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筠心里充满希望,笑眯眯看的看着安澜,谁知道她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问道:“初筠?”
安澜咬牙道:“对,就是她!”
初筠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安澜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若是她没有那时的记忆也就罢了,可是她明明清楚的知道,安澜不是被初筠推下去的。作为当事人,安澜会记错吗?还是她睡了太久,记忆已经混乱了?
初筠轻声道:“安澜小姐是不是刚醒,没想起来具体是怎样发生的?”
安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古典美的容貌在初筠眼中已经不存在了,安澜肯定道:“就是她!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又看向左逸云道:“兄长,水里真的很冷……”
左逸云不忍,心疼的要死,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已经过去了。”
安澜哭着道:“我被她推下去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目之所及全是水。我害怕……好冷。”她说的可怜至极,艰难的蜷缩起来。
左逸云眼里的心疼都快化为实质,他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别怕……别怕……兄长在这。”
初筠不死心道:“怎么会……”
安澜哭得一抽一抽的打起嗝来,凄惨道:“我总不能是冤枉她吧,兄长,你是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
左逸云摇摇头道:“不会的,你知道兄长的。”
初筠还是不能相信,左逸云的意思已经是相信了吗?
初筠张口道:“安……”
刚出口便被左逸云的怒吼打断了,他道:“够了!你不要说了!滚出去!”
初筠被他一吼,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埋到了肚子里,左逸云……相信安澜的话了。她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空旷旷的难受极了。
她咬了咬嘴唇,死死忍住泪水,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里的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停在门外的云侧妃,她在黑暗中喃喃道:“竟然是姐姐……”
虽然之前一直用这件事情去找初筠的不开心,但是她心里还是相信初筠的,只是没想到安澜会这样说。她没有理由说谎,那……只是姐姐为什么这样做?
她看了一眼初筠,没有再说什么,反而转身走了。
看着她略显消瘦的背影,初筠只觉得心中像是撕开了一条口子。
她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与左逸云再续前缘吗,只是看到的竟然是满目疮痍。原来,所有的事情只是在回忆中美好吗?
她只觉得自己没了力气,缓缓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有侍女过来为她点了一盏灯,就要站在她旁边,初筠挥挥手把人赶开了,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在灯光下,她脱下了自己的鞋子,脚上伤痕累累,只是她却没有感觉,每一次看到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三年前的噩梦。
只是在重复过去罢了,只是在重复过去罢了,初筠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突然有人坐到了她的对面,轻声道:“在这里做什么?”
初筠听出来来人的声音,竟然每一次自己想要一个人在这样的黑暗中待着的时候,都会被他发现。
她轻声道:“安澜醒来了,你不进去看看吗?”
百里奚道:“我来看看你这个大功臣啊。”
初筠笑得苦涩,道:“你别打趣我了。安澜刚醒,身体虚弱,你还是给她看看开些药方,药方到底还是你厉害的。”
百里奚摇摇头笑道:“我去过了,只是他们二人之间有许多话要说,我有些多余了。”
初筠笑道:“他们兄妹二人定然是有话要说的。”
百里奚有些吃惊道:“兄妹?你不知道吗?他们并不是亲兄妹。”
初筠一怔,竟然不是亲兄妹吗,怎么会?
百里奚道:“都是陈年往事了,不说也罢。”
初筠道:“这样也好。”不是兄妹,看他们的感情,就算自己到时候走了,左逸云怕是都会不怎么伤心了,正和她的心意。
初筠没有再追问什么。
百里奚眸色深沉,紧紧盯着她道:“哪里好了?”
初筠看着百里奚笑道:“我若是离开了,又多了一个人陪他了。真好。”
百里奚摇摇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你总是这样嘴硬,三年前就是这样说的,可是呢,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自己是怎么想的?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可是这个现实吗?这个身体……不久于世了。又想起,这三年左逸云是怎么过来的,又想起左逸云刚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竟然在她面前自尽。
心痛的像是要裂开。
初筠慢慢穿上鞋子,声音缓缓道:“我哪里知道。”
百里奚突然道:“住手。”
初筠动作一顿,还是慢慢穿上了轻声道:“怎么的?百里大夫要给我穿鞋吗?”
百里奚没有接话,神色凝固的蹲下来,脱下她的鞋。
柔嫩的小脚上布满伤痕,百里奚痛心道:“脚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刻意忘记的记忆又在头脑里播放,三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初筠道:“许是赶路急了吧。”
百里奚怒道:“你在京城哪里出过远门?哪里赶路急了?”
初筠解释道:“我来京城的时候都是靠着双脚啊,放心,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百里奚更生气了,“我不是大夫吗?你当我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旧伤,可是却没有任何愈合的样子!”
初筠笑道:“还是瞒不了你,”无奈的摊摊手解释道:“我不是说了我快要离开了吗?你看,这身体都开始排斥我了。你们手上,身体都会自动愈合,可是我这个身体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怕是不久于人世了,你要做好准备啊。”
百里奚震惊道:“你这……”
初筠无奈:“你看我都说了不要和左逸云相认,我这又快走了,他不是又要伤心一次?”
百里奚绷着脸道:“就算不愈合,你也不能一点都不管它,你竟然包扎一下都不做吗?”
初筠心虚道:“反正也不好……费那功夫做什么?”
百里奚不赞同道:“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你这平时走路不是让伤口更严重吗?”
初筠想要缩回在他手里的脚:“无妨。”
百里奚抓住不放手:“你别动,我给你包扎。”
就在这个时候,左逸云出来了,看到百里奚抓着初筠的脚,顿时脸就拉下来,道:“百里奚!”
谁知道百里奚比他还先发火,道:“云泽!你竟是一点都没有关心她是吗?你看她的脚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左逸云愣了一下,才蹲下去看初筠没有穿上鞋子的脚,轻声问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初筠道:“无碍。”
左逸云抿着嘴巴,突然上前将她拦腰抱起,轻声道:“本王给你包扎。”
初筠看着他关心的样子,心里所有的怨气都消失了。
两人离开的地方,站在神色难辨的百里奚,站了片刻,他就走向了亮着灯的房间。
安澜躺在床上,虽是闭着眼睛可是却不能睡着。四年来的记忆她没有分毫,所以脑袋里一直在重复那日的事情。水面,人影。
心里的恐惧,她不知道该与谁说。
“感觉怎么样?”有深沉的男声响起。
安澜睁开眼睛看到气质温和的百里奚,放下了心,柔声道:“挺好的。刚才兄长说我还能活着,都是你这些年幸苦为我续命。安澜,不知如何报答你这大恩大德了。”
百里奚淡淡道:“你醒来便好了,再说了,在下不才,救醒你的乃是初大夫。”
安澜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能看出来百里奚有些不开心,于是便道:“多谢你们。”
百里奚笑道:“大夫本职便是救人,不必客气,”他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有件事很在意,还望安澜能够实话告知。”
安澜清浅笑了,道:“有话不妨直说。”
百里奚道:“那日,你到底是怎么坠湖的?”
安澜闭上了眼睛,低声道:“初筠……这都四年过去了,她和兄长的关系定是非同寻常,怕是说出来兄长也不能为我做主了。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她要做这样的事情。”
百里奚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真相竟然真的是这样吗?”
安澜聪慧无比,竟然从他的话里得到了些许信息,她道:“百里大夫这话何意?”
百里奚道:“你被救上来之后,云泽气愤不已,当时便叫人查了,那时便以为是初筠。只是到底是没有直接证据能……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这件事就没有人提起了。”
安澜睁开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道:“没有人提起?就这样过去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兄长还敢娶她吗?不怕,深夜之时,枕边之人下了狠手吗?”
百里奚道:“你哪里能不懂?娶她是皇上的意思,云泽哪里能做主?更何况,没有直接证据啊。”
安澜笑道:“如今我已经醒来了,怎么会叫没有直接证据呢?那这个时候,兄长应该会休了她吧。”
百里奚摇摇头道:“休不了。”
安澜拉下脸道:“怎么能休不了。那女人如此狠毒,连我都能下这样的手,还不知道会对兄长做什么呢。”
百里奚道:“她什么都做不了。”
安澜不解道:“为何?”
百里奚神色黯然,低声道:“三年前……她便殒了。”
安澜一怔道:“怎么了?”
百里奚为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听到最后,安澜脸眼睛里的光芒都消失了,她目光直视,呆呆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