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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繁华里?世族之兴

“你跑什么!”几步之遥的石阶上,许世嘉长身而立,穿着绛紫色对襟窄袖长衫,腰间扎着玄色金丝云纹带,衣襟和袖口处也有金银相混的丝线暗绣的腾云祥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英挺逼人。

不知何时,连许世嘉都已经长成了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而似乎在三娘子那日渐模糊的记忆中,这,才是许家年少为官的新贵应该有的样子。

“愣住了?”见三娘子回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许世嘉剑眉一蹙,大跨步的就走下了石阶。

三娘子一个回神,惊得连连后退,“我……四娘子呢?”

许世嘉也是一怔,忽而笑道,“呵,我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句话,将三娘子的窘态一语道破。

“什么都瞒不住大哥哥。”三娘子也懒得同他辩,转身就要走,谁知当即手腕就被许世嘉给扣住了。

“四娘子从后门走了,你跟我来。”许世嘉说着也不给三娘子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往园子外走去。

日头明晃晃的如一把巨大无比的纸伞一般照在三娘子的头顶,许世嘉手中的力道不轻不重的,可脚程却很快,三娘子几乎是一路被拎着、跌跌撞撞的进了文墨楼的。

一到许世嘉的书房,周围顿时连空气都好像凝结了一般静的可怕,屋里飘着墨香,隐约带着点青竹的鲜气,可这铺面而来的味道却让三娘子感觉越发的喘气不顺,渴得紧了。

“远哥儿的事,是你给肖姨娘出的主意?”几乎不给三娘子缓神顺气的时间,许世嘉问的直接又冷静。

三娘子屏住呼吸抬起双眸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已经被分成了两半,左边在喊“是”,右边在喊“不是”。

“许孝熙,你再缜密也敌不过家里的人多眼杂,你若一定要让我查出些什么你才肯点头,那结果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我与你单独面对面的谈了。”

“你怎么猜到的?”三娘子暗中叹了口气,忽然发现这一世她和许世嘉的私聊比上一辈子二十多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这实在是让她心累。

“很难猜么?”许世嘉冷冷一笑,声音越发的沉了,“这宅子看着很大,可实际上能出主意能做主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如今母亲正在做月子,大手一挥什么事儿都不管,父亲只管外院从不涉内,四娘子……”许世嘉说着抿了抿嘴,竟微微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正色道,“肖姨娘从来都是个闷葫芦,就算今天母亲一个巴掌打下去她都未必会吭一声,远哥儿读书的事都已经被母亲压着好几年了,她若是个急性子早也就该发作了,偏偏熬到这个时候,你说,换做是你,会相信这事只是个巧合吗?”

许世嘉话音刚落,三娘子那颗一直吊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随即她先是慢悠悠的喘了两口气,然后才冲许世嘉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大哥哥还是先给我口水喝吧,我是真渴了。”

看着三娘子那葱玉般的细指柔柔的托着杯盏不紧不慢小口喝水的样子,许世嘉心里是有些动容的。

他幼时的记忆中,关于三娘子生母对自己的那份素未谋面的“救命”之恩,秦氏是不避讳的。

可秦氏会告诉他,只是为了避免让他不明真相的胡乱听信流言罢了,毕竟当时林姨娘咽气以后府上多少有些蜚语传出,所以当许世嘉懂事以后秦氏就果断的挑明了一切:“那年我要生你的时候林姨娘也怀着身子,那夜我发作的突然,你父亲正在外头办事,即便连夜往回赶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索性林姨娘里外周全的张罗,又是让人去请产婆又是亲身守在我床边,这来回折腾的才小了产。你这条命,确是有林姨娘的苦劳,所以对你三妹妹,你也要宽厚为待、视如己出才好。”

因此小的时候,许世嘉是对三娘子很好的。那时候两人都年幼,四娘子呢还被妈妈抱着学走路,和他们凑不到一块儿,许世嘉儿时的记忆中,跟在他身后转悠的全是三娘子的身影。

可是渐渐的,四娘子长成了,他自己也逐渐懂事了,慢慢的才发现秦氏所谓的“宽厚为待”和“视如己出”里头是大有学问的。

同样是女儿,秦氏对三娘子就特别的“视如己出”,同时是千金小姐,秦氏对三娘子就特别“宽厚。”

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儿,要养得娇贵造作其实很容易。三娘子小时候就是这么被秦氏养着的,以至慢慢的许世嘉就不大爱待见这个脾气外露性子傲娇、似亲非亲的妹妹了。

可是……为何三娘子越大,性子和心思却越来越叫人难以捉摸了呢?

许世嘉想到这里,忽听杯盏轻搁的声音,他瞬间敛了视线看去,三娘子已经端坐在那儿静静的冲着自己微笑了。

“你就是咬死了不肯说吗?”许世嘉不耐烦的抿了抿嘴,他自认耐性不错,可在三娘子面前却总会无端的毛躁起来。

“大哥哥都猜对了,还要我说什么?”

就这样,直接承认了?

三娘子这话锋实在是转的有些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快,许世嘉愣住了。

“我当时还纳闷呢,我本算好的大哥哥应该是到母亲跟前去告肖姨娘的状的,可怎么这事儿会直接捅到了父亲那儿去。”而三娘子这边确是豁然开朗的,“原来是大哥哥早就看穿了我的把戏,懒得和我见招拆招罢了。”

“许孝熙,你想做什么?”

“那大哥哥……你又想做什么?”三娘子杏眸微眯,瞳仁里透着幽光。

互问同语,两个人顿时都收了声。屋里静的让人晃神,耳边全是窗外风过竹叶的婆娑声。

要比耐性,三娘子自认眼下是绝对不输许世嘉的,可是……她不由暗中伸手摸了摸扁扁的小腹,只感觉饿意缓缓袭来。

天晓得今儿早上为了不迟到,她不过就啃了半个馒头垫饥,这会儿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杠上是小,饿坏是大,三娘子不禁气短的一抬头,忽然主动扬起嘴角先笑道,“我以为哥哥如今拼了命的就是为了准备进翰林院,可是这翰林院卧虎藏龙,即便哥哥学问再好为官再勤,可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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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这一次,是许世嘉缓缓的坐下了身子,云淡风轻的提了茶壶倒了水,优雅的捧着杯盏浅口的喝了起来。

三娘子暗中忍不住也翻了个白眼,挑了挑眉又道,“若是来年哥哥成绩优异进了翰林院,可也是要从庶吉士熬起的。庶吉士任期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哥哥你要学习官务,要吃透官场的各种人情世故,三年以后再考,留了馆,也只是个开始。放眼贵胄世族各家,有谁家的孩子是单枪匹马在官场就能熬出一片天地来的?文官虽没有武官那样要冲锋杀敌把脑袋拴在刀刃上的危险,可文官清苦,熬得出就是一片海阔天空,熬不出的文官放眼整个大周大有人在,哥哥能说他们是怀才不遇,可我却觉得世族之兴,才是文官出头之路。许家为何直到父亲这一辈才开始在朝中展露头角?若是大伯再厉害些再有些手腕,咱们许家早两年就应该已是新贵之族了。但现在许家就算再厉害,说出去也只有父亲一人而已,以一己之力拼仕途,在朝廷中只怕不过就是螳臂当车的局面罢了。可是要在父亲这儿补救注定是为时已晚的,但大哥哥你却不同,你若有心,很多人很多事哪怕是现在开始筹谋也是为时不晚的!”

“许孝熙,你本事见长,看来之前我还是小瞧了你的。”许世嘉神色阴晴不定的搁下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三娘子,“之前也是你拐外抹角的让我借了曼娘的关系同裴家人打人情牌的,现在又是你,借了肖姨娘的手,把远哥儿推给了我,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买你的账?”

“我……”三娘子佯装惊讶的指了指自己,“大哥哥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姚姐姐那一桩是我故意为之的,可远哥儿……大哥哥怎么不说我是歪打正着的刚好合了你的心意呢?”

“什么意思?”

三娘子耍滑道,“大哥哥既知道这次远哥儿的事是我出的主意,便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但你自己不愿失了这个良机,还直接去找了父亲,这笔账,大哥哥怎么能算在我的头上呢?”

“许孝熙!”许世嘉狠狠的瞪了三娘子一眼。

三娘子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撇清道,“大哥哥别以为远哥儿的事是我同肖姨娘筹谋许久的计策,事到如今,除了父亲和母亲因此大吵了一架以外,可没有什么人在这件事中因我和肖姨娘而受了委屈伤害的,便是父亲和母亲这儿,也是大哥哥自己挑拨的。其实要说情分,我也只是同五妹妹好些,这些年我和肖姨娘私下本没什么往来,肖姨娘之所以会来找我,最开始还是因为来同我说五妹妹的事的,只是……她和我聊着聊着话题就岔了。”

“你要我信这是你偶然起意的?”许世嘉说完连自己都笑了。

可三娘子却心如止水冷静的很,“说偶然起意呢也是牵强,毕竟远哥儿和五妹妹是双生子,我从小也算是看着远哥儿长大的。说实话,我能理解母亲的用意,毕竟那时候我们一家子几十口人都住在邵阳老宅里,母亲,只有大哥哥一个嫡子。可是现在,大哥哥身后也只有一个远哥儿,他到底能不能变成大哥哥的助力谁都不好说,但他既有心念书,大哥哥不过是费费口舌,难道这样大哥哥都不给自己留一个希望吗?”

三娘子这一次说完,许世嘉沉默了许久,待他再开口,声音里已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了,冷静的和此时此刻的三娘子一样,只站理,不站情,“我明白你的意思,裴家的几个少爷年纪相仿的,不管嫡庶,几乎都是同一年下场应考的。如今他们兄弟中有一个已经进了翰林院,还有两个年岁稍小一点的学问也做的很精,这样一比,远哥儿真的差了很多……”

“咱们不比裴家,哥哥不用暗自费神。事实上这次父亲能请动麓山先生出面亲自教远哥儿,也是父亲亲手送给大哥哥的定心丸。不管远哥儿将来能走多远,大哥哥的这份恩情,他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说到恩情,母亲也是用心疼你的,你……别再让她失望了。”

许世嘉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比之前更沉了,三娘子当时正想取杯喝水,闻言,那手就顿在了半空中。

“大哥哥这话说的,我自然明白母亲对我的一番用心良苦。”两人话锋一转,三娘子就没了品茶的心思,“我从无害人之心,也自认没这个能耐,这次会出手帮远哥儿,说到底还是因为这是一件惠足大家的好事。大哥哥千万别把我想的太精明,我这点手段,放在大哥哥这儿,不也都是直接就能摆上台面的么。”

许世嘉聪明,三娘子也不笨,虚虚假假真真实实,她全都揉碎了混在一块儿端给许世嘉看。她要让他知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宅小姑娘是翻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浪来的,也要让他知道她心有算计可却没有害人的恶念,但她更要让他知道,她许孝熙也决计不是个好随意任人拿捏的。

“你的心思我明白了,父亲母亲那里,既我最开始就不曾说破,那现在也不会多此一举。不过你若以为这样以后我都会睁一眼闭一眼的话,那你就错了。”许世嘉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挣扎的,在这一刻,他甚至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如果,如果三娘子才是他一母所生嫡亲的妹妹,那该有多好……

独自出了许世嘉的书房,三娘子只感觉被正烈的日头一晒,好像随时都能厥过去一般,实在是——太饿了。

不远处的门口,正围着许世嘉的贴身丫鬟雪雁团团转圈的是着急得都快红了眼的子衿。

看着三娘子如幽魂一般从里面出来,子衿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先是伸出手抓住了三娘子的双肩将她定在了原地,随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才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哟,子衿妹妹这话说的,咱们哥儿是娘子的亲哥哥呢,还能吃了三娘子不成。”话虽如此,可雪雁见状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赔着笑脸就迎了上来。

其实方才许世嘉一脸寒意的拉着三娘子直奔书房的那个架势雪雁见了也是吓一跳的,这不明所以的,难免让人心里捏了一把汗。

“呵!”可子衿一听却是冷冷一笑,当下扶住略见有气无力的三娘子就想走,谁知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小丫鬟的呼唤。

“三娘子稍等,这是少爷特意命人给您准备的水晶如意糕和千层酥。”那小丫鬟说着已经走到了三娘子的面前,手中正提着一个隐隐飘出糯香的食盒。

子衿一头雾水的看了看那小丫鬟,又看了看三娘子。

谁知三娘子这会儿倒是双眸透亮了,径直开口吩咐子衿道,“拿着。”

还好,算他许世嘉还有点良心,也不枉她饿着肚子和他费这番唇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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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当三娘子回头再看,便发现其实天福二十八年至三十年的时光,是她在豆蔻年华中过的最为自在惬意、不累算计的两年。

但其实,这两年是三娘子牺牲了肖姨娘在秦氏跟前的微权换来的,也是三娘子私下和许世嘉做了交易达成了共识换来的。

权衡利弊,选择站在许世嘉这一边,三娘子不后悔。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不是说肖姨娘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了,而是大局已定,即便肖姨娘再用心,剩下的事也是无能为力的,可许世嘉和即将要过门的姚初娘子那里,却能让三娘子找到以后要走的方向。

况且,这样的结果对大家来说都是好的。肖姨娘虽失去了秦氏的信任,可这两年中,她和热情周到的赵姨娘走的很近,两人相互作伴,也算有个帮衬;远哥儿由华丘山亲自指点了一年多,虽华丘山后来因故没能继续在许府教下去,可是他临走以前却将自己的得意门生举荐给了许三老爷,远哥儿的课业因此也并没有耽搁落下;秦氏呢也并没有因当时远哥儿的事占了下风,相反的,她正是借了这样的机会在出了月子以后就大张旗鼓的重新整顿清理了许府的内宅,将一应大小事务全都紧紧的握在了手中,四娘子也被她亲自带在了身边,从衣食住行到管人掌家,秦氏好像是要把主持中馈的一切要领统统灌输给四娘子一般的孜孜不倦,虽许多的时候三娘子也是跟在一旁看着学着的,可孰轻孰重,明眼人还是一瞧就瞧得出的。

所以那两年间,许家后院的清风池边,下人们常常能看到三娘子在凉亭里伏案临摹,而她的身边,总是少不了许家五娘子许孝柔的玲珑身姿。

这样各自划地为营、不擅越界的许家内宅生活,说是无争却也有暗波,可说是汹涌,但偏偏又格外的岁月静好。

不过这样各守各利几乎互不干涉的平淡生活,还是因为天福三十年秋天姚初娘子的过门而悄然无息的被打破了……

但是姚初娘子过门,确是三娘子千盼万盼的念想。是以,当姚初娘子归宁回来以后郑重的请了三娘子去喝茶的时候,三娘子刚一坐下,眼眶就红了!

“这是怎么了?”姚初娘子,哦对,现在应该称为姚氏了,姚氏一愣,连忙抽了绢帕去擦三娘子的脸颊。

三娘子不禁抬了眼看去,映入她眼帘的姚氏浅笑盈盈,仪态有素,可整个人却如同清晨薄雾中沾满了露珠的青笋一般蓬勃而明艳,透着无比婀娜妩媚的娇态,水汪汪的令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我这是喜极而泣的,姐……哦不,是嫂嫂,我是真的一心一意的盼着嫂嫂能早日过门的,只怕这心思和哥哥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三娘子脸上忽阴忽晴的,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娇憨。

“你个狭促鬼!”听着三娘子转口的称呼,姚氏脸上也是一片绯红,可碍着屋里还有正抿嘴轻笑的贴身丫鬟们伺候着,姚氏立刻佯装正经的拉下了脸忍着笑意道,“这两年咱们见得少,我这才过门呢,你一见面就编排我。”

“好嫂嫂,是我错了!”三娘子立刻撒娇一般的拉了姚氏的手臂直摇,惹的姚氏头上的钗环乱颤,连半句笑骂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就这样没大没小的闹腾了一番,姚氏方才遣了周遭杵着看戏的丫鬟们,然后拉着三娘子一同坐上了罗汉床。

屋门、窗棂、柜身、椅背……一张张大红喜字还不曾被揭下,清爽的秋日从敞开的窗外铺洒进来,迎着那随处可见的喜气,渲染出了格外金灿灿的碎光,让人不由心生暖意。

清茶热糕、冰水帕子、窝丝蜜糖什么的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两人中间的矮几上,见三娘子正四下打量着自己和许世嘉的新房,姚氏先是伸手合上了敞开的双窗,然后才开口道,“本来我过门第二天就想让你过来了,可是你哥哥说那样毕竟太显眼了,我便安分了两日。”

“大哥哥考虑的周全。”三娘子脸上的笑意也渐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娟秀。

姚氏凝神的看了看她,不由感叹道,“这两年和你见面真是少了,如今宫里也不太平,你不知道,我这亲成的也是胆战心惊的,生怕……”她说着压了压声音,“诶,总算也是有惊无险的。”

看着姚氏神色间透出了后怕,三娘子便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掌后问道,“皇上的病很严重吗?”

上个月,明宗帝在早朝的时候忽然晕倒,吓傻了一众手执奏折的文武近臣。

整个皇宫立刻躁动了起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全太医院的太医都齐齐聚在了明德殿中,以温怀义为首的温派和以张逢春为首的张派各执一词,一方主张用药猛攻,一方主张下针缓调,一时之间双方人马竟就在明德殿中吵了起来,连皇上身边最最得力的庞公公上去拦都没有拦住,最后还是毓妃娘娘匆匆赶来,凤杖一杵,怒意尽显,方才压下了这场太医院的争乱。

不过正是因为皇上邪风侵体晕倒在金銮殿的这件事,才让三娘子察觉到,好像在这一世,但凡和她没有直接干系的人或者事,都还是会按着她上一世记忆中的时间发生变化的。

而如果她这一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那一场惊泣百姓浩劫帝都的变乱,有人应该也已经正在慢慢酝酿了……想到这里,三娘子忽然有些不寒而栗,一颗心也跟着浮躁了起来。

可姚氏却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宫里消息锁的很死,据说庞公公执了龙印,和毓妃娘娘的凤印相互护佑,一个管着明德殿,一个坐镇长春宫。原本还吵得沸沸扬扬的太医院如今连专司换药的小医徒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好像……院里头已经有人掉了脑袋了。”见三娘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姚氏随即又立刻叹气道,“不过这真真假假的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宫里如今派了步军五营的人正在到处打听裴哥哥的下落呢。”

“裴……裴少医?”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三娘子的心微微一颤,总觉有一股莫名的情愫瞬间缭绕进了脑海中。

“是啊,裴哥哥的金针穿骨之术早已是闻动九州大地了,且他本就已经在太医院挂了个虚职,这会儿正是宫里需要他的时候,偏他人千里迢迢的跑去了彝川,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音讯了。”

“皇上福泽绵延,这次一定能逢凶化吉的。”这话题有些沉重,三娘子只觉得再和姚氏说下去也没什么多大的意义了。况且如果事情没有什么变故的话,明宗帝这口气起码还能再续上三年之久,现在还远没有到需要全帝都的人提着心眼儿不安度日的时候。

而姚氏闻言便幽幽的叹了气,“索性你哥哥是已经考进了翰林院了,若是……”她说着忽然一怔,立刻就眼沾笑意道,“你瞧我,和你许久不见了,可这一见面却光顾着和你聊这些沉闷的事儿了,快同我说说,这些日子你这儿都有什么新鲜事来着?”

“能有什么新鲜事。”三娘子失笑出声,柳眉弯弯,杏眸水亮,“无非是每日到母亲那儿去请安,再带着五妹妹练字绣花什么的,所以我是日日夜夜盼着嫂嫂能早些进门的,这样总算也多了个可以闲聊的人呢。”这一句,是三娘子的真心话。

姚氏听了,恍然想起这两日自己去秦氏屋里晨昏定省的时候每回都能看到四娘子,可是三娘子却不多见,五娘子就更加了,想她嫁进许家也有十几日了,可五娘子她却只在成亲第二日见过一回而已。

姚氏心中一紧,不由想到出嫁以前母亲同她再三叮嘱过的事,当下也觉得一阵怅然,便又岔开了话题道,“我听你哥哥说,这两年你临王羲之的字已经有七八分的像了啊,过阵子等我把屋里屋外的事儿捋顺了以后,我送你一方歙砚,就权当是我换了个身份以后给你的见面礼了。”

“那哪儿成,若是回头让人知道了,免不得又要多一番口舌了。”姚氏如今是过门新妇,眼下,她虽和三娘子的情分是不减当年的,可正如她自己说的,换了身份,有些事就无法做的和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可姚氏闻言却浅浅的低下了头,瞳仁里似盈着一汪明晃晃的春水一般含情脉脉的笑道,“我知道你体谅我,可……我过门的第二****哥哥就同我说了,这文墨楼外头我自是要端着样子做人的,可进了文墨楼,我便也是能有些女儿家的私心的。”

三娘子闻言,双眸微怔,只觉得难以相信。谁曾想,那个看似冷漠寡欢总是板着一张脸,又极善旁观却鲜少多嘴的许世嘉竟会说出这般让女子听了心生悸动的情话来。

“从不知道大哥哥也有这样的一面,嫂嫂真是好福气,能得大哥哥这样知冷知热的夫君!”对于有过一次惨痛经历的三娘子来说,听到姚氏这隐约透着甜蜜的亲口之言,她是由衷的替姚氏感到高兴的。

可无奈眼下的三娘子正是花期初开玲珑娟秀的水嫩年纪,是以当她说出这样容易让人想偏了的闺中深语后,姚氏的脸便“唰”的一下涨了个通红,顺手就将刚拿起的窝丝糖往三娘子的怀里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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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不是女人用来交易的筹码。是男人可怕?还是女人自身的懦弱?是社会的不公平?还是自甘堕落的沉沦?女主角金曼生于偏僻的小县城而向往繁华都市。为了在都市立足,来不及多想便踏上“危险而未知”的青春禁地,无意间卷入专为富人提供特殊服务的俱乐部。终于意识到“危险”的金曼已无路可退,迷茫中一点一点下定决心揭发俱乐部。此时的金曼刚从大学毕业,一直深爱的男朋友却悄然离开。与在校男友的单纯恋情,与已婚男人的情感纠缠,与街头浪子的刺激经历,与色情俱乐部的金钱交易,让这个本不单纯的女人变得越发复杂和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