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上学的第二天,幼儿园就发生了师生集体食物中毒的事件。
当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住院部的走廊里挤满了人,孩子们有的哭有的喊,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很多家长围在园长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嚷着,无非就是逼着园长给一个合理的说法。园长姓张,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我还没走到园长身边,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狐疑地接起来,一道尖利却熟悉的声响起。
“苏梦琪,你儿子要死了,还有这么多的小朋友陪葬,你是不是觉得心里很痛快?”
“苗素素,你浑蛋!”我咬牙切齿,恨得牙根痒痒。
我不信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这么多人的性命。可是放在谁身上,受到这样的恐吓不是吓得魂都飞了呢?我死死地咬住下唇,眼泪无声滑落掉在地上。
“我现在已经人在国外,就算是杀了人,警方想要抓到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你和夜慕染爱情的结晶马上就要死在我的手里了,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高兴,由衷的高兴,哈哈哈……”苗素素的声音越发的高亢,我能想象得到,此时的她连脸都是扭曲的,眼底闪烁着不正常的猩红。
我又一次把夜慕染从她手里夺走,她对我的仇恨比天高比水深。可是,就算出现在婚礼现场时我的心里多少是怀着一丝愧疚的,那么现在,也早就荡然无存了。
万一她说得真的,那么,我要怎么办?
我双腿一软,颓然蹲在了地上。这时候有一个家长模样的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他只顾抬头张望寻找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蹲在地上。所以,我被他狠狠地撞翻在地,我下意识地反应是保护孩子,所以我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的时候,伸出两只胳膊撑住了笨重的身体。
骨头错位的声音清脆入耳,这时候有一个孩子拨弄人群,跑到我的面前。
“妈妈,你没事吧?快起来!”阳阳蹲下身子想要扶住我,可是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我努力了半天都没有成功。
附近的几个家长赶紧过来帮忙,扶着我在走廊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胳膊一碰就疼,我死死咬着下唇,额角的冷汗惨出薄薄的一层。
“阳阳,你……没事?”我上下打量了一下阳阳,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奇怪,老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幼儿园所有的孩子都食物中毒了,无一幸免。那阳阳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时候他的老师走过来告诉我,阳阳说没有胃口所以中午就没有吃饭。他跟着小朋友们一路来到医院,一直在里里外外地在帮老师的忙。
他没事,我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可是别的小朋友吗?如果苗素素真是放了什么致命的毒药,可怎么办呢?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尽管有热心的家长找来骨科的医生想用担架把我抬走,可我还是强忍着疼痛执意要等化验结果出来以后再离开。
阳阳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因为担心周围的人会挤到我受伤的胳膊,他一直面对着我,替我挡着经过的人,生怕不小心弄疼了我。阳阳这么小的年纪,就像一座小小的山保护着我的安全,身上是疼的,可我的心里却暖暖的,都是感动。
经过漫长的等待,化验结果终于出来了,食物里主要是放了泻药,并不会危及生命。而且那个投毒的人很被举报了,是幼儿园的临时雇来的一个帮厨。
我被抬到骨科诊室的时候,夜慕染也匆匆忙忙人西郊的工地赶了过来。
医生给我做了详细的检查,确定我只是骨头错位以后,决定帮我正骨。
夜慕染冲到医生面前,沉声问:“有没有办法让她不疼?”
明明是请求,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极了命令。医生愣了一下,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低头做着各种细致的准备工作。
“有没有?”夜慕染拔高了语调,语气冷厉。
医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和他对视了不过几秒,转瞬就败下阵来。
“我……我尽……尽……量!”医生的手狠狠地哆嗦了几下,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夜慕染,你出去,不要影响医生!”我疼得快要背过气去了,说话也越发的不客气起来。
一看他就是夜氏总裁当习惯了,耍横丝毫不分时间和地点,我几乎气结。这样的臭脾气,他的下属可以忍受,我也可忍受,可是人家医生招他惹他了。他怕疼,我可不怕疼,最烦他动不动就拿气势去压别人。
这时候阳阳从夜慕染的胳膊下面探出小脑袋,笑嘻嘻地跟医生说:“对不起,这个男人有病,您该怎么治怎么治,我这就是带他出去!”
夜慕染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阳阳一把拽住领带,拖了出去。
我听到他们俩在外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又实在是听不清。不过我倒是很感谢他们这么吵,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所以“嘎巴嘎巴”两声巨响以后,我才意识到,最极致的疼痛已经过去。如果刚才我一直专注着等着医生正骨,说不定早就紧张的心脏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当了妈妈的女人总会有一个共识,再疼也不会疼过生孩子,一咬牙也就忍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我身体底子好,刚刚过去一个多月,我的两只胳膊就能自由活动了。我妈身体不舒服,所以新接送孩子的任务就落到我的肩上,虽然夜慕染一再地嘱咐我不要随便出门,可在家里憋得快要发霉的我,还是没有听他的话。
当苗素素那天打电话说她人在国外时,我很自然地就相信了,所以,当我在某一天出发去接阳阳的路上,不经意间瞟到前面那辆车的尾号时,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苗素素最常开的就是那辆车,车的牌子我不认识,不过一定是进口的,而且价格不菲。
我观察了一阵以后,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因为她在前面一个路口就拐弯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去找我叔叔苗国城了。
他们不是已经断绝关系了吗?我跟司机说了一声,让他跟上前面那辆车。
我想车上好歹有两个保镖跟着,就算是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也能勉强应付一下。
我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让他替我去接一下孩子,其他的我没有多说,主要是怕他告诉夜慕染,让他跟着一起担心。
果然,苗素素的车在我叔叔苗国城的家门前停了下来,我交待司机让他找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停车,然后坐在车里仔细观察着门口的动静。因为距离有点儿远,所以看得不太真切,我隐约看到苗素素带着两个人下了车,那两个人好像有点眼熟,但单是从背影看却看不出是谁。
没过多久,苗素素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坐上车以后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这段时间我倒是给我叔叔打过几个电话,但多半都是说几句就挂掉了。他说集团的日常事务比较复杂,他最终还是想通了,交给了专业经理人打理,自己则回家调养身体。虽然他一直不服老,可是每况愈下的身体却时不时地给他发出警告的信号,钢铁一般的男人最终还是放下了工作。
门口站着几个保镖,他们都认识我,所以没问什么就直接把我放了进去。
贺伟航和他的妈妈也在,他们垂着头沉默,而我叔叔则坐在沙发的正中,拄着拐杖,脸色铁青,气氛看上去微妙而尴尬。
“叔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快步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
“素素有用伟航要挟他妈妈,然后又有他们两个人的性命要挟我,让我在一份股权转让的同意书上签了字!我没想到,她把苗家所有的保镖都买通了,在这里简直来去自如!”苗国城越说越来气,他不停地用拐杖敲打着地面,脸色阴沉可怖。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皱眉,焦急地问。
“我早就被软禁起来了,就算你打电话来,我也不敢说别的!”苗国城不停地叹着气,心情非常低落。
我转过头瞄了一眼门口的保镖,没有再说话。隔墙有耳,我什么都不敢说了。我今天来这里,保镖们也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向苗素素报告,甚至具体到每一个字。我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字递到苗国城的眼前让他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撕成碎片,揣到了口袋里。
苗素素,果然够狠!她现在简直是丧心病狂,不但处心积虑地想要害我害我的孩子,居然连亲手把他养大的养父都不放过。
从苗家出来以后,我立刻给夜慕染打了电话。
他的效率比我想象中要高出许多,夜家的保镖几乎倾巢出动,把苗家里里外外的保镖全部押走了,一个不剩。他抽调了几个机灵的保镖,派他们去苗家看家护院。
很快,苗素素打来电话:“苏梦琪,你居然敢派人抢我的东西!”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尽管我没有交待,但是夜慕染还是麻利地把那份股权转让同意书抢来的。我暗暗感叹,果然是亲老公,办事就是给力。
“抢了,怎么样?”我冷冷的说,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