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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狻猊先生

“下面是机械角斗的第十五场…..”喧闹的斗兽场里,裁判声嘶力竭的吼着,即使配备了最为先进的扩声器,却依旧盖不过场中海浪般喧嚣的声音。

裁判无奈的咽了一口唾沫,苦笑着看着周围狂热的人群,这里的各位哪一个不是人上人,哪一个不是拥有着显赫的家世和地位,在各种高端场所都是风度翩翩,却在这里原形毕露,简直就是一群在赌桌上输急眼的赌徒。

“随着社会的进步,角斗已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这种最开始源于意大利西北部古代伊达拉里亚的凶悍肉搏以血性和力量而闻名,它曾经在整个西方上流社会主宰一时,但是随着角斗士的地位愈发低下,一些人开始思考人道和善良,在人性本善和换位思考的呼吁下,这种曾经辉煌的运动终于被推向绝路,可隐藏在人心底的残忍与麻木却不曾消逝,所有角斗士的爱好者都在祈祷角斗卷土重来之日。

随着科技的发展,机械人造人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第一个人造人由亚里斯.科恩先生打造,虽说初级成品只是由最简单的钢铁冲压而成,但不得不说他已经开创了人造人的先河,更给了那些角斗士的爱好者新的希望,从人与人的搏杀到机械与机械的较量,这其中经历了怎样的变革我们不得而知,但其本质终究是不变,只不过以前是流血,现在流下的的高纯度能源。”

角斗场的二楼,男子关闭自己的晶码显示器,满脸的洋洋自得,就连锃亮的光头都变得格外闪亮起来,崇拜我吧,夸奖我吧,这是一篇跨越历史与人文的杰作,角斗士的辉煌与没落都将由我来书写!

“说得真好斯泰尔,你这次的剽窃更有味道了。”就在男子张开双臂,臆想着有不计其数的鲜花美女和掌声向他涌来时,突兀的声音直接泼了他一头冷水。

“头儿你不能这样,”名为斯泰尔的男子颇为不满的抗议,“这是跨越几百年的杰作,从古至今无人能及,你应该嘉奖我。”

“你这篇杰作半个月前就有人发过了,”头儿面无表情的将一张报纸甩给斯泰尔,鲜红的标题直接让他羞红了脸——机械角斗士,机械的生与死。

“我这叫借鉴,”斯泰尔尴尬一笑,将报纸揉成一团揣进兜里,旋即岔开话题,“头儿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好,这么大方请我来看机械角斗?”

“你看。”头儿指了指楼下,竞技场里,众多残缺不全的机械人正在拼死搏杀,金属部件不时掉落,在擂台中敲击出不同的音节,高精度能源在擂台上留下晶亮的痕迹,如同蜗牛爬过的地方流下的粘液,各式各样的断肢残骸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各异的光泽,形成一个硕大的金属垃圾场。

“你说,他们谁会赢?”头儿脑袋一弯,对着斯泰尔问道。

“嗯,”斯泰尔捏着下巴看了半天,旋即一脸深沉的开口,“那个黑色的吧?”

“我让你看八号区,那里没有黑色的人造人。”头儿扶额。

“哦。”斯泰尔的脸色更是尴尬起来,机械角斗场是机械城中最大的角斗场,每天会有数千架人造人在这里角斗,而在斯泰尔眼里,所有的机器人都是一个铁箱子配上四根铁棍,其中的差异很难分辨,斯泰尔也就很难找到那个头儿想让他看的人造人。

晶亮的大眼睛在场中游来游去,斯泰尔却并没有找到头儿所说的八号区,不过漂亮的姑娘倒是有不少,可以找时间勾搭勾搭…….

“就知道你不靠谱,”仿佛看穿了斯泰尔的想法,头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打开自己的手包,从其中取出一张黑色的便笺,“去这个地方,找这个人。”

黑色的纸皮上勾勒出歪歪斜斜的痕迹,斯泰尔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上面写的是:黑基 能源中心,狻猊先生。

阴暗的地下通道如同下水道一般,各种老鼠爬虫于其中横行,潮湿腐朽的气息充斥着鼻孔,斯泰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从怀中取出纸巾颇为无奈的堵住了自己的鼻孔,真想不通头儿怎么会叫自己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压抑的令人发疯。

可接到密令的时候头儿竟然一脸的狂喜,好像是中了五百万一样。

“这家伙脑子进水了?”斯泰尔挠了挠脑袋,旋即无奈的笑笑,才不会,谁疯了头儿都不会疯,他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况且五百万对他来说只是牛毛,他才不会为了五百万发疯。

要是真的有人疯了的话,一定是那个所谓的狻猊先生,毕竟要是正常人的话,谁会住在阴暗的下水道里……

阴暗的影子在通道尽头闪过,旋即如同发狂的猴子一般对着自己扑来,斯泰尔敏捷的弯腰,黑影贴着自己的头皮飞过,即使没有抬头,斯泰尔也能闻到“猴子”身上令人作呕的燃油味,男子颇为潇洒的拔出插在怀里的手枪,一个帅气的转身,三发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径直飞出,刺眼的火星溅落一地,斯泰尔闪身上前,尺寸惊人的钢刀骤然展开,直接将凶悍的“猴子”劈成两半。

斯泰尔咧嘴一笑,他虽然不擅长心机,但是身手在头儿的手下还算是数一数二的,他摸了摸自己锃亮的脑袋,然后蹲下去查看地上“猴子”的尸体,竟是最为简单的燃油混合动力,连初级的人造人都算不上,近乎于小孩子玩具的东西。

阴暗的隧道瞬间灯火通明,强烈的光线刺得斯泰尔近乎睁不开眼睛,光头飞快的从怀中掏出墨镜扣在脸上,旋即一个灵活的翻滚直接在墙角隐蔽身形,待得眼睛逐渐适应现在的强光方才自黑暗中缓缓走出,黑暗中的强光会使人暴盲,虽然不知道这隧道的主人是谁,但是自己的举动明显已经令得对方不满起来,如果不是的话,也没必要给自己下这样的下马威。

“我是黑鸦的斯泰尔,想要拜见狻猊先生,”斯泰尔清了清嗓子,对着隧道尽头喊道,即使他尽量表现的谦恭有礼,洪亮的声音依旧如同蛮牛的嚎叫。

“既然是黑鸦的人,那阁下应该已经认出了燃油混合动力,狻猊在这里表示热烈的欢迎,”机械合成的声音虽毫无感情,斯泰尔却依旧听出了其中的自豪,“我将在这里为阁下展示数百年来人造人的辉煌发展,等阁下走到时空的尽头,打开天国的大门,我自会与您相见。”

斯泰尔皱眉,这个叫狻猊的老东西也太会搞噱头了些,简直比剽窃,不,借鉴别人作品的自己还不要脸。

时空的尽头,天国的大门,还真以为自己是造物的耶稣不成?

原本爬满了蛇虫鼠蚁的隧道瞬间寂静起来,整个空旷的长廊只有斯泰尔沉重的脚步声,汉子每向前一步,周围的环境便变化一分,苍白的墙皮逐渐脱落,取而代之的是高贵典雅的鲜红壁纸,黑色的污水逐渐干涸,露出雕刻着《祈求》的地板,这是出自希腊籍画家提阿那斯之手的名作,柔和的灯光里,圣母的圣洁与博爱一览无遗,伴随着皮鞋敲击在地面的清脆响声,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缓缓开启。

斯泰尔缓步上前,在黑色的铁门前停下脚步,狰狞的浮雕在面前浮现,哭嚎的灵魂于其中诉说着苦难,斯泰尔盯着大门看了半晌,旋即一脸的恍然,这扇门自己是在头儿那里见过的,是一个叫罗丹的人雕刻的,好像叫做《地狱之门》?当时头儿对自己说“这是那个人用自己的半生描写的苦难”,可是这种伟大的艺术他并不能理解,对于那些从上面拆下来的《思想者》之类的倒是感触颇深——感触思想者那健美的身材。

地狱之门洞开,却不见其中的恶鬼和烈火,典雅的装饰如同中世纪的贵族,精美的书画讲述着主人非同一般的品味,脚下传出的齿轮咬合声令得斯泰尔回过神来,健硕的汉子在他面前站定,看清来人的样貌却让他不由得一愣——与自己模样无二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托盘上的红茶散发着甜美的味道。

“难为狻猊先生还知道我喜欢喝红茶,”斯泰尔很快就见怪不怪了,头儿说过,自己将要去的地方是天国,拥有一切超乎想象的科技,他毫不客气的端起茶杯,旋即打量起那个机器人来,“不过阁下不觉得这人造人的表情太过僵硬了吗?至少应该能像个人一样动动脸皮吧?”

“如果您的表情和我的管家一样,我该怎么分辨谁是真的斯泰尔先生呢?”机械合成音一 笑。

“有道理,”斯泰尔举起手中的红茶,“敬您的小聪明。”

酸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如同死鱼的内脏一般令人作呕,斯泰尔眉头一皱,口中的红茶直接喷了出来:“狻猊先生,您的红茶放了多久?”

“那并不是红茶,”面前的人造人耸了耸肩膀,“是我的高纯度能源。”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在斯泰尔琥珀色的瞳孔里,人造人的机械表皮开始层层剥落,如同一个熟透的洋葱在展示自己的内心,僵硬的机械脸被老人和善的面容取代,背后超长的供能导线自动脱离,墙壁上伸出修长的机械臂,如同女仆一般轻柔的为老者换上干净的衣衫,几十秒的时间,原来的人造人已经变成了慈眉善目的老人。

“您这样让我想起了东方的《西游记》,那些妖怪总能变成人去骗那个傻唐僧,如果不是猴子,他早就变成汤了。” 斯泰尔无奈的笑笑。

“可是我不是妖精,您也不是唐僧,”狻猊先生笑笑,机械臂发出均匀的律动,他对着斯泰尔举起杯子,“高纯度能源,虽然并不能给人类提供必要的养分,但是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要不要试试?”

“我还是算了,喝这种东西不如让我去死。

您为什么不试着将这东西做的美味一点呢?”斯泰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他那草履虫般的大脑里自己所说的笑话永远都是最好笑的,没有之一。

“我从机械战争时代走来,活到今天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我用贵金属改造自己的身体,用永动装置代替自己的器官,我曾与黑市中人往来,只为了他们口中的一个情报,在黑鸦眼里,我既是这个时代的元老,又是曾经的罪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狻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的手上满是鲜血,现在你们是要来审判我了吗?”

“您在说什么?”斯泰尔一脸的惊讶,对于这个狻猊自己也是知之甚少,可是看他的语气,好像是在与相识已久的故人谈话一般,而且,审判什么的,头儿也不曾对自己提起过啊?

“中央监控装置真不是浪得虚名,”金属流体从斯泰尔身后缓缓落下,如同泥塑一般缓缓成型,肌肉发达的怪人站在斯泰尔身后,排风管道中吐出的冷气令得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久不见,斯泰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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