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和他的马队于四更时分到达大梁城外。城中的狂欢喜庆使庞涓感到意外和惊讶。六国会盟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大事,需要尽量的秘密进行。如今被大梁张扬铺排的惊天动地,有何秘密可言?一时间,他感到大梁人很是浅薄,令人厌恶,断然拒绝大梁守请他从正门入城接受万民拜迎的恳切请求,命令打开城外秘密通道,隐秘进入城内事先准备好的上将军行辕。
进入行辕的第一时间,庞涓便派人打探城中各种传言。他要知道,六国会盟的秘密究竟泄露出去多少,及至各路密探在一个时辰后报齐,都说大梁人庆贺的是迁都消息,几乎没有人议论六国会盟。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仔细一想,却又感到疑惑不解,迁都大梁是何等重大的国事,他身为上将军,何以竟然一无所知?谁提出的立即迁都?魏王何时赞同的?为何不预告于他?一时理不出头绪,他也不在纠缠。他相信如此重大的国事总是绕不过他这个手握重兵的上将军,迟早一切都会明白,瞒他的人也会付出代价的,目下最要紧的是准备六国会盟。
第三日,也正是行雨之日。五鼓时分,庞涓已经在大铜镜前梳洗完毕,一身细软干爽的贴身白绢衣裤使他觉得分外舒适。喝下一陶碗肉羹,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贴身侍卫便捧进了上将军庞涓的全副装束。那是一身用上好精铁特殊打制的甲胄,薄软贴身而又极为坚挺,甲叶摩擦时便发出清凉的振音。还有一顶青铜打制的上将头盔,一尺长的盔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径直五寸的两只护耳弧度精美,耳刺光滑异常。再就是一件等身制作的丝质大红披风,一经上身,光洁垂平,脖颈下的披风扣便大放光华。穿戴完毕,铜镜中立即出现了一个威严华丽且极有气度的上将军。庞涓稍事打量了一下自己,抚摸了一下披风扣上的两颗大珠,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作为战阵大将,他很不喜欢这种浮华招摇的东西。但这是他被拜为上将军时魏王亲自赏赐的,两颗当做披风扣的海珍珠是魏恵王的心爱宝物,这身甲胄则是魏王派专使在大梁著名的作坊定制的,这一身装束可真正是价值连城。除了魏国,大约哪个诸侯国的上将军都不会拥有这样豪华名贵的衣甲,当今的魏国大臣中,只有丞相公叔座和他这个上将军得到了这一特殊赏赐。
庞涓正这样想着,只听苍琅琅一声雷响——“啪!”
这声雷竟振的整个屋子都晃动了一下,庞涓一听!发生了什么!多少年从没听到过这么响的雷声,好似犹如天罚一般。雷声过后一瞬间竟下起了瓢泼大雨,此雨就好像有个巨人站在天上拿一个巨盆往凡间不停歇的倒水一般,庞涓出门一看瞬间惊愕住了,自己活了二十有八,从未见过如此大雨,一瞬间大梁城的街道就被雨水浸满,逢泽河与黄河里的水,也都涌了出来,直逼大梁城涌去。
一切来的太快庞涓都愣住了:“天谴吗……莫非是我大魏杀戮太多了……”
这时庞涓急忙唤来身旁的将士:“快!快去安邑给魏王送信,快去!”
三个时辰后,大梁城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已被水泡起,大水冲进了每户人家的家里,什么所谓的金钱,珍奇异宝,酒水粮食都被大水洗劫一空,整个大梁城都是百姓的求救声和孩童的哭啼声,与昨晚的狂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昨日还狂欢劲舞,今日则倾家荡产。而此时送信的将士也回来了,只见那送信的将士满身的泥泞,狼狈不堪,将士气喘吁吁的说:“不……不好了将军……安邑……安邑也已变成一座水城,水深已经能没过一个成年男子的腰……我的马也差点被水淹,差点就回不来了。”
庞涓紧忙问道:“王上呢!王上如何!大水可冲进王宫?”
送信的将士咽了一口唾沫:“王上无恙,奇怪的是,那些水好像活的一样,只是冲垮了百姓们的房屋,王宫中一点水都没有,众守卫已经将王上保护起来了。”
庞涓眉头紧锁:“竟有如此怪事。”
众将士一听连忙跪下求庞涓:“请上将军速回王宫,此地不宜久留!”
庞涓讲道:“那大梁城百姓该如何是好!”
众将士:“可是上将军守在这里也没有办法,还是速回王宫方是上策!”
庞涓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便与众将士上马往安邑驶去,但是面对水灾战马也行走困难,直到夜晚,他们才到达王宫,雨还在不停的下,魏国的士兵们都在冒雨掘地,控制着把水引到别的地方去,许多士兵都被大水冲走了,这场大雨下了十天十夜方才停止,在这十天里魏王急的日夜难眠,安邑、大梁,百姓们的房屋被冲毁了,就连朝中大臣们的房屋都未曾幸免,粮食、田地、财产,都毁于一旦,只有王宫还安然无恙。
魏王仰头大吼:“是天要灭我大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