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方尔在最开始被否认是林森女朋友的时候失落过，或许说是很失落，但是到现在被承认，也没有预想中那么有成就感或者是与众不同，说到底在一起的人使他们两个，个中滋味自己体会就够了，别人承认不承认，得不得到别人的认可，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露露最开始说的时候她也很在意这件事，可后来接触了，也就觉得那些所谓的不被重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说到底她真正在乎的是不是林森的女朋友这么头衔，而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的那一份心安。
“这样，没问题？”最后满心的欢喜，说出口就成了问候，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是林森的做法引起的一系列后果问题。
“傻丫头，能有什么问题，在新中国成立这么多年之后，难道我还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林森一般都叫方尔尔尔，或者是小傻子，这还是第一次被叫小傻瓜，对于自己又多了一个外号，方尔只能据理力争。
“你究竟是哪里看出来我傻了？你知道我的智商是多少吗？算了说出来怕吓到你。”
“那好吧，先就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回去再说？”
方尔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下来，眼角下垂：“嗯好，你什么时候回来，想吃些什么？”
“随便，你看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吧，我回来的时间应该会有点晚，今天这边的投资商有个饭局。”
“好的吧，你别喝多了酒，早点回家。”
挂断电话之后，方尔又把视频看了一遍，一整遍看下来和刚刚第一次看完之后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是一杯浓茶被冲淡了之后的那一点余味已经勾不起人的心弦。五月二十号，这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方尔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回学校了，A城的雾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她在林森家里住的时间似乎比寒假在自己家里待的时间都要长，方尔拉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蓝的并不那么纯粹的天空，转身出了门，顺手戴上了一个鸭舌帽。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但是由于天气很好的缘故，天地中还是一抹明亮，方尔把鸭舌帽戴在头上，把手揣进兜里。
呵，她现在怎么有一种明星出街的感觉。她的视线停在脚上的那双薄荷绿的帆布鞋上，又抬起脚左右看了两眼，之前觉得这双鞋挺好看的颜色百搭，可是现在……上面的颜色是不是不均匀？那一块黑色的是什么玩意儿？这鞋边怎么有些发黄？
这裤子是不是该扔了？好像都穿了三年了，还是开学那一年买的，有些掉色了吧？
站在小区门口十分钟，方尔毅然回头进了楼层，五分钟后她又穿着和之前完全一模一样的衣服鞋子站在了小区门口。她发现自己几乎每一件儿衣服都有或多或少的瑕疵，既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管，大步向前去，买买买！
女人这种生物，就是一有空闲时间就各种胡思乱想，比如方尔现在坐在公交车上，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绪一会儿飞到自己的穿着上，眼神四下瞄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一会儿又想着自己现在和林森之间的关系都已经被公布了，她会不会再次被黑的体无完肤。
她的思绪最后定位在昨晚睡前给自己灌得心灵鸡汤上面，题目叫做：我把自己养得这么贵，不想便宜任何人。很明显方尔是在被便宜的那一类，以前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她似乎连一举一动都要犹豫再三，坐在车上玩手机？万一被人认出来把照片放到网上怎么办？打哈欠？明天早上的微博热搜头条会不会是林森的现女友在公交车上打哈欠？
方尔揉了揉有些乱的脑子，最后还是习惯性的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最近平凡使用的那个软件，微博。
方尔登录微博的第一件事，是观察微博的热搜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这样才能给自己暂时的安全感。毕竟上热搜头条这种事对于她这种普通人来说，就像是把自己放在了放大镜下面，感觉自己平时还算是细腻的毛孔都粗了很多。
呼，好的，没有我。
方尔登录微博第二件事，在搜索条框里输入林森的名字，搜索于他有关的所有话题。
蹦出来的第一条就是已经被称为热点的那条MV视频，接着下面是林森工作室发的微博，翻过去十几条之后，就是粉丝们的关于林森的互动话题。
“我老公#林森#不要我了，你就是拯救了银河系以后也遇不到想我这么知书达理美丽善良可爱的美少女了！”
“#林森#我承认你是这个世纪最美的美男子，可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帅就出去勾三搭四沾花惹草，就算是沾花惹草，再怎么你也应该选一个同性吧？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
“你们知道方尔的家在哪里吗？我先去问问她遇见#林森#的那一天究竟踩了多少****！是哪条狗拉的，我要问问清楚！”
“这个视频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就看了几百遍#林森#。”下面附了一个剪辑的林森MV最后面的那个视频。
从林森发出那个MV宣布视频之后，他的粉就开始一直掉一直掉，不过也就减少了一百多万左右，毕竟剩下的几千万都觉得自己不可能接近偶像，所以他是否单身都不重要了，重要的事颜值达标。
她继续往下面翻，视线突然落在一条简单的微博上面。“林森的情史……”方尔草草瞄了这几个字，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林森”，她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了，扭头去看，结果什么都没有看见，回头看着哥哥喊林森名字的那个妹子，正一脸激动的捂着嘴手指指着站牌上的海报。旁边坐着一个苦瓜脸的男生，手半搭在女生的腰上，应该是男女朋友，不过妹子，你考虑过自己家男朋友的感受吗？
方尔顺眼看过去，就是一张很平常的海报，上面林森穿着一件不规则的西装，微微勾起嘴角，眼神里带着一抹不太严肃的认真。
她咧嘴笑了笑，又听见后面那个女生激动的说：“好帅好帅，我们就在这一站下车吧，我要下去留个影！”
“你干什么？我们要去万达广场，下面还有五个站，你是不是不想看电影了？”男生的口气很是不耐。
“你别这样嘛，我就下去合个影，我们待会儿在上下一辆车就好了，下次我给你充公交卡！”女孩儿哄着男生，应该是很急不可耐，害怕公交一会儿就开走了，拉扯着男生的袖口。
方尔以为男生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他说了一句……“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我公交卡现在还没有充。”
“下次嘛我肯定给你充。”
方尔目送着两个身影从后门下车，心里默默的心疼了男生几秒钟，林森这丫应该祸害了不少少女吧，瞅瞅这对，要不是那男生度量好，估计早就白白了。
公交车很快开走，方尔想看看那个女生是不是真的和林森的海报合影了，可公交车后面的玻璃脏兮兮，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回过头视线再次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手机上的画面已经不是刚刚看到的那一个页面了，应该是她刚刚不小心点了返回页面，方尔按照记忆重新点了进去，来回翻找了好几遍，可一直都没有找到刚刚看到的那几个关键字，方尔作罢，把手机收进兜里，视线放在窗外。
公交车的速度并不快，在泊油路上一停一动，像极了靠燃油行驶的火车，狂吃狂吃的喷放着尾气。五月二十号这个节日不知道是怎么兴起的，街上的商家以此盈利物价整体提高了好几倍价格，一支玫瑰花的单价比情人节的时候买的还是价格惊人。
街上行走的基本上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脸上洋溢着不知名的笑容，幸福的像是要被融化。
方尔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眼前突然扫过一张熟悉的脸，她的视线追着刚刚过去的那辆公交车，外面贴的巨幅海报就是林森，脸上自信的笑容秒杀任何一个成功人士。
“还真是出名呢。”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给自己这样随机乱晃的时间了，林森都快要遍布整个A市了。
车子又过了几站，方尔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站名：“森日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有秩序的从后门下车，不要拥挤，下一站……”
方尔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走出车门。迎面一股冷风吹来，方尔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呼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马路对面恢弘的建筑。据说最开始这个站台并不叫森日站，不知道是谁来这里上班，顺口叫成了森日站，后面便更多的人交起了这个名字，公交就直接改了这个名字。
方尔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还是觉得莫名的有些陌生，可又向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等到红灯一过，方尔混杂在人群中紧跟着前面的人的脚步和对面的人迎面穿过，心里有一种乍然的凛冽感。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冷漠的，好似这个世界在他面前发生了什么都无动于衷，方尔有些不适应这种环境，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读书的人脸上有一股子书卷气息，工作的人脸上全是铜臭味的气息。方尔没有闻到铜臭味，却也觉得自己站在这栋大楼面前有些无所适从。她的大学生活一直都没有什么目标，整天过的得过且过的日子，想着毕业了就好了，可现在马上就要毕业了，她却开始惶恐起来，毕业了，也就失业了，虽然她现在面临的不是失业的问题，可她总觉得自己现在有些茫然。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她感觉自己一门心思全部扑在了上面，她有些后怕，第二次看完那个视频之后，方尔的心里想的是和之前那一遍截然不同的问题，她在想，要是林森，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不该思考这个问题，两人现在正处在热恋期，是最好的发展阶段，按照老一辈的说话，她要是和林森结婚了，以后吃穿不愁，可她就是莫名的心慌，没着没落的。
“你要辞职？”林森把还没有送到嘴里的咖啡放下，不解的看着方尔。因为今天参加节目，他穿的是比较正式的黑色西装，西装笔挺，可因为黑沉沉的颜色，衬的他有些压抑。
方尔不敢看林森的眼睛，可口气却是异常的坚定。“我觉得不适合助理这个位置，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做事情也笨手笨脚的，我想我还是应该去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
或许是从小的家庭教育的关系，虽然是江南女子，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方妈妈从小抚养方尔长大，方妈妈在那个小镇也算的上是比较漂亮的女人，示好的人很多，周围的邻居有事没事就过来说说哪家远方的侄子，可方妈妈从来不松口，笑着拒绝，虽然委婉却绝不含糊，任何事都是自食其力，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你，方尔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她的价值观世界观自然是独立的而不是靠依附于一个男人。前段时间，方尔一直都会感觉到无力，大概就是因为觉得有愧于心吧。
最能鼓舞人心的，是自己。方尔在中心广场看到一段文字。
为自己的目标努力着
全身心的投入一件事情的时候
就不再整天想睡懒觉
不再熬夜看偶像
也不用刻意想着该怎样好好生活
删掉那些原以为离不开的东西
然后觉得
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方尔觉得自己快要看不到自己生活本来的样子了，而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如鱼得水，她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做自己喜欢的事。
“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林森用手梳理了一下方尔柔顺的长发，口气温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方尔摇头，“工作都挺好的，只是我希望能做自己擅长的事，而不是在剧组里啥事都做不了。”一个人明白一件事只需要一瞬间，她站在森日大厦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想清楚了。
“既然都挺好，那就不能再做下去吗？”林森收回手，眉头紧皱，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所有的疲惫都显露无疑，好似在面对一个小孩的无理取闹。
“林森，”方尔再次摇头，还是埋着头，“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
还没等方尔说完，林森直接打断她说道：“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方尔下意识的抬头，正好撞进林森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浑身不由的一颤，那双眸子不像是往日那样带着暖意，她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种神色应该是……不耐烦？
“今天下午去哪儿了？”林森的口气重了些，眼神也更加凌厉，整个人严肃的让人不敢直视。
“我……我出去转了一圈，你怎么了？”方尔声音放软了些，缓缓的伸手过去抓林森的手，觉得这样的他有点让她害怕。
林森从方尔的手心把手拿了出来，眉头紧皱，又按了按太阳穴站起身来：“既然你都已经想好了也不需要我的同意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吧。”说完他看也不看方尔，转身往卧室走，背脊挺直。
方尔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里像是别人用针轻轻扎了一下，不痛不痒不见血色，就那么叮的一下，像是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空落落的。她是不是做错了？林森这几天很忙，她知道，可她却还拿这件事去给他添堵。
今天她出门之后，在这座城市逛了好久，她到A城已经有整整三年了，可好像是今天才知道A城有多大，感受到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今天她走过很多地方，听到了很多次林森的新歌，知道这首歌是从微博上，听到这首歌是和满大街的人一起，明明是告白的歌，可两人却一整天都没有见面，好像它不是用来告白的而是用来离别的。
方尔蜷缩在沙发上，抱住自己的腿，手机毫无预兆的响了几声，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一个视频软件的推送，平时方尔都不会关心这些东西，可今天她却点了进去。因为视频的标题是：林森新歌首发特别采访。
视频里的林森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方尔觉得坐在那里的那个林森看起来有些陌生。
穿着高跟鞋包裙的主持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礼貌得体的进行了开场白介绍，然后就是对于林森新歌的询问。
“听说林森的新歌mv是很节约资本的，是不是工作室最近资金周转不灵还是赞助商手头有些紧？”主持人风趣的从侧面问道。
林森微微一笑：“不是。”他不拒绝回答，也不挑起话头。
果然，主持人尴尬一笑，继续问道：“这一次MV镜头好像全部都是一个人呢，我为你广大的粉丝问一句，你们两位的关系是？”她最后一个字的音调拖得老高让人浮想联翩。
林森的笑容加深：“都说喜欢一个人是掩藏不住的，在最开始我和她开始发展的时候就被人捕风捉影，果然是因为我没有掩藏好吗？”
“这么说是真的在一起了吗？”主持人的表情有些激动。
林森点头，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视线注视着镜头：“这首歌是我写给她的，名字叫做《初》，这首歌是我人生的一个新的开始，而那个女孩，是我的情窦初开。”
这一段话，方尔反反复复播放了好几遍，听到泪流满面。方尔从一开始看到时候关闭了弹幕，后来打开了满屏都是弹幕完全看不到后面的录像，上面反反复复被刷的一句话就是“林森我爱你！”“要是林森这样对我，我一定卖肾都要和他在一起！”“最后那一段看着镜头的好像是对我说的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叫醒我！！！”
方尔放下手机进卧室，卧室的灯没有开，只有浴室里暖黄的灯透过一层磨砂玻璃洒下来，照亮浴室前的一块地，方尔看着里面模模糊糊的那个人影，眼泪又止不住的滚，不知道是在惋惜林森说这段话的时候自己没有在面前，还是因为他的那一番话觉得暖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