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快到本县了,傅如意却看见不远处有火光,甚至还能听到其中夹杂的狗吠声,在这静谧的黑夜中显得尤为清晰。她极少走夜路,本以为今夜只有她和唯潇二人,想不到在这种初夏之夜居然也有与她一般摸黑走路的人。
好奇的转过身去,正想询问李唯潇前面是什么人,却见……李唯潇的面色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惨白,傅如意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额头滚落的汗珠。她从未见过李唯潇这副模样,心中不禁也有些忐忑:“唯潇,你怎么了?”那火光越来越近,而李唯潇又是这副模样,傅如意心中的忐忑之意更深,似乎所有的秘密和危险都暴露在这火光之下,无所遁形。狗吠声自远处传来,在她耳边越来越响,李唯潇早就止住了步子,傅如意没有经验,也不知道究竟遇上了什么人,便也停了下来。
“如意……完了。”在夜色中,李唯潇蓦地跪倒在地,言语之中全是绝望。
“唯潇……这,她们是谁?”她对这女尊国的形势自是不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李唯潇了解,眼见平素最是大大咧咧的人都染上了绝望的色彩,傅如意只觉得心跳如雷,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她知,这种情绪绝对不是恐惧。“平凉山的强盗,一向都只在前面几个县活动,也不知今天晚上怎么就叫咱们给碰上了。”李唯潇干脆盘腿坐到了地上,在她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女尊国人眼里,平凉山上的强盗就是不可战胜的,而且她们素来既劫财又杀人,惹上了她们,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只是李唯潇心中着实有些颓丧,平凉山上的强盗极少跑到她们县,不知今天就倒了什么霉,居然遇上了这种事情。她这会儿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些强盗个个手上带着凶器,她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这会儿已经累极了,倒不如就坐等她们过来,省得跑得快死得更快。傅如意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平凉山上强盗的大名也算是如雷贯耳,简直就是打家劫舍哄小孩睡觉的良好范本,上至七十老妪,下至三岁小儿,不知道她们名气的真的很少。
把李唯潇拽起来,这家伙重,再加上她也失了奋斗之心,傅如意拉起来格外吃力:“唯潇你不能这样!”李唯潇依旧呆呆坐着,双目之中已经没有了神采。傅如意狠狠踢了她一脚:“李唯潇你给我振作起来,现在不是还没死吗!你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又踢了四五脚,傅如意这回是下了死力气了,她与李唯潇不同,她是穿越过来的,在那个世界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在又有幸面对一次死亡的时候,她发现她的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有的只是心中仍存的牵挂。
不过她死了,秦沉才有机会逃出她为他编织的牢笼吧?获得自由,与心中那人相遇,一直是他的梦想不是么?只是苦了青书这孩子,自己算是收养了他的吧!他刚刚面临了亲人的离开,现在自己却又要失信离去了。
李唯潇被她连踹了四五脚,终于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如意,我们该怎么办?强盗手下带着狗,那些狗的鼻子可灵得很,咱们就算跑,也没有那些强盗跑得快,何况她们身上可都带着刀子,咱们一不注意可就……”傅如意拍了一下她的头:“别瞎说,你要是出了事,你家夫郎和孩子怎么办?你一向与我交好,也没见你和别人多来往。若是我死了或者你死了,定会替对方照顾亲人孩子。这些强盗又不是寻常人,自然不会只杀一个。现在咱们要么一起死,要么想办法一起活下去。想想,若是你我都在这些强盗刀下丧生,我们家里的夫郎该怎么办?”
李唯潇眼睛都红了,在那里嘟囔了半天。傅如意凑过去,这才听见她嘴里说什么“那我死了你就替我好好照顾我家夫郎”这样的话。傅如意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恨不得把她那张乌鸦嘴给捂住:“你别瞎说,咱们今天都不能死。好歹从方家敲了一笔银子,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那怎么办?”李唯潇无语了,她虽然说劲儿不小,可是却没有本事和那些山贼周全。如意……李唯潇扫了一眼傅如意的腿,如意上和直接送死差不多,那还不如她先上去呢!说罢这位经常做事不经大脑的李唯潇同志,就这样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前走,只是还没迈出一步,便被傅如意揪住了头发:“你傻呀,这会儿冲上去做什么?”
李唯潇有些泄气:“那怎么办,除了等死咱们还能干啥?如意,难道你会那些话本中说的什么绝世神功?”傅如意敲了她一把:“神功你个头啊!强盗都快来了!哎,对了唯潇,你怎么就知道她们是平凉山上的强盗?”李唯潇撇了撇嘴:“平凉山上的强盗们都是半夜出没带上猎狗的,这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了想,李唯潇却是又颓丧起来了:“人家都快追上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傅如意推了推她:“唯潇,你说咱们这样会和她们直接相遇吗?”李唯潇点了点头:“这会儿遇不到,不过她们再走点估计咱们就会被发现了。”
“刚才的蒸牛肉还有吗?”傅如意转过身来开口问道,两人躲避强盗的缘故,现在都躲进了一旁的树底下。李唯潇摇了摇头:“我这儿没有了如意,你难道是想用肉把那狗引开?”
傅如意点了点头:“我刚才已经在咱们走过的地方扔了几片,估计那狗会走到和咱们相反的方向。”“啊!你什么时候扔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傅如意只是笑着不说话,火光越来越近,狗叫声也越来越清晰,傅如意估计那狗应该已经嗅到自己扔过去的几片肉了。“如意,你……”李唯潇看着人越来越近,双腿不由得开始发抖,说话都显得有些结巴,傅如意“嘘”了一声,她便呆在一边一动不动,只关注着场边的动态。
“汪汪汪汪……”那狗果真引着那一群强盗往相反的方向走,傅如意在夜色之中依稀可以听到有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她还是可以听到其中有“往这个方向”这样的句子。“如意,成了!”李唯潇恨不得跳起来,却被傅如意捂住了嘴巴:“嘘,你是想把强盗都引过来吗?小点声!再等等,这会儿咱们还不能出去。”
“汪汪汪汪汪汪……”刚走了几步,那狗却像突然疯了一样,叫声在这夜色之中显得尤为凄厉。李唯潇先是被那叫声吓了一跳,以为那畜生是闻出她们俩的位置,谁知……就听见那边人声喧闹,狗发狂一般的叫,四五个强盗挥出了刀子都没法把它困住,反而结结实实被咬了好几口。李唯潇在自己的惊呼声即将出口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可知道这会儿自己出声会造成的后果,不过她实在是不明白,那些强盗带着狗,在这几个县城里也算是所向披靡了,今天这狗究竟是怎么了,居然发狂?难道是老天开了眼?
只听对面一片喧闹之声,那些强盗虽然狠厉,倒也拿此刻发狂咬住她们裤腿的狗没办法。这狗她们也养了好几年了,鼻子可灵得不得了,这来来回回的晚上赶路的人的影踪一般还都是这条狗发现的,这么多年她们平凉山强盗的大名,可有一半是这狗替她们挣回来的。那只狗乱吠乱咬乱跑了好一阵子,这才仿佛没了力气一般停了下来。那些强盗环顾四周,也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状况,便大叫了一声“晦气”,收了刀具,领着那只半死不活的狗回去了。
“如意……她们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李唯潇呵呵一笑,今天死里逃生,她都不知道暗地里偷笑了几回了。傅如意拦住她:“再等一会,我不信那些强盗就能这么走了。”李唯潇尽管回家的心情迫切,却也担忧那些强盗又折回,便老老实实地呆在树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不出傅如意所料,没过多久,那些强盗又出来了一回,只是她们手上牵着的那只狗一直蔫蔫的,似乎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原先似乎已经收起来的刀具这会儿也是明晃晃的,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更为渗人。傅如意攥紧了手,只觉得湿湿的全是汗。双脚似乎也瘫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拍拍李唯潇:“唯潇,咱们回去吧!”李唯潇点了点头,面色已经没有那么苍白,不过今晚这事儿,她也吓得够呛。
“如意,那狗怎么会发狂,是你干的吧!”
傅如意也不否认:“恩,我多扔了几片,最后一片上沾了很多我特制的辣椒,本来是给方家做辣菜的时候用的,谁想到居然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李唯潇挑了挑眉,望着远处渐渐亮了的天:“如意你真行,这种缺德的主意也只有你想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