了,熹微的光照在唐子烟和宿墨的脸上,两人的表情都与原先大有不同。

“小姐,你是……”

“我叫唐子烟,是这艘船的船主,现在正要送你回熙国。”唐子烟起身,将桌上的酒盅换成了茶盏,一壶茉莉花茶袅袅倒进了茶盅里,她巧笑嫣然。

“那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刚才我怎么进的你的船舱?”宿墨有些迷惑,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似有什么东西被隐藏起来,而许多的东西也在这时候缓缓消失了。

唐子烟将茶推到宿墨的面前,浅浅一笑,“八皇子可是忘记了,夜半你睡不着,要来讨杯酒喝,刚才喝的上头,就把过程给忘记了吧。我在大海里遇到了你们,就从暗礁滩里救你们出来,一会就要到熙国了,这杯茶,算是告茶吧!”

眼前的女子,眉目清秀,眸光里满满的是笑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宿墨看到那笑里竟然藏着深深的忧伤。

可是为什么忧伤,他却不知道了,也没有办法知道。

“那我先告辞了,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恐怕会给小姐带来许多的麻烦吧!”宿墨有些迥然,缓缓起身,眸光里却是疑惑和不解,有许的事情他竟然想不起来了。包括在暗礁滩里,眼前这位女子是怎么救得他们,竟然一点也没有了记忆。

听到孤男寡女这几个词的时候,唐子烟心里猛然一缩,嘴角却是微微的笑意。曾几何时,他一度坚信自己从不在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曾几何时他曾说自己只不过是掩饰情感,可是现在,他竟然将这话挂在了嘴边,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宿墨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守着的流月公主。门被推开,流月吃了一惊,脚步轻轻往后一退,宿墨含笑问,“流月,你怎么在这里也不进来,刚才唐小姐拿了好酒,我们一起共饮了佳酿。”

说话的时候,宿墨回头感谢的看着唐子烟,那眸子里完全没有了一丝的爱意,只剩下初相识的那一点点好感与感激。

“是啊,刚刚错过了一坛好酒,如果以后有机再与唐小姐相遇,一定要向她讨一杯好酒喝呢。”流月期待地看着唐子烟,眸子里的那种等不及一望既明,唐子烟也只是微微颔首,冲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把该做的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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