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都市东环路这条道要拓宽改造,上面三令五申地通知:凡是在这条道的临街商铺门面、企业学校等单位,限期半年内全部搬迁,否则后果自负。王琳回去后,这条道已经开始拆除搬迁,到处是残垣废墟,乌烟瘴气,狼藉面目,整条道一改往日的面貌和繁华。势力大的个体单位行动特别缓慢,有的甚至迟迟未动,觊觎等待,坐观其变。
王琳站在大门口,望着自己精心经营多年的汽贸公司,倾刻间要毁于一旦,心如刀割,愁眉不展。她担心的是新公司的筹建工作,虽然政府在航海大道划给她一块地皮,但是,要在短短的六个月内重建一个有规模的汽贸公司谈何容易,可不搬迁又不行,上面的态度很明确,而且不容置疑。她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之中,只有求助丈夫。
张啸天刚在南村又接了一个工程,由于人手不够就把弟弟张文天请过来负责这个项目。此时,他正在和张文天谈工地上的事情,听到手机的振铃声,看了看是王琳的电话,斜睨了弟弟一眼:“我先接个电话。”说罢向前跨了几步,才摁下了接听键。
“啸天,我给你说个事,东环路要拓宽改造,汽贸公司得搬迁……”手机里传来王琳心急火燎的声音:“从建设到搬迁仅仅六个月的时间,别说搬迁,就工程建设我估摸也得六个月才能完成,眼看离冬天越来越近了,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哪找建筑队啊!小大小闹的队伍绝对不行,唉!快把我急死了。啸天,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求你帮忙。”
张啸天听到妻子的一番言辞和近似哀求的口吻,眉头紧锁,心里感到沉甸甸的。是呀,六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没有一支过硬的队伍想都别想。既然现在是一家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满怀信心地对王琳说:“建设这一块你别管了,我马上组织人员进场,争取五个月完成。”
“好的,谢谢老公!”
张文天和哥哥紧几步之隔,虽然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知道又接了一个很急的工程,心里不免忧虑起来,时间短,任务重,眼看冬季来临,这不是明摆着让工人受罪嘛!他阴沉着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哥哥也真是的!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还有心去帮别人!”
张啸天挂了电话,走到弟弟面前,心事重重地说:“文天,我刚接了一个工程……”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张文天打断了:“哥,我听到了,这个工程工期太短,眼看就要进入冬季,你觉得能在五个月内完成吗?叫我说这工程咱还是别干了。”
“你说什么?别干了!”张啸天阴沉沉地板着一副面孔,冷眉横眼地盯着弟弟:“我还没把话说完你就拒绝了,你知道这工程是谁的?”
“谁的?”张文天问。
“你嫂子的。”张啸天两眼瞪着张文天。
张文天嘿嘿一笑,挠了一下头皮:“你不早说。”
“你容我说吗?”张啸天瞅了他一眼,把工程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最后说:“现在你嫂子快愁死了。你看这里能抽出多少人?”
张文天笑眯眯地回答:“我抽出一半,怎么样?”
“不行,抽出一半工人,这里的工程不是等于停了嘛?”张啸天既顾虑汽贸又担心这里。
“哥,你就放心吧,这里我自有办法,你快去老袁那里,看看他那能抽出多少人员。如果不够咱再想办法。毕竟珏城这里冷的早,到时,两个工地的所有人员汇聚到银都,我就不信拿不下来那个工程!”张文天似乎胸有成竹满有把握。
张啸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觉得弟弟的办法切实可行,喜笑颜开地离开了南村工地。当他走进清华苑的时候,正好看见冯雪从财务科出来,就喊了她一声:“冯雪,去把老袁给我叫来。”
冯雪看到他慌忙的样子没敢多问,一溜小跑向施工现场跑去。
张啸天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才想起了自己的手机,“嘿嘿”傻笑了一声,拿起手机给袁文杰打了过去。
袁文杰正在工地忙活,接到张啸天的电话后就从楼上跑下来。当他看见冯雪正朝这里跑过来时,心里想:这丫头,跑着去干什么呢?没想到她跑到自己面前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袁工,张总在办公室等你,叫你快去。”说着摆出一副齿牙咧嘴的样子:“哎呀!累死我了!”
袁文杰看到她的样子,心生好笑:“你慢慢跑不行吗?张总刚给我打电话了。”
“张总尽会折腾人,他怎么当时就没想到给你打电话呀!真是的!”冯雪撅着嘴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
“人都有着迷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给我打电话呢?那不省你跑腿儿嘛!”袁文杰边走边戏虐地说道。
“我当时……”冯雪红着脸低下了头。
袁文杰知道她想说什么,乐得大笑起来。冯雪也附和笑着,那头漂亮的长发轻拂在身后,显得超凡脱俗般的纯静。
袁文杰走进张啸天的办公室,就问:“张总,有什么大事吗?”
“老袁,有件事情给你商量一下。”张啸天递给袁文杰一根香烟,把汽贸公司的筹建情况告诉了他。
袁文杰犹豫了片刻,说:“张总,这里的情况你清楚。这样吧,我先抽出一部分工人,随后陆陆续续地往银都调遣,这里上冻早,到时我再带全部人员过去,再加上文天那里工人,五个月内完成任务不是问题。”
袁文杰的想法和张文天的想法不谋而合,张啸天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对袁文杰说:“就依你说的去办吧,这里就交给你和文天,我估计一时半会离不开银都。”
袁文杰出去后,张啸天又把冯雪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对她说:“你明天去银行给我取二百万元现金。”
“张总,取这么多现金干什么?”冯雪满脸狐疑地瞅着他。她以前是唯命是从,从不过问不该问的事情,自从那次和他发生关系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在他面前说话理直气壮,凡事必问,有疑必究。张啸天自己心里很清楚,往往不与她计较。此时,他阴沉着脸,不屑一顾地看了她一眼:“你快去银行先打个招呼,别耽误了我后天用。”
冯雪一贯善于观颜察色,见谁像欠他一百斗黑豆似的板着脸孔,偷偷地白了他一眼,倔着嘴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第三天上午,张啸天带着百十号人的建筑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珏城向银都开拔,心里的喜悦是无法形容的。冯雪倒像喝了醋似的,心里酸溜溜的,眼里不知不觉就噙满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