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如金钩,被蓝蓝的夜空托上了天。整个城市已进入梦乡,偶尔从街上传来的汽笛声,仿佛在提示睡梦中人们:平安无事。
张啸天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寂静的夜勾起了他许多心事。首先想到了梅婷,他觉得好久好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她会不会闹恨自己?接着又想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啊!他扳着指头算了算,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不知不觉已有七个多月了,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孩子就要来到这个世上,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可想到轮椅上她那半死不活的父亲时,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沉重起来,孩子出生后得有人抚养,她母亲身体不好,还得照看她父亲,她还要负责几个学校的日常管理工作,自己又不能经常去看孩子,接二连三的一大堆问题如潮水一样黑压压地涌来,他真不知道梅婷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他忧心忡忡,感到一片迷茫。后来又想到了冯雪,他觉得她年轻漂亮,聪明伶俐,做事有板有眼,可在个人问题上却犯了傻,为什么不找一个条件相当甚至更好条件的小伙子长相厮守共度幸福一生?为什么偏偏找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男人呢?他真想不通她为什么这样做?他也弄不明白,步入不惑之年的男人有什么魅力让她如此缱绻,如此依恋,如此痴情!难道她仅仅看重了他的产业?这对张啸天来说不可思议。他想到冯雪,就想到了那次千不该万不该发生的事情,自从和王琳结了婚,他觉得冯雪是安置在自己身边的一枚重磅炸弹,稍有不慎就会在自己和王琳的身边爆炸,他有心排除这个炸弹,却又无从下手。
这一夜,张啸天觉得特别特别的漫长,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
第二天,张啸天给袁文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了珏城,然后开车去总公司办事。当他经过红星路的时候,看见冯雪挎着包站在公交站牌那里等车,看样子她也是去总公司的,心里就纳闷了:平时她去总公司都是骑车去的,今天怎么会坐公交车呢?车离站牌越来越近,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知道掉头已经来不及了,本想疾驰而过,无奈大街上车多人多,急得他出了一身汗。车已经接近站牌,他想冯雪肯定看见了自己的车,出于礼节,又是自己的下属,他只好把车速降下来,并摁了几下喇叭,接着靠路边停了下来。
其实,冯雪并没有看见张啸天的车,她一心关注着公交车来了没有,是张啸天的汽笛声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的。他什么时候来的?梅婷正纳闷的时候,听到了张啸天的喊声,她本想装作没听见过去就算了,却见车靠边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再不过去就是对上司的无礼,便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你的电动车呢?怎么在等公交?”张啸天偷窥了她一眼。
“电动车坏了,还没修好。”冯雪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上车吧,我也是去总公司的。”张啸天说着给她推开了前车门。
冯雪却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张啸天的心陡然一惊,觉得她用车门打自己的脸,心里想:好男不跟女斗,何况她又是自己的下属!不跟她一般见识。他苦笑了一下启动了车。
一时间,好像都不需要声音,也就都不说话。冯雪默默地低着头坐着,两手摆弄着自己的包。张啸天全神贯注,只顾车前的路况。
走了一段路,冯雪终于耐不住寂寞,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的口气很平淡,而且带着一种牵强的意味。
“昨天来的。”
冯雪又不吭声了,张啸天也无话可说。尴尬的局面让人感到窒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冯雪突然冒出一句:“没想到你和王琳结婚,真没想到!”
冯雪的话像一块数九寒天的冰块扔进了张啸天的脖子里,他先是一惊,接着心乱如麻,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臊得满脸通红,支吾了半天像水里缺氧的鱼冒出一串气泡:“你没来以前,我们认识已有一年了。”
冯雪像受了委屈没地方诉苦似的,忍不住抽泣起来,弄得张啸天不知如何是好。他明白冯雪的心思,又知道像她这个年龄,情感是比较脆弱的,经不起任何刺激和折腾,弄不好一时冲动起来还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犹豫片刻之后,他轻轻地安慰她:“别伤心了,你还年轻,应该找个不错的小伙子,好好过日子,人的一生韶华有限,别拿青春当儿戏!”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们不合适。”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没有王琳有本事。”冯雪一边哭一边说,一脸的怒气阴森森的。
“我不是那意思,真的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们的年龄不合适。”张啸天觉得很尴尬。
“你也是个文化人,见得世面又不少,你觉得年龄是距离吗?你就是成心看不上我……”冯雪越哭越伤心,抽得说话都变了声音。弄得张啸天心慌意乱,束手无策。稍一分神几乎与前面的车辆发生追尾事故,幸亏他踩住了刹车,才免于车祸。
冯雪虚惊一场,停止了哭泣。
他们到总公司分了手,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情了。
打这天起,冯雪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平静淡泊的去一池湖水,波澜不惊。每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同的是,她和张啸天之间因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有正事说正事,没正事从不多说什么。两人见了面只是笑笑算是打过招呼。这对张啸天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觉得两个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也有了安全感和轻松感。
殊不知,冯雪的心底埋藏着一粒复仇的种子,她在等待机会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