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总不处处充满了惊喜和惊吓,每每高兴的时候都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直击心灵。
这个声音既然熟悉又陌生,真的是……夜慕染吗?
他明明已经失忆了,为什么还能记得我的名字?为什么呢?
“你是谁?”明明已经猜出了八、九分,我还是很谨慎地问了一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董赫,我知道给你打这个电话挺唐突的。但是有一些真相,我需要告诉你,不然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我们在街上见过,当时你一定是把认成了夜慕染,所以才会冲到我的面前!”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其实细细地听来,他的声线和夜慕染还是有区别的,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在了那个身影。当时我的确是把他认成了那个熟悉的让人心痛的男人,那么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们约在一个我家附近的一家快餐见面,他先到一步,看到我走进门以后主动站起来向我招了招手。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不过两只眼睛却是闪闪发亮的。他显然是化过妆的,稍加修饰的他看上去和夜慕染更加相像,甚至我有那么一刻的恍神,觉得他就是夜慕染。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面,又或者是太过想念,我盯着他的脸,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我是学表演出身的,属于那种十八线的小明星吧。有一天苗素素找到我,让我帮她演两场戏,所以我模仿夜慕染的声音给你打过电话,而且还和她在车里假装……亲热!”他垂下眼眸,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愧疚。
我强迫自己迟钝的大脑慢慢转运起来,不错,他确实给我打过电话,还冷漠地和我讨论亲热的次数,而且那天正是在等绿灯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和苗素素拥吻在一起,才会对夜慕染的印象雪上加霜。当时我也有种种的怀疑,只是因为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那种感觉也被纷至沓来的矛盾彻底掩盖。
我们最终还是离婚了,遂了苗素素的心愿。
有时候上天是很不公平的,我和夜慕染爱得那么辛苦,到头来还是被苗素素生生的拆散了。然后夜慕染碰到了地震,彻底失去了记忆,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已经结婚了,只是佟小美一直瞒着我不肯说罢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尖猛地颤了两下,我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冷冷睨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窗外。
“我这辈子只做过这么一件亏心事,上天就在惩罚我了。那一百万我拿得并不光彩,本来以为我可以慢慢地忘掉这件事,可是那天居然碰到了你。而且,我最近查出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我想这就是报应吧。不管我将来会不会死,我最大的愿望是找到你,把这件事说出来。”董赫的眼神很诚恳。
我知道在演员这个行当里是有替身的,没想到,这种替身居然出现在真实生活中,而且还那么见缝插针地横插在我和夜慕染之间。苗素素比我想象中更有心计,我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拳,恨她却又不知道如何报复。
董赫走了,我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桌上的那杯热咖啡,直到夜色降临,璀璨的路灯照亮外面的一切。
一切都晚了,不是吗?董赫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而我呢?就算我的心里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那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和夜慕染已经成为两条平行线,再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这样的遗憾,也许只有等到下半辈子才能弥补吧。
佟小美打电话来,我没有心情接,而她却执着地打了一遍又一遍。
我踩着积雪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有点失魂落魄。
“什么事?”我按了接听,略略有些不耐烦。
“你和唐小天的那张照片上了知名摄影杂志《视角》的封面,而且被夜慕染看到了。他觉得你眼熟,又不知道你是谁,正在派人四处找你!”佟小美的语速极快,很紧急的样子。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心头不自觉地跳了几下。
“他可能只是在N城找,唐小天已经去世了,我又不在那儿,他找不到自然会放手的。你以为他有多大的能量,能撒开了网全球通辑我不成?苗素素可不会由着他去找,这你还不明白?”我反过来开始安慰佟小美,她这个急脾气真的需要改一改。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她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夜慕染最终会找到你,并且夺回孩子!”佟小美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
他找到我,我并不在乎,可是如果他有一天想要抢走我的孩子呢?我只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连心跳也加速了。宝宝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他想不起我来,只要他看到孩子一定会立刻确定那是他的种儿。不行不行,我绝不允许这种可能出现!
我一时有些慌乱,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本来想调整一下姿势,却不期然地摔倒在地上。就在我整张脸由着地心引力直直地朝地面摔下去的时候,一只粗厚的大手揽住我的腰。我这才勉强稳住身形,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啤酒瓶,天哪,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转过脸看向那个逆光而立的男人时,我竟然有一瞬间的错觉,希望他是夜慕染!
“没事吧?”洛子枫恋恋不舍地松开我,嘴角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你怎么在这里?”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口气略略有些不悦。
手机刚才脱手,远远地甩出去掉在了雪地里。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摘下手套以后凭着直觉朝雪里探进去。就在我的手指离那片积雪只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洛子枫抓住了我的手。
“我来吧!”他弯下腰,轻声说。
看着他把大片大片的雪刨开,我的心头掠过一丝感动。
把手机放到我手里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他笑了笑,用力地搓了搓手,很随意地把手套重新套在手上。
“我送你回家吧?”他看我不说话,再次主动打破了沉默。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谢谢你!”我把衣领往上拉了拉,说话的口气客气而疏离。
自从和洛子枫相遇以后,似乎世界变得更小了,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在跟踪我,因为每当我遇到问题,他总能第一个出现。这样的刻意多了,所有的感动都不会不自觉地蒙上一层阴谋的色彩。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一个男人如此热烈的追求,我也不一样。
我害怕时间长了,会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依赖。这种依赖是很可怕的,他就像氧气一样生活在你的周围,习惯成自然以后,嫁给他似乎会成为顺理成章的事。这种顺理成章让我胆颤心惊,因为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走到一个拐角处时,我偷偷地躲在墙角看了一眼,洛子枫双手插在兜里,眼神空洞。他依然面对着我的方向,高大的身形在路灯下显得落寞而忧伤。
以前快到家的时候我都会给我妈打个电话,问她需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回去。天气越来越冷,我妈又带着孩子,我不想让她冒着严寒出来采购。可是这次,心事重重的我忘记打电话给她了。当我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电视机屏幕上的夜慕染。
我妈正抱着阳阳坐在沙发上,一边指着夜慕染一边和阳阳低声说着什么。
“妈!”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我妈和阳阳齐齐地转过头来看我,阳阳纯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明亮动人,我妈的脸上滑过一丝慌乱,然后她赶紧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可是,我都看见了,还做这样的动作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跟我妈说过无数次了,不要让阳阳知道这个父亲的存在,因为夜慕染已经是别人的丈夫,这么做不好。
她一直都不听我的,一直都是这样!
“爸……爸……”阳阳咧开嘴笑了笑,胖胖的小手指着已经黑屏的电视。
我妈干笑了两声,转过脸逗阳阳,不再理我。
她知道我不高兴了,也知道我拿她没有办法。
“妈,如果你真的很想让阳阳认这个爸爸,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订机票,咱们现在就回去见他!他失忆了又怎么样,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下他。以后他就是夜家名副其实的小少爷,他已经娶了苗素素又怎么样呢?把阳阳送过去,让她来带就是了。不管她以为怎么虐待阳阳,这和我们都没有关系!现在就走,现在就出发!”我慢慢地拔高语调,冲进卧室把皮箱拿出来,然后打开衣柜真的开始一件一件往里面塞衣服。
或许是佟小美提到了夜慕染抢走我的孩子,所以我才会这么激动。我从心里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敌人,我知道自己在赌气,可是现在除了赌气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妈这么固执,我能怎么办呢?
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一直滑到唇边,我抹了一把,它又流下来,我重复着这个动作,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啪——啪——”响亮的耳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倏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