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一边说一边为初筠检查身体,他脱掉初筠的鞋让皇上看她的伤口,轻声道:“皇上你看,她这脚上的伤,身体有伤又加上体质太虚,近期应该又失了精血,再加上中了毒。先前这位姑娘情绪应该挺激烈的吧?”
皇上看到初筠脚上的伤口,只觉得心疼,她的脚伤成这个样子,自己竟然都没有看出端倪,他沉着脸点点头,院长恍然大悟道:“那就怪不得了,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这些因素,这才导致了初大夫的昏迷。”
皇上有些紧张道:“那她可有救?”
院长面色淡然道:“无妨。这毒并没有深至肺腑,只需要调养几日便无碍了。”
皇上沉吟片刻道:“就算如此……何人心思如此歹毒竟然给她下毒?”
院长拱手道:“安逸王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拂袖怒道:“让安逸王进宫见朕!竟连自己府中一个小小的大夫都护不了,朕很是怀疑他的能力!”
院长额头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伴君如伴虎,他说话定是要滴水不漏的,他想了想又道:“这毒虽是无色无味,但是却并不是没办法察觉的,是不是初大夫心中已是知晓了?皇上还是等初大夫醒来之后再做打算吧。”
皇上眉头紧锁,缓慢道:“她不是那样能够纠缠阴谋的女人,此事定不是照你说的那样,再说了,百里奚曾经说过,她虽是针灸之术出神入化,但是在与药的方面却是短板。她中毒的原因,定不是你说的那样!”
院长慌忙道:“微臣有罪。”
皇上摆摆手道:“何罪之有,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过了一会,初筠终于皱着眉头醒过来,可让皇上好好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她醒过来竟然晕乎乎的说了句:“地府竟然是如此金碧辉煌的吗?”
皇上哭笑不得,对于她的担忧也减少了不少,有力气说胡话,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他笑道:“朕这皇宫竟然是和地府没有什么区别吗?”
初筠不解道:“皇上?你怎会在此?”
记忆慢慢回笼,她终于想起自己是在想要离开皇宫的时候晕倒了,当时的难受感觉现在已经是好了不少,那应该不是自己要离开的原因了。
因为,如果真的是自己要离开的原因的话,她现在是不可能醒来的,怕是早已魂飞魄散了。
皇上看她脸色终于有些红润了,点点头,温柔道:“朕在。这里是御书房,不是地府。”
初筠问道:“我因何在这里?”
皇上解释道:“你刚才还没有出了御书房便晕倒了,是御医过来为你把脉的。”
初筠道:“我身体怎么了。”她有些担心,自己身体上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
却听皇上道:“院长你给解释一下。”
院长点点头道:“初大夫的身上虽是有伤,却并无大碍,此番昏倒乃是因为中了慢性毒药所导致的。”
初筠一脸茫然,院长心道,她竟是完全不知自己中毒了,他道:“初大夫不知也不怪,这毒无色无味,并不容易被人发觉。若不是,诸多巧合,这时候也是不该被发现的。”
初筠心乱如麻,自己竟然是不知不觉间被人下毒了吗?到底是谁想要害自己?自己这段日子难道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吗?
初筠喃喃道:“是谁?”
皇上皱着眉头道:“你竟是不知吗?”
初筠摇摇头,皇上又道:“有怀疑的人吗?”
初筠又是摇摇头,皇上接着问道:“你身边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吗?”
初筠摇摇头道:“我并无心腹,只是王府里的人罢了。”
皇上板着脸道:“你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在王府中竟是连一个心腹都没有?你能活到现在也是算你命大了!这样吧,朕赐你一个丫鬟,朕给的人定是可以依靠的!”
初筠本来想拒绝,但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一直拒绝皇上,自己怕是已经忘记了这个男人是世间最不能忤逆的那个。
皇上看她点头,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他道:“这便好,那你这些日子便在宫中住下吧,那边的青鸾殿还是空着的。”
初筠想要推辞,皇上却不管她的意愿,初筠只好道:“民女昏迷之前,皇上可是说好的容许民女好好考虑的。”
皇上思索片刻道:“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说过什么吗?”
我,我不想,离开……
初筠艰难的笑出来道:“皇上……民女也是怕死的。”
皇上笑道:“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因为都是人啊,朕也是人,朕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也会动情。”
在场的两个御医在皇上开始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识趣的离开了,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听到这样的情话,初筠脸羞得通红。
但她还是道:“听说,人在死之前,都会回想起这一声最在乎的事情或是人……”
皇上道:“初意,你看到了什么?”
初筠笑道:“民女看到了民女的那个小院子,也看到了暂住在王府的小黑小白。”
皇上问道:“小黑小白?是何物?”
初筠道:“小黑是一头毛驴,小白是一只猫咪还是有了身孕的。”
皇上笑得无奈,道:“你这就看到了这些?竟是没有看到朕吗?可真叫朕伤心。”
初筠道:“皇上可别在打趣民女了,民女所求甚少,只是自由以及平淡的生活罢了。”
皇上叹口气道:“你别这样说,朕允你思考数日可好?”
初筠得寸进尺道:“那民女定是要回王府的,民女做事从不有愧于心,民女想知道到底是谁这般殚精竭虑想要害我!”
皇上道:“哪里思考不是思考?你若是想知道,朕替你查。”
初筠笑道:“皇上可要给民女一些时间还要给民女一些空间啊,这皇宫之中都是皇上的气息,民女哪里能好好思考?”
皇上又是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啊总是让朕生不起气来,罢了罢了,便随你去了。等到安逸王前来接你,你便随他回去吧。”
初筠道:“民女多谢皇上。”
皇上摇摇头,初筠闭上了眼睛,只等左逸云来进宫带她离开了。
王府之中,左逸云并没有待在书房,反而是去了漪澜阁。
那日,听了安澜的话他竟然对初筠发火了,此番想来心都在隐隐作痛。初筠那时脸上的神情一直在他的心里缓缓回放,他当真又是伤到她了。
可是……安澜没道理说谎,想要害她的人是谁,她难道还能不记得吗?
只是……初筠是在原来的人死后才穿过来的,那暗害安澜的债怎么也不会算到她身上的。更何况,初筠已经死了……所有的事情已经是结束了。
“兄长,你怎么来了?”安澜笑得乖巧,轻声道,挣扎着带着虚弱的身子就要坐起来。
百里奚在她身边制止了她的动作,他道:“安澜别动,你的身子还没有好。”
安澜露出抱歉的神色,配上苍白的脸色,平白惹人爱怜,左逸云又想起了初筠,他已是几日没有见她了,她竟然没有过来瞧他,索性左逸云心中也憋了一股气不去看她。
左逸云这才缓过神了,自己是在漪澜阁,他关心道:“不必起身,本王只是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有。”
安澜笑得腼腆,笑着道:“安澜这几日觉得好多了,已是能稍微走几步了。”
左逸云心疼道:“苦了你了。”
安澜摇摇头道:“无妨。”
左逸云环顾四周又道:“初大夫没有来看你吗?”
百里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过去他们到底是相信人不是初筠害的,只是这被害人都已经醒过来了,亲口说出来,还能有不信的缘由?初筠竟然是得了过往的安逸王妃的身体,理应过来照看一二的,更别提,安澜还是在她手下醒来的。
安澜摇摇头,左逸云脸色已是不好,却听百里奚道:“来过了。”
安澜脸上不解道:“我这几日并没有看到初大夫啊。”
自从得知初大夫的全名是和那个女人一样之后,她便有些讨厌她了,更别提她那日竟然为那个女人说话!
左逸云看向百里奚问道:“那你缘何那样说?”
百里奚笑道:“是我说的有些不真切了。那日,我在药房煮药,是初筠来替我的,她想来应该是未曾进来这里,药房憋闷至极,她便早早回去了。”
左逸云点点头的道:“也算她有心了。”
百里奚点点头,却见安澜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左逸云慌忙上前,扶她起身同时对百里奚吼道:“这是何故?”
“怎么会这样?”
百里奚上前为安澜把脉,在他把脉期间,安澜嘴角的血一直在流,鲜红的血液沾湿了左逸云的衣角,也映红了他的眼眸。
他又吼道:“怎么回事?!”
百里奚同样是记得满头大汗,安澜虽是昏迷了四年之久,可是醒来之后身体除了虚弱一些,却并无大碍,理应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皱着眉头为安澜把脉,许是不相信似的,来来回回把了好一会,直到左逸云沉不住气问道:“如何?!”
他才沉声道:“安澜这是中了毒了!”
左逸云骇然道:“是谁想害安澜?!”
安澜虚弱的又吐出一口血,虚弱道:“是谁想害安澜?安澜平白无故并没有得罪人……”
在场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安澜已是昏迷了思念,还能得罪什么人?若是得罪了什么人想要害她,这四年来早已得手了数次,除非……只有醒来的她才会对那人产生威胁……
左逸云和百里奚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初筠,只是……在他们记忆里的初筠并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安澜房间伺候的一个小丫鬟哭着跪在下方,左逸云皱着眉头看向她,她抽泣着道:“王爷生命,有句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百里奚与左逸云面面相觑,终究是左逸云说了一声道:“何事,快说。”
那小丫鬟哭着道:“奴婢害怕。”
左逸云不耐烦道:“快说!要不然要不要本王送你去上刑再说?!”
那小丫鬟听他这样说,赶紧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咬牙道:“奴婢今日便是豁出去这个命了也要说出来!”
百里奚这时心中有不好的感觉,可是现在他也不好再打断小丫鬟的话了。
小丫鬟鼻涕眼泪糊的满脸,颤声道:“奴婢看见……看见,初大夫给安澜小姐的药里加了些东西!”
百里奚骇然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初筠何时给安澜煎药了?”
百里奚知道自己不能不说话,若是让左逸云相信了这个小丫鬟的话,那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要降到零点了。
小丫鬟抽泣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哭着道:“刚才百里神医才说过,就是那****来替换了你。便就是那日,奴婢本来是想去看看安澜小姐的药好了没有的,却没想到看到了那幕。”
左逸云冷着脸道:“那你为何那日不说?还让安澜喝下药?”
小丫鬟又是碰碰几个响头,额头都沁出血珠来,她道:“王爷明见,奴婢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啊。初大夫是安澜小姐的救命恩人,奴婢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只是今日听百里神医如此说,才想到那日的缘故,王爷明见,奴婢并非有意要冤枉初大夫。”
左逸云揉了揉额角,淡淡道:“本王知道了。”
安澜在他怀里,气若游丝的说道:“兄长……并非就是初大夫,不可冤枉,冤枉了她……”
左逸云红着眼睛道:“无妨,你不要说话,”说罢看向百里奚陡然换了脸色,冷声道:“如何?安澜可有的救?”
百里奚点点头道:“这是三日红,并不是什么剧毒,只是安澜身子虚弱才显得有些可怕。”
左逸云怒道:“什么叫三日红?怎么叫不是剧毒了,不是剧毒她便可随意给安澜服下吗,存的是什么心思?!”
百里奚安抚道:“云泽你别动气啊,还不一定就是初筠做的。”
左逸云吼道:“除了她还有谁!”
话中之意,两人皆是明白的。
百里奚摇摇头道:“三日红,并非剧毒,却不是好解之毒,只是它能够在体内潜伏数日,才得了这个名字。顾名思义,它会在中毒的三日后才会显现,便是这样吐得满身是血。
左逸云皱着眉头压制着声音怒道:“这女人竟是如此狠毒!”
百里奚道:“还没有说就是她……”
安澜虚弱的又吐出一口血,左逸云赶紧道:“你现在能否解毒?”
百里奚点点头有些为难道:“只是,这里只能留我和她两人。”
左逸云看着安澜道:“安澜听话,让百里奚为你解毒,我去为你讨回公道!”
安澜含着泪水点点头,百里奚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左逸云出了漪澜阁,怒气冲冲就去了初筠住的院子,一脚踢开屋里的门,可是里面只有一个小丫鬟,看到左逸云如此生气竟每个眼里见,高兴道:“王爷你可回来了。”
左逸云尽量压制住怒气道:“初筠呢?”
那小丫鬟道:“王爷,刚才奴婢便寻你好久只是没有找到,是初大夫让奴婢去的。”
左逸云道:“那她人呢?”
小丫鬟道:“就是为此事!宫中派了人来将初大夫接走了!”
左逸云道:“父皇何故要她进宫?”
初筠和他说过,皇上的病已经不需要他了,他这几日才能安心将她摆在府里的,这会怎么能和他说,初筠被带到宫中了?
小丫鬟看着左逸云的脸色战战兢兢道:“说是皇上头疼又犯了,要初大夫赶紧去,初筠只来得及让我通报王爷,自己便去了。”
左逸云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丫鬟道:“三个时辰之前。”
左逸云怒道:“为何现在才说?”
小丫鬟被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哽咽道:“奴婢找遍府中都没有找到王爷的影子。”
左逸云气极,“你就不知……”叹了口气又道:“罢了,我这边去宫中。”
还没有走到王府门口就看到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迎面过来了,开口便道:“王爷,快随咱家进宫。”
正和左逸云的心思,只是他有些不解,想来皇上宣初筠进宫都是不愿意让他作陪的,缘何今日特地让人过来?
左逸云道:“公公可能给透露一下,父皇让我进宫有何事?”说罢,塞了把碎银子在他手中。
那大太监得了银子可是脸色还不是太好,他道:“初大夫本来是好好的,可是不知为何就吐血倒下了,那个吓人的啊。御医院的人过来瞧了说是中毒了,你说这可吓不吓人?”
左逸云着实觉得吓人,脸色都苍白了,就跟自己也中了毒一样。
中毒?怎么会如此巧,难道初筠中的也是三日红?
左逸云缓了缓才问道:“那初大夫现在如何了?皇上又缘何让本王进宫?”
大太监拍了拍心口道:“可吓死咱家了。王爷你放心啊,那初大夫好好的呢,皇上是要让你接她回来,说是初大夫不习惯宫中的环境。”
左逸云又道:“她是在……何处中毒的?”
大太监道:“那咱家就不知了,不过啊听御医院的人说啊,多半是在王府里中的毒,只是今日凑巧显现出来了。”
凑巧吗?左逸云在心中冷笑一声,他不信十巧合,今日初筠竟是和安澜一起中毒,到底是谁敢在王府如此放肆?!
左逸云待马车停下来,就急匆匆的要往御书房奔过去,那大太监提醒道:“王爷可要冷静些,万万不可殿前失仪了,皇上心情可不是很好。”
大太监在皇上跟前伺候数十年,他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情如何,左逸云拱手道谢,他若是惹怒了皇上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罢了。
这个大太监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他只是大大可以置身事外,就算是左逸云惹了皇上不高兴也和他扯不上关系,只是他这样说,既没有出卖皇上又给了左逸云一个人情,可以说是十分聪慧。左逸云毕竟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大太监首先进去通报,左逸云就趁着这个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万万不可在皇上面前露出端倪了。
皇上道:“准。”
大太监赶紧出去请了左逸云进来,左逸云已经是等的十分着急,虽然并没有等多久。
初筠这时已经是撑不住睡意了,睡眠之中身体的修复才是最好的,御医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原理,但是还是给初筠开了个安神的药,毕竟她之前昏过去的原因也有情绪过于激动。初筠苍白着小脸已经是睡熟了,可是皇上就一直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无聊的意思。
左逸云进来看到皇上守着初筠的样子,心里一紧,面上却是不显分毫,缓缓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儿臣来了,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皇上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道:“你如今身子怎么样?”
皇上突如其来的关心着实让左逸云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无碍,儿臣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初大夫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
皇上点点头道:“那就好,你母后在宫中可是十分为你担心,往后可要珍惜自己的身子,不要让他人担心了。”
左逸云不知道皇上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和初筠的事情,只好含糊道:“谢皇上关心。”
皇上摇摇头道:“你我父子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左逸云没有接话,皇上又道:“那你是要现在带初大夫出宫?”
左逸云本来是想直接应了的,可是谁知道皇上又说:“这样是不太好的,初大夫身体虚弱,一番路上波折只会让她更加难受罢了。”
左逸云思索半刻道:“可是……初大夫夜宿宫中,于理不合啊。”
皇上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关系,朕说好便好。”
左逸云道:“可是儿臣听说,初大夫不想停留。”
皇上听他这样说,只好退步道:“那便等她醒来再做打算吧,总归醒来之后她的身体也会好很多的。”
左逸云点点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