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一群饭桶,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苏梦琪!”
我的心尖不由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阳阳正准备说话的嘴,而且给我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阳阳挣扎了几下,眼底满是幽怨的神色。
他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孩子,大人的世界有多复杂哪是他能真正理解的!
苗素素这个人没有三头六臂,也并不可怕!可是她太阴太狠了,以前她背地里使坏间接害我弟弟丢了性命就足见一斑了。我现在必须小心翼翼,不只为了保住我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是我妈和阳阳的。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
就是这么凑巧,苗素素来温哥华以后居然也入住了这家酒店,而且和我住同一个楼层,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颓然松开手的时候,阳阳眨巴着大眼睛,久久不敢说话。
“梦琪,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我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起那个救我的保镖说过的一句话,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我想,现在急着找我的人不只是苗素素,应该还有夜慕染。如果我心里坦坦荡荡,有什么必要急着逃走呢,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夜慕染丢了记忆,但是他没有丢掉智商,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明白。或许,他已经认定我是他的妻子了吧。
和魔鬼做邻居的感觉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我们三个说话的声音都特别特别小,生怕隔墙有耳被别苗素素的人发现,几乎都是用气音加手势了。
阳阳活泼好动,在房间里憋了这么多天,情绪越来越不好。他不知道危险意味着什么,好几次都吵着要出去玩,我和我妈只能软硬兼施才勉强能把他拦住。
一天中午,我躺在床上给阳阳讲故事,想哄他睡着。可没想到,我居然比他还先睡着。醒来的时候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我倏然睁开眼睛,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调皮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我叫醒了我妈,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可是哪里还有他半个影子呢?
“怎么办啊?”我妈急得直掉眼泪。
“你别着急,先坐下歇会儿!”我勾了勾嘴角,苦笑着说。
这个孩子真是太不听话了,跟他说了一百遍不要出去,他还是不听!外面到处都是苗素素的人,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呢?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和脚都是冰凉的。
我很想出去找他,可是苗素素就住在这一层,万一碰个面对面,儿子没找到,她很可能把我妈抓起来。我的天,左右为难,眼泪好几次要涌出眼眶的时候,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现在我就是我妈的主心骨,我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当——当——”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我感觉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我没有叫客户服务也没有点什么东西,现在怎么会有人敲门呢?难不成苗素素已经发现了阳阳,带着他来见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以她那样的脾气一定会直接把门踹开的,还用这么礼貌客气吗?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背后,隔着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人。就在我以为自己再次出现幻听的时候,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这次我注意到了,敲门的位置是靠下的,说明这个人很矮,也就是说……
我猛地拉开门,伸手把那个满脸疑惑的小人拉了进来。
“你这个死孩子,死到哪里去了?”
我抬起手就要打他,我妈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是死孩子,也没有死!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才盼着我死!呜呜……”阳阳躲到我妈身后,说着说着,小嘴一撇哭了起来。
我妈弯腰把阳阳抱在怀里,在他胖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两个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都很愤怒的样子。我忍不住苦笑,我提心吊胆地等到现在,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阳阳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碰过他一个手指头,可是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我把阳阳从我妈手里夺过来,把他扔在沙发上,扒下了他的裤子。
“啪——啪——啪——”我像疯了一样拼尽全力地打他的小屁股,我妈哭着拉我,可是她根本就拉不住。这时候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只是想处罚我的儿子,只是想让他记住这种痛,不听话就会置所有人于危难之中。
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亲弟弟,我不想让我妈和我儿子也落到苗素素手里!
我能感觉到阳阳的小身子在拼命地支撑着着,他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这样的倔强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手掌一阵阵发麻,直到我打得累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颓然坐在了地上。
我妈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她时不时地会瞄一眼门口的方向,生怕有人听到什么动静闯进来。
“妈妈,我错了!”
阳阳的小脸微微发红,他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爬到我的面前一把拉住了我冰凉的手。
他很想笑,很想假装没事,可是他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出去干什么去了?”我的气消了大半,语气也软了下来。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从你钱包里拿出十块钱,出去给你买礼物了!”阳阳自己费力地穿上裤子,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他才这么一点点大。
我突然觉得心疼,鼻子一酸,一把把他搂在怀里。他脚底下拌了一下,屁股垫在我的腿上。我感觉他的脸色很明显僵了一下,甚至眼底一阵阵发红,牙齿紧紧咬合的声音传来,他一定是疼坏了。
觉察到我的担忧和愧疚,他勉强弯了弯嘴角:“没事!不疼!”
我妈走过来,狠狠推了我一把,然后拉着阳阳进了卧室。
“外婆前几天让服务员带了一点儿药膏过来,给你涂上一点!晚上你和外婆在一起,趴着睡,睡觉的时候不要乱动啊!”我妈说。
“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她也是为我好!”阳阳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奶声奶气地说。
卧室的门“呯”的关上了,眼泪早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怀孕的时候,我暗暗发过誓言,等孩子生下来,我一定好好地宠他爱他,绝对不打他。可是这次,我却食言了,我打了阳阳,而且打得那么狠。我刚刚停手,他的小屁、股就已经高高肿起,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恶毒的后母,居然下那么重的手。
呆坐了一会儿,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我妈的卧室门外,把耳朵贴了上去。
“丝——丝——”阳阳疼得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但是他没有喊,只是默默地忍受着。
“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你从你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她捡来的了!”我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和夜慕染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捡来的!”阳阳说。
“那是你爸爸,你可不能直接喊他的名字,这样不礼貌!”我妈说。
“哼,他一定不爱妈妈,所以才会抛下我们,我恨他!”阳阳压低了声音说。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女人都是感性的,我也一样。我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忍不住一阵心酸。心中怀着仇恨的人不会幸福,更何况阳阳才三岁多,也许他根本不懂什么叫恨。可是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一直无法接受。
他从来没有见过了爸爸,可却很早就会叫爸爸。我一直以为他真的很期待见到夜慕染,没想到背着我的时候,他对夜慕染居然是这样的看法!
我很想推门进去,可是手放到门把上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外婆,妈妈现在不会就站在门外偷听我们说话吧?”阳阳突然奶声奶气地说。
“不会的!”我妈的语气稍稍平静了一些。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后退了几步,坐回到沙发上,心还在突突地狂跳。
有一个这么冰雪聪明的孩子,我应该觉得高兴。可是,他过于早熟这件事却又让我惆怅满腹。我想,假如夜慕染真的有忘记恢复的那一天,就算我能原谅他,阳阳也不一定愿意原谅他。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都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真到那一天的话,我要怎么办?
女人总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就会胡思乱想。
我端起茶几上已经凉掉的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混沌的大脑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苗素素那个女人我最了解了,只要她确定我在温哥华,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能把我找出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逃离温哥华,世界那么大,我就不信躲不开夜慕染和苗素素。
我想来想去,最终锁定了一个最靠谱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