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茶失魂落魄的走在宽敞的马路上,脸上泪水早已干涸,泪痕挂在脸上,脸色苍白如纸,空洞双眸毫无对焦点,原本粉嫩的唇瓣毫无血色,唇角清晰可见那凝固了的血液,有点触目惊心。
即便离开了裴尧的家,漠茶却依旧觉得裴尧的声音宛若鬼魅般在自己耳畔回荡着,裴尧蠕动唇瓣的样子还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迟迟不散。
“哎哟,你怎么走路的啊,没长眼啊。”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撞到了漠茶的肩膀,随意抬眸,在看到那张挂着泪痕的脸颊时一惊,吓得加快步伐离去,就跟见了鬼一样。
漠茶脚步有些站不稳,无力的身躯向前倒去,全身的力气在被撞到那刻被尽数抽走,意识也在渐渐剥离。紧接着,整个人倒在地面上,膝盖与地面擦过,之前本就被开水烫伤的肌肤刺痛刺痛的,脸颊紧贴冰冷的地面,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无力垂下眼睑。
渐渐地,点点湿润落在漠茶的脸上,耳畔是路人着急的脚步声,掌心下湿润一片,感觉到有冰冷的液体滴在自己的身上,有液体滑入她的口腔内,只觉得身体的温度在渐渐下降。
下雨了,是吗。
就连老天爷都因为她的遭遇而哭泣了,是吗。
倏地,漠茶只觉得雨水停了,紧接着身体离开了地面,一双有力的长臂抱紧自己的腰肢,熟悉的麝香味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很想睁开双眸,想看看到底是谁,有着跟裴尧一样的气息,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
裴尧那低沉且暗哑的嗓音在漠茶头顶响起,令本就朦胧的意识骤然变得清醒。艰难的睁开双眸,隐隐约约看到裴尧那张深邃五官的脸颊,却在看到他没有撑伞的时候怔住。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双猩红的深邃双眸,雨水沿着他的发丝滴落而下,有的直接滴在自己的脸上,眨了下眼眸。缓缓偏过头,看到了他眼角的湿润,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心口某个角落却被触动,默不作声的被他抱在怀中。
他又哭了……
从她认识裴尧这么长时间,很少看到裴尧哭泣。
渐渐的,她都快认为裴尧是一个不会哭的人。
直到最近才发现,裴尧哭的次数有点多。
回来后第,一次看到他的泪水是在那次桥边,他喝着酒对自己说着过往。
那时候的她只当是男人在酒精作用下不自主露出脆弱的表现,所以并没有在意。
第二从则是在得知小濯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
那时候的她可以理解为是他在知道自己背叛他而落泪。
还有很多次,想要回忆的话真的是会数不清的。
可这回不同了,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落泪。
是在为自己的过错而落泪还是惺惺作态。
“别演戏了。”
裴尧缓缓垂下眸,静静看着漠茶那张带着明显泪痕的小脸,她的话就像银针般扎着自己的心脏,刺痛刺痛的。毫无预兆的俯身,凑近她的脸颊,将她脸上的泪痕一一舔去,丝毫不在乎那脏兮兮的小脸,就像帮同伴****伤口的野兽般。
漠茶怔住,看着近在眼前的裴尧,隐隐感觉到他的睫毛轻刷过她的脸颊,随即反应过来,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推开他的脸颊,羞愤欲绝,破口大骂。
“裴尧,你有病啊。”
裴尧一听,看着漠茶那涨红的小脸,扯唇,眉宇间尽显愉悦,毫不在乎的点头承认,对此不予否认。俯身靠近她的小脸,幽深双眸紧锁那双眼眸,微微张口,故意将自己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对,心病,因你而得,你要负责治好它。”
裴尧的嗓音本就属于那种低沉且暗哑的迷人声线,更何况是刻意压低嗓音,更加撩人心弦。漠茶一惊,迅速别开口,躲避裴尧那灼热的呼吸,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懊恼,转瞬即逝,脸颊有点滚烫,心跳频频加快。痛恨自己的没用,对裴尧的故意撩拨还是无法做到泰然自若,难道就这样认栽?
裴尧岂会错过漠茶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懊恼,怔楞过后,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目光如炬,收紧怀中抱着她的力道,稳稳地抱着她往停靠在路边的轿车走去。
连译见两人走来,立刻为两人打开车门随后再钻进驾驶室内。
裴尧来到车门前,垂下眸,本想将她放进车内,却在看到她那紧闭的双眸时怔住,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显而易见的是疲惫,唇角微勾。轻柔的,在不惊扰到她睡眠的时候将她塞进车内,再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长指轻轻的勾起她那小巧,尖细的下巴,仰头,在她那起了死皮的唇瓣上映下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闭上眼眸,慵懒的靠在座椅上,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轿车行驶进裴尧别墅内,裴尧打开车门,抱着怀中沉睡中的漠茶步伐轻缓的走下车,径直往卧室走去。准备像往常一样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却在抬起脚的瞬间怔住,意识到怀中还抱着她。艰难的抽出一只手将门打开,径直走向床沿,缓缓将她放在床榻上,让她的头枕在枕头上,再为她盖好被子。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起身暗暗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冷汗抹去,垂下眸,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走进浴室打了一盆水再回到床沿,拧干毛巾后,将她脸上的泪痕一一抹去,动作轻柔都近乎小心翼翼,似生怕惊醒她。
“唔……”
裴尧听到漠茶那细如蚊声的声音,怔住动作,不由得屏住呼吸,怔怔看着她,见她蹙起柳眉,抗拒般将头别过去,似在躲避自己的动作。低笑出声,眉宇间尽显愉悦,更为轻柔的在她脸上擦拭着,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后,动作缓缓下移。
漠茶缩了缩脖子,柳眉蹙得更重,无意识的摇晃着脑袋,探出两只小手,将在自己身上动作的东西挥开,再将手缩回去,继续睡。
裴尧看着漠茶那难得的可爱模样,笑纹在他的唇角绽放开,深邃双眸尽是不加掩饰的愉悦,心里的郁结因为看到这一幕而解开。其实早在漠茶离开别墅后,他就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她了,她离开时的背影一直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着,最终,担心她安危的他再也坐不住,立刻跑到外面,不想竟然看到漠茶倒在地上,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
那一刻,心脏真的痛了。
他没有想到追出来会看到这样一幕。
她离开前身体就有些摇摇晃晃了,他怎么没有立刻阻止他。
他要是有所察觉,便立刻将她带回来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幕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是他的愚笨,一次又一次伤害了她。
裴尧缓缓转过身,拿着脸盆往浴室走去,将拧干的毛巾放回原位,转过头后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小男孩的脸闯进自己的脑海中。眸色蓦地一沉,心脏狠狠抽痛着,打开水龙头,垂下眸,往自己的脸上不断泼水,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点。
那个孩子是茶茶和其他男人所生的。
不是他和茶茶的孩子。
他的孩子,在五年前就死了。
即便他有再多的怨言,又能如何。
孩子也无法死而复生,也无法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对茶茶做的那些错事,让他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这算是他的报应。
裴尧甩了甩脑袋,径直走出卧室,按灭卧室里的灯光,准备将门关上之前,深深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漠茶,扯唇,轻柔的将房门阖上。转身后看着这间偌大却只有他一人的客厅,皱起眉头,有一瞬间,不想在这样一间冰冷,毫无生气的客厅待下去。眯着双眸,迈开步伐来到冰箱前,从里面取出裴氏生产的啤酒,径直来到沙发前缓缓坐下,慵懒的倚靠在沙发背上,长指拉开拉环,轻抿一口,让液体在自己的口腔内滚动着,细细品尝着,那带有淡淡茶香的酒香。
翌日清晨,漠茶缓缓睁开眼眸,眼前视线渐渐变得清晰,鼻息间尽是陌生的味道,背脊下是那柔软打拼令她感到陌生的触感。心里一惊,挣扎着坐起身,四下张望着,黑色的窗帘,黑色的衣柜,黑色的墙壁,甚至连床单也是黑色,房间里没有任何暖气,寒意袭人。这间房间给人的第一种感觉就是阴森,阴暗,不由得令她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身体哆嗦了一下,蜷缩起身体,双手抱着自己,双手合十不断磨擦着,不时往手心吹一口气,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身体的寒冷。
良久,待漠茶觉得身体的温度在渐渐回温,掀开腿上的被子走下床,抓了抓头皮打开房门。不想,刚打开房门,迎面而来一股浓郁的酒精味,柳眉皱起,眸光下意识的在偌大客厅搜寻着,最终,眸光在沙发上定格,紧锁那个乌黑的后脑勺。微眯着眼眸,脸色逐渐转冷,大步上前,来到沙发面前,垂下眸,看着那七零八落的啤酒罐,那一罐罐啤酒被挤压得不成形状,茶桌上还有大量流淌而出的液体。
漠茶身形一僵,怔怔看着那些啤酒罐,鼻头酸涩,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紧成拳,尖锐指甲深陷皮肉之中,贝齿咬紧下唇。僵硬的转过身,看着已经瘫软在沙发扶手上,却依旧不管不顾的喝着酒的裴尧,昔日那张神采奕奕的俊脸此刻泛着不健康的青,眼睑下方的黑眼圈颜色比前几日加深了,下巴处布满胡渣。
难不成裴尧昨晚不眠不休的喝了一夜啤酒!
看着茶桌上那些啤酒,少说也有十几罐。
还是在这样一种严重失眠且正在接受按摩治疗的情况下。
要是她没有及时发现的话。
要是昨晚她刚好没有在这里过夜的话。
裴尧很有可能会因为饮酒过度而酒精中毒,严重的话胃出血,也不无可能。
要是他再这样喝下去,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