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苏轻妍点头，觉得心里也有些发闷——她向羽千涔引荐闵纯志，就是希望能够替羽千涔打开眼前的局面，只是现在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办。
“好了。”见她蹙眉不言，羽千涔压低声音道，“你不必想太多，倘若镇西军真地无法为我所用，大不了我们离开此处，仍回沅州，或者，像你说的那样，去星荒也成，总而言之，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再抛下你。”
听他这么说，苏轻妍方才长长地舒口气，可脑海里也在飞快地思索，在这琰月国内，到底还有哪些力量，可以为羽千涔所掌控。
“千涔？”
“嗯？”
“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张榜招贤呢？”
“张榜招贤？”羽千涔微怔，“你什么意思？”
“爹爹曾经说过，琰月国最近这些年来一直动乱不安，并且吏治也十分昏馈，想来定然有许多有才之辈，被埋没于市井之中，倘若王爷出面召集他们，不仅能让他们为王爷所用，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王爷可以借此培养心腹，使之成为自己的力量。”
羽千涔微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本王召集一批属于自己的人马？”
“不错。”苏轻妍点头，“无论是东南西北四军也好，还是天策与上威，王爷都插不上手，倒不如全弃，去抓住一些自己可用之力量。”
“这倒也并非不可。”羽千涔沉吟，“只是俗话说，重金之下方才必有勇夫，纵然本王想招贤纳士，一时之间，怕是财力不足。”
“财力不足么？”苏轻妍也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不得不说，羽千涔之言，确实是当前最为棘手的问题。
“若是可以得到商会的支持，这事就好办了。”苏轻妍低声喃喃。
“商会？”羽千涔眸色微变，不过随即平静——他自己眼下，和商会可以说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公子。”苏轻妍突然想起什么来。
“怎么了？”
“眼下那沅州，应该还在公子的掌控之中吧？”
“当然。”
“那么沅州一带，可有矿产？”
“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羽千涔沉吟，“沅州有无矿产，本王也不清楚，只是沅州境内的雪桑，却是天下驰名。”
“雪桑？雪蚕？雪缎？”苏轻妍双眼顿时大亮。
“不错。”羽千涔微微颔首，“正是因为有了这三样，使得沅州日益富庶，但是——”
他略一思忖，眼中已有喜意：“沅州郡的郡府之中，倒还有些银两，足够做招买人手所使。”
说完，他重重一拍桌面：“好，就按你说的做，本王这就命人，速回沅州取银两。”
“王爷不必如此着急，云州毕竟是镇西军的大本营，倘若就在此处招贤纳士，只怕多有不便，倒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在云州边界的任何一郡扎下根来，再图大计。”
等苏轻妍一番话说完，羽千涔脸色也微微一变：“妍儿，想不到你竟如此机敏，若为男儿之身，只怕——”
“女儿之身又何妨？”苏轻妍不以为然，“只要轻妍陪在王爷身边，一样能帮王爷完成大计。”
“好，事不宜迟，立即照你说的办。”
羽千涔说完，正要出去调动人马，月灵却突然走了进来：“王爷，闵三公子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羽千涔冷哼，老实说，对于闵纯志的态度，他确实有些腹诽，若不是看在苏轻妍的面子上，即使闵纯志真地为他带来什么好消息，他懒得接见了。
“千涔。”苏轻妍显然也看出他的情绪，轻轻推推他，压低声音道，“多一个朋友，远远胜过多一个敌人，他既然没有恶意，见见又何妨？”
“好。”羽千涔点头，赞同她的想法。
“王爷，苏兄。”两人刚从房间里出来，闵纯志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这几日杂事缠身，未能及时来见两位，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好说。”羽千涔一脸平静，没有透露丝毫情绪。
“此间之事，我已禀报祖父，但因此事干系过于重大，因此祖父并未表态。”
“闵兄既已尽力，苏某在此谢过。”
“王爷……”闵纯志看向摄政王，欲言又止。
“你还有何事？”
“其实，我观祖父神情，知他已然意动，不知王爷可否亲往一晤？”
他一言说出，苏轻妍与羽千涔俱皆怔住。
单从身份上论，自然是该闵撼岳前来求见羽千涔，可眼下居然提出如此要求，明显有些挟兵权以自重的意味。
果然，羽千涔发出声冷哼，正要出语拒绝，苏轻妍赶紧踏前一步道：“前往军营或者闵家相见都十分不妥，若闵将军真有意，何妨去茗苑一见？”
“茗苑？”闵纯志先是一怔，继而点头，“既如此，便依苏兄，三日后正午，茗苑楼一见。”
将事情交代清楚，闵纯志再不虚作停留，当即离去。
“妍儿？”羽千涔眉头微微皱起，眸中浮起几许不悦。
“千涔，你是不是在为刚才我答应与闵撼岳会面一事而介怀？”
“既然知道，那你还问？”
“难道公子打算放弃镇西军？”
“自然不是。”羽千涔摇头，“我只是觉得，现在并不是与闵撼岳见面的好时机。”
“那么公子觉得，什么时候才合适？”
“等本王手中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再与那闵撼岳会晤，他自会顺从本王，现在嘛，纵然会为本王所用，只怕也会提诸多要求。”
“这——”苏轻妍面现沉吟，她到底并非朝堂中人，对于这些权衡之术，确实也没有羽千涔精擅。
“不过眼下，”羽千涔却忽又展颜一笑，“既然与人有约，倒也可见上一面，就算无法合作，探探口风也好。”
苏轻妍闻言，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商议妥当，羽千涔仍然按步就班地执行着他的计划，而苏轻妍则乐得清闲，认真研究自己的医书，偶尔缠着月灵教她点武功，倒也学了些皮毛。
到得第三日，两人用过早饭，装扮停当，便出了小院，倒也不急着立即前往茗苑去见闵撼岳，只在云州城中游玩，苏轻妍多时不出来走动，一时倒有些小孩心性，一路走一路逛，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都买，手里很快捧了一大堆，羽千涔摇头，唇角浮起几许笑意，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口吻宠溺地道：“你不用着急，等办完正事，明天我出来陪你逛个够，可好？”
“真的？”苏轻妍偏偏头，冲他嫣然巧笑，在这一瞬间，她似乎再次变成了一年前那个活泼伶俐的苏家二小姐。
“当然。”羽千涔毫不迟疑地道，继而心中却是一阵闷痛，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初次见她的模样——那日在浮都城外，他被羽千极踹翻在地，一身的尘土与狼狈，浑身上下没有半丝风采可言，她一身粉色衣衫，宛若一朵在水上盛开的芙蓉，眸华清澈，没有丝毫尘俗的气息。
只可惜那时，他心中牵挂着太多的事，对她也没有丝毫的在意，只淡淡一瞥后便转身离去。
纵然是他，也想不到日后他们之间会有那许多的交集。
没想到她会一路相随，直至今日。
没想到她竟然能帮他克服前进道路上的一切艰难。
没想到纵然身处危境生死一线，她也未曾放弃。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一再被他辜负……
有那么一刹那，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子，羽千涔也忍不住在想，这江山与她之间，到底谁更重？
“公子？”却是苏轻妍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怎么了？”
“前面就是茗苑了啊。”
“哦。”羽千涔这才收回思绪，定睛看去，却见前方赫然立着一座两层高的木楼，底层大门上言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茗苑”二字。
“这么快就到了？”羽千涔整了整衣衫，这才携着苏轻妍一同入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