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去就来,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我觉得很烦躁,话明明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那么遥远和不真实。
“我不喜欢的那个男人,他看起来很霸道,也很冷漠。这样的男人不会真的对你好,我是你妈妈,一定不会害你。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万一……”我妈絮絮地说着,我感觉时间迅速地流逝着。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他正躺在病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但还是张着手,巴巴地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出现。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最想见的人不一定是我。可是此时此刻,我却疯了一样想要见他一面,我突然觉得我妈真是烦人!
我狠狠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奔出家门。
我赶时间,我真的赶时间!
我的心很慌,这种慌来自于哪儿,我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他已经闯入我了的生活,成为我生活内容的一部分。突然抽离出去,我很不习惯。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明明只是不习惯,心却还是会痛。
单元门口,那辆布加迪等在那里,似乎为了缩短我见到夜慕染的时间特意过来接我。
我拉开后座的门,一个箭步冲上去。
“在哪儿家医院?快,快开车!”我急得满头是汗,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
“少爷和您结婚以后立过一份遗嘱,万一他发生意外,有一笔钱会交到您的手上,您一辈子都可以吃穿不愁!”
保镖淡定的语气让我的火“腾”地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夜慕染选的什么保镖啊?人还没死呢,首先就想到了钱。
“我现在只想赶快见到他,其他的话我都不想听!”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抱臂望向窗外。
“万一少爷有什么不测……”
这个保镖话有点儿多,我真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住。
“夜慕染会长命百岁的!”我攥紧双拳,冷冷地说。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再咒夜慕染死,我就一拳打过去,打到哪算哪。本来我的心情已经很糟了,他居然还在这儿落井下石。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机说话了。
“少爷说过,他不愿意活到一百岁,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与其孤独不如干脆早点儿死去!”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扑过去狠狠抽他几个耳光。
越不愿意听什么,他们越说什么,分明就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快要死了,他们看上去却无比欢乐的样子。
不是他们有病,就是我有病!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简直崩溃了。
“我会陪在他身边的!”
明明是一句温暖动人的话,可是从我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威胁和恐吓。
对夜慕染来说,保镖就是行走的机器,他指哪儿他们就去哪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真搞不明白,夜慕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还会和保镖们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保镖转过头来,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我差一点儿吓得魂都飞了。
“夜……夜慕染……你耍我?”我几乎气结,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我真是傻透了,明明已经感觉到保镖们说话不对劲,竟然光顾着着急,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夜慕染不惜用死亡来吓唬我,为的只是逼我说出这句话,真是太可气了!
愤怒,让我彻底丧失了理智!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他愣住了,另外两个保镖也愣住了!
喷了太多啫喱的头发有点儿扎手,我牢牢地抓住,恨不得连根拔起来。夜慕染这个没有底线,没有廉耻的浑蛋,居然让两个保镖来套我的话!如果这只是一个玩笑,我想说,它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好像突然看清了自己对他的感情,虽然我并不打算正面承认!
“松开!”夜慕染保持着一个滑稽透顶的姿势,恶狠狠地说。
好在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是一个气场很强大的人,有时候,只是和他对视就会不自觉地陷入他漩涡一样的双眼中,乖乖地听他的指令。
我旁边的保镖大概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出乎意料的画面,竟然忘了帮忙。我打赌,只要他求我,我就会立刻放开。这么抓着,我腰都酸了,苦苦地等待着别人给个台阶下。
“对不起,行了吧?”
我没想到,夜慕染会亲自对我道歉,而且口气听起来还算诚恳。
我慢慢地松开了手,干咳几声坐直身子。
“停车!我要下去!”看着车子马上就要驶离城区,我有点儿慌。
“停!”夜慕染略微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淡淡地说。
真不知道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他居然毫无挽留的意思。什么情况?我一时有点儿懵。
夜慕染率先下车,目光越过我的头顶和我旁边的保镖对视了一眼。那个保镖似乎明白了什么,“嗖”的一下跳了下去,顺便关上了门。
“愣着什么?往里点儿!”夜慕染皱眉,伸出粗厚的大手推了我一把,挤了进来。
我被他推得倒在了另外一个座椅上,爬起来的时候车子已经重新启动,而且比刚才的速度还要快。
我眼睁睁地看着车子驶出城外,上了高速公路。
我偏不信这个邪,光天化日之下还非要把我生生掳走不成!
我脱下外套攥在手里,然后摇下车窗伸出手去。外套太厚,很难变成迎风飞舞的旗子。直到我手都举累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就算有人看见,可能也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吧!想引起人的注意原来这么难!
坐在一辆这么壕的车上求救,谁会相信?真要被自己蠢哭了!
我低头不语,自顾自地生着闷气。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手机,是夜慕染的。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他的语气柔软了下来。
“说什么?说你把我掳走了吗?”我气呼呼地瞪着他,下意识地握紧双拳。
他冷笑,转过头去看窗外。
最终,我还是拨通了我妈的手机号码。
“妈,是我!”我还没有想好说什么,只好先打个招呼。
我妈一直哭,哭得我的心都乱了。我以为她已经猜到我要走,因为舍不得才哭。
我觉得她应该有话要对我说,便耐心地等待着她哭完。
“张浩来过了,他和汪丽坤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这辈子,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可这次,我是真的错了!要不是我一直给张浩施加压力,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想到下药。没想到,害了丽坤,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我妈说话都带了哭腔,听起来很忧伤。
“妈,这都是命,不怪你的!”我本来就会不安慰人,除了这句话,我也实在想不到别的。
“我想了想,也许你和那个夜慕染也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所以也不打算拦你了。你已经长大了,所有的事都由你自己来决定吧!”我妈说。
“那我跟夜慕染回去了,有时间再回来看你!”我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了。
本来以为,这次回来就不会走。没想到,也不过是蜻蜓点水一般的短暂停留。还没有离开,我就已经开始怀念和我妈还有我弟在一起相处的时光。这里的日子简单,闲散,我才刚刚适应而已。
我把手机扔给夜慕染,窝在角落里睡着了。因为睡着了,时间才会过得飞快。这种飞快,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不想再和夜慕染有任何交流,以这样的方式把我带走,我的心里始终是有气的。
醒来时,车子正好停在了私人别墅的门外。
我又回来了!我居然这么快又回来了!
夜慕染把我送到就匆匆回公司里,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为了我在桐城停留了两天,一定耽误了他不少事情。
我不想和夜慕染睡一个房间,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坚持有什么意义。
我走进以前睡过的那间客房,亲自打扫了一遍以后,便靠在床头上打开了微信。又有几笔订单过来,需要出货,我和厂家联系了一下,十几分钟就全部搞定了。微商就是有这点儿好处,换了时间换了地点,生意照做。
有一份精神寄托的感觉很好,我的生活中除了夜慕染和他身后的夜家,简直到处都是阳光。
夜慕染回来得很晚,我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大床上没有我的身影是不是有一些失望。他没有过来找我,因为房间的隔间效果很好,我也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
睡到自然醒的感觉蛮好,我起床下楼,佣人赶紧给我准备早餐。
“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天刚亮就走了,说公司里有事情要处理!”
就这样,我们之间陷入了莫名奇妙的冷战,明明生活在同一个房子里,却连着好几天没有见到面。我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我不知道这样刻意的冷落意味着什么,如果它最终会通向离婚的话,我认了。
夜慕染率先打破这样的局面,在预料之中。
他拿着一沓照片,甩在我的面前,脸色像泼了墨一样黑。
“苏梦琪,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查我?”
他的话让我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平静的日子刚过几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向我宣战了。
我冷笑着迎向他冰冷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