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416500000067

第67章

太阳落在山后头,峰顶上的暮霭白茫茫如奔马如薄云。

光芒去后,夹道子上浅紫透明的藤花变成深沉的紫色,喊叫声哎呦声喧嚣于上,枝叶藤蔓剧烈的震颤,此起彼伏。

洛瑾瑶躲在垂落下来的紫藤花下面,水灵灵的杏眸睁的大大的,一对小拳头紧紧攥着横在胸前的枝条,她在干什么,她又在观看一场男人打架。

原来在杭州时,夫君打赵筠那不叫打架,现在这才是真正的打架呢。

夫君横着眉,双目透着狠戾的光,手中的短棍让他挥舞的飒飒如风刀,所过之处,那些原本以多欺少将他压在地上的人全都倒地不起,还有峰表哥,脸上的神情和夫君是如出一辙。是的,她知道打架是不对的,尤其打的还是亲戚,但她心里为何如此畅快,并为夫君和表哥的勇猛所折服,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住,又紧张又兴奋。

一开始是小小声的喊:“夫君英武,表哥英武。”

后头忘情了,就大声喊了出来,“夫君英武!峰表哥英武!”

再至所有武夫倒地降服,洛瑾瑶就跑到钱金银和周泰峰屁股后头帮着助威了。

“赵家兄弟,武艺不俗啊。”周泰峰抹去唇角的血迹,似笑非笑的望着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的赵韬。

钱金银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水。

“夫君,给。”洛瑾瑶赶紧递上自己绣着蝴蝶的手帕子。她现在对钱金银那完全是崇拜、崇拜、再崇拜,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眸子里泛着光,一眨不眨的望着钱金银,她想她骨子里难道也是个顽劣好战的?

哇,好兴奋怎么办。

“夫君好厉害,不打了吗?”她竟还有意犹未尽之感。

钱金银觉得好笑,用帕子擦了擦嘴,摸摸她的脸,“稍等,还有一个。”

周泰峰转头和钱金银对视一眼,二人有惺惺相惜之感,并默契十足,钱金银来至墙下,伸手为梯,周泰峰后退一步猛的踩着钱金银的手窜过墙头去了,就听见墙那边不知是谁惨叫了一声,遂即整个人被扔了过来,“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洛瑾瑶下意识的躲开了一步,那边周泰峰又翻过墙头跳下来,一把抓起赵祺就眉开眼笑起来,“这不是宣平侯家的探花郎吗,啧啧,我就知道你也是个蔫坏蔫坏的。”

“我的儿啊——”一个女人哭喊了起来,洛瑾瑶一瞧,就见夹道子尽头站了好些长辈,顿觉脸红,忙垂首做乖巧状。

洛琬宁一下扑跪在昏迷不醒的赵筠身前,怒喝道:“钱金银,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周氏踩着莲步,缓缓走来,洛瑾瑶忙奔过去抱住周氏手臂,不知怎的脸上禁不住便笑开了,“阿娘。”

周氏拍拍洛瑾瑶的头,“受惊了没有?”不用洛瑾瑶回答,周氏便是一笑,“我瞧你这模样也知道,好着呢。”

钱金银靠在墙上,瞥一眼夹道子尽头抚须而站,神情不祥的周一正,朝周氏拱手,“岳母。”

“亲戚间切磋武艺,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能较真。”周氏托着钱金银的下巴,用帕子为他擦唇角的血迹。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无不是慈母所为。

钱金银难得的有些脸红,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周氏轻笑,也像摸洛瑾瑶那般,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

又去看周泰峰,周泰伤的最轻,笑道:“姑母我没事。”

周氏便笑道:“我一瞧你就是没事的,倒是女婿伤的重了些。咱们过会儿回家再说话。”转头望向洛琬宁,唇角是笑,眼中冷厉,“二姑奶奶,孩子们在一处玩,怎么偏你就输不起了,我女婿伤成这个模样我还没说什么,你儿子不过是吓昏了过去,你叫嚣什么?”

淡淡瞥地上挺尸的赵筠一眼,心里不屑。真庆幸,当初没把阿瑶嫁给他。

“既是亲戚间切磋武艺,伤了可不许怀恨在心,男子汉大丈夫,赢得起就要输得起。”周一正开口了,宣平侯老夫妻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暗恨自家出来的这十二个武夫没用,护不住主子。

宣平侯往前一步,笑道:“混小子们闹的也太不像话了,搅扰了亲家的寿宴,本侯在此请罪了。”

周一正笑着将宣平侯扶住,“何谈搅扰,这难道不是给我的寿宴助兴的吗?走走,咱们接着听戏去。来啊,把几位公子搀扶下去,请大夫查看伤势,上药。”

天上黑影的时候,府里的客人已走的差不多了,问礼居里周一正坐上首,旁边坐着周杨氏。

下面燕翅排开一溜椅子,左边坐着洛文儒一家,身后站着周泰峰、钱金银、洛瑾瑶,右边坐着周一正的大儿子周清和其妻赵氏,身后站着周泰安。

“泰安,我且问你,姑母可是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周氏沉着脸道。

周泰安连忙起身回话,一脸忠厚模样,道:“姑母何出此言?”

“你装,你再给我装。”周氏气笑了。

赵氏本是拈弄黄玛瑙佛珠串的动作一停,淡淡瞥周氏一眼。

“姑母,您这是何意?”

“在我心里,一家子骨肉说话,不能藏着掖着,我当你是自己人,我这才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你,你却如此虚应我,好,我知道了。泰安啊,你给我记住你今日的所为,你既不把我当做自己人,从今往后我也就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这,姑母,可是侄儿哪里得罪了您?”周泰安满是无辜,然后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姑母您误会了,当时真的是三皇子来找侄儿说话,侄儿是真的去见三皇子了,您若不信,侄儿请三皇子来给侄儿作证。表妹夫和赵祺他们兄弟切磋武艺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若知道肯定会阻止的,毕竟今日是祖父的寿辰,我做孙儿的怎么会故意搅乱自己祖父的寿辰。”

“孽子,你跪下求你姑母原谅你。”周一正放下茶碗,眼不抬的道。

赵氏看向周一正,方要起身抗议,坐在他旁边的周清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赵氏坐定,又看周氏一眼,这一眼和周氏对个正着,周氏直射过来,赵氏淡淡垂下了眼皮,又开始拈弄珠串。

“祖父,可是孙儿……”周泰安不服。

“跪下!”周一正提高了声量,一双老眼灼灼,似乎能穿透人心,周泰安被看的满脸讪讪,知道瞒不住,往周氏跟前一跪,道:“姑母,请原谅侄儿,实在是赵家表弟们……唉,都是侄儿的错,姑母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侄儿这一次。”

周氏伸出五指在周泰安眼前,“人心有偏,亲疏有别,泰安我太能理解你了,真的,你起来吧。往后你即便再偏着赵家兄弟姑母也不说什么了,就还像今日这样,谁打过谁赢,谁挨揍谁疼,各凭本事,谁也别说谁。我喜欢的孩子,赢得起就更要输得起,女婿,峰儿,你们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二人回应。

臊的周泰安脸红,讷讷道:“姑母,您这是恼了我?”

周氏笑着将他扶起来,“我不恼你,我恼你做什么,我还是你姑母,你还是我的侄儿,咱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不恼你,但我知道今后怎么对你。不早了,大伯父,大伯母,我们回去了。”

周杨氏瞪了泰安一眼,忙命人相送。

问礼堂里,周一正打发了女人们,留下儿子周清,孙子周泰安。

“孽障!”周一正一碗茶泼在周泰安脸上,这突来的动作把周清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请罪道:“父亲息怒,这本是孩子们闹着玩的……”

“你懂什么,我是生气他亲疏不分吗,我是生气他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和三皇子搅合在一起。”

周泰安抹去脸上的茶叶末子,忠厚老实的脸寸寸龟裂,“祖父,孙儿知错了。”

周一正冷笑,“你是知错不改,明知故犯!翰林院侍读的职位你觉得施展不开了是吧,你觉得你自己才比孔明姜尚了是吧,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大智慧大眼界大胸怀你一个没有,就会耍些小聪明,没了我,那三皇子当你是个屁!”

周泰安猛的攥紧拳头,心头大恨,又满是伤心,“在祖父心里,孙儿竟是如此不堪之人?孙儿实在、实在难过。”

这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孙子,周一正见他如此怒气也就消了一半,语重心长道:“我年纪大了,已渐感力不从心,再挣扎也不过能在首辅这个位置上挣扎个五六年,我一旦退下来,咱们家必然大不如前,这也罢了,究竟还能平安富贵,可你要搀和到皇位之争里头,咱们家就坏了。野望和才分必然要相等才行,可你,唉……有些人知道自己也知道别人,可你是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自己,糊涂种子。”

周清道:“你祖父说的对,往后可不许再和三皇子交往。”

周泰安叩头道:“是。”

周一正摇摇头,也不拆穿他的口不对心,道:“我骂你是糊涂种子,你还不服,是,那钱金银是没有多少分量,可谁叫人家娶了个好媳妇,第一个他爹洛文儒,是简在帝心的人,他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坐了有些年头了,至今没升是为何,不是圣上忘了他,而是圣上再等着人给他腾位置,现在的吏部尚书有重疾在身,部里头的政务几乎都是洛文儒在管,而吏部尚书之所有硬撑着不退,是想给家里儿孙多铺垫铺垫以后的前程。六部以吏部为首,圣上这是再给洛文儒铺路,你等着吧,日后的内阁里头必然有洛文儒一个席位。再说瑶丫头的外祖父,你们的叔父,当世大儒,我这个弟弟一辈子没做过官,可他是桃李满天下,他是不做官,可他教出来的学生个个不是官就是吏,还有荥阳大长公主,弄的那清远善堂,声名不仅在山东,还已蔓延至全国了。”

周泰安嘀咕道:“清远书院,清远善堂,那不也是咱们周家自己家的。”

周一正“嚯”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起周清手边的茶从头顶心给他浇灌了下去,“你姑母跟你说的亲疏有别,你是压根没听懂啊。我这杯茶就不知道能不能浇醒你了,糊涂啊。”说罢,甩袖而去。

“父亲,父亲息怒。”周清惶惶不安,连忙送将出去。

周泰安从地上起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茶水,目色愤然。

月亮爬上了枝头,园子里静悄悄的,时有几声鹭鸣乌啼。

洛瑾瑶一行人入府后,便换乘肩舆,前头四盏明黄的大灯笼开路,后头有仆从跟随,便当经过清心斋山子洞底下时,周大家的猛的瞧见了两个人影,当时大喝:“谁?!”

周氏本是闭着眼的,此时睁开,便道:“何事?”

肩舆落下,那周大家的领着几个婆子,点着灯笼就追了过去。

洛文儒略显疲乏,周氏见状便道:“老爷,您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呢。阿瑶,你们也回去吧,怕是有奴才躲在此处吃酒赌博。”

“阿娘,累了一日,您也早些歇着,奴才们不好,让人锁拿关起来留待明日处置也好。”

“好,听你的。去吧。”

山子底下,藏春洞里,周大家的拿着灯笼四处一照,后头宋婆子眼尖,瞧见了一个物什,便道:“周嫂子,你看那是什么?”

宋婆子连忙摆手,“呸,谁用这个,我都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周大家的斜眼瞧她,“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正像你说的,谁没个七情六欲,但作下事儿的人就太骚狂了,躲在被窝子里想怎么样呢,谁管她,可这个骚蹄子偏要弄的人尽皆知,此风不可长。”

说罢,便移步来至周氏跟前,先悄声禀报几句,又将那物什露出一个头来,周氏一瞧类似个蘑菇头的东西,情不自禁就捂住了鼻子,嫌恶道:“拿远些。”

“是。”

周氏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不好大张旗鼓,先压下来,你留心察访。”掩唇打了个哈欠,道:“我今日精神不济了,明日再说。”

山明水秀阁,屋里灯火通明,洛瑾瑶前前后后的围着钱金银打转,一会儿让人拿软软的引枕,一会儿又命人去熬煮参汤,一会儿又要丫头们去打热水拿软玉化瘀膏,她亲自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脸上的伤,满眼里又是心疼又是钦佩。

“小姐,软玉化瘀膏。”秋梦将药呈上,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贺寿了,怎么就弄了一身的伤回来?”

捧着热水的碧云便道:“筠表少爷联合了他家的两个堂哥,叫了十多个人围殴咱们姑爷,亏得有峰少爷在,反败为胜了,把赵家兄弟打的落花流水。”碧云有些兴奋的道。

洛瑾瑶一边为钱金银抹药一边,小嘴抿起又张开,杏眸里星光闪闪,道:“夫君,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心中第一敬仰的人了。”

钱金银浑身都疼,挥手让丫头们下去,费劲的仰躺在床上,紧紧攥住洛瑾瑶的手置在心口,没说一句甜言蜜语,但他双目之光仿佛如一缕缕的丝线将洛瑾瑶牢牢缠住。

手心感受着他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禁不住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跳起来,四目相对,缠绵无尽,两颗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的变的一模一样。

洛瑾瑶掀开他的衫子,入目便见那些白白的鞭痕上又起青紫的伤,有些地方是乌黑的,有些地方肿成一片。

碧绿的药膏轻轻抹上,沁凉爽透,疼痛感也去了不少,钱金银长长吐出一口气,舒服的眉眼舒展。

“夫君……”那些伤都是因她伤的,抹着抹着,看着看着,她俯下身,脸颊贴在他的肚子上,久久都不愿起来。

“阿瑶……”一口温软的触感,一滴灼烫的泪,他抚着她的头,双目怔怔的盯着帐端,那上头有蝴蝶绕着玉兰花,飞来舞去。

钱金银一下子坐起来,望着洛瑾瑶泪点斑斑的小脸,“阿瑶,去把来兴给我叫进来。”

“嗯嗯,我这就去。”也没问他为何要叫来兴。

初夏,天气渐热。

下人所居的院子里有一口井,来兴脱的光膀子,在井边,正要抱起水桶冲凉,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喜鹊“啊”的一声转过身去,撂下一句“姑爷找你。”便急急跑了。

来兴双臂环抱在自己胸前,木木的站了许久,裹着热气的夏风吹来,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这才反应过来,一出溜跑进屋,胡乱一擦,套上长衫,抓起腰带就又跑了出来,脸蛋红如猴屁股。

山明水秀阁卧房里,洛瑾瑶也被赶了出来,钱金银主仆两个在屋里也不知嘀咕什么,洛瑾瑶撅嘴不满,“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哼。”

一盏茶的功夫,来兴出来,笑着道:“大爷请大奶奶进去。”

“我才不去,你们主仆有秘密不是,接着讲去。”

“哎呦。”

“你怎么了,哪里疼。”洛瑾瑶一听,小跑步就奔了进去。

来兴嘿嘿两声,和碧云几个大丫头一拱手,最后目光在喜鹊脸上多停留了一下子,脸一红,忙忙低头去了。

屋里头,洛瑾瑶鼓着腮帮子瞪钱金银,“你又骗我。”

钱金银靠着引枕笑的颠颠的,“没骗你,真的疼,浑身都疼了,不过你有药却不给我使。唉……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你胡说,我不是给你抹药了吗,最好的消肿止疼的软玉化瘀膏呢。”

“不,那什么化瘀膏算什么,你还有更好的药偏不给我使,非要疼死我,你啊,狠心,狠心。”钱金银黯然的把脸扭过一边去不看洛瑾瑶。

洛瑾瑶赶忙坐到他手边去捧他的脸,“你冤枉死我了,我哪里有药不舍得给你使了,我有药不给你使又留着给谁去。你素来便是什么话都说的,这会儿子怎么就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你有话就快说。”

钱金银一把搂住洛瑾瑶抱在胸前,点着她的小唇,“这不是吗,方才你那药就很好。”

洛瑾瑶一挣,他哎呦一声,她便撅起嘴来,“你又拐着弯儿的逗我呢,伤成这样还不老实。”

他笑呵呵的,点点自己的嘴,“你有好药,给不给使?说句话,给不给。哎呦,疼死我了。”松开洛瑾瑶,他一歪身子又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来。

“好嘛,你别叫了。”将床帐子一散,她掀开钱金银的白绫长衫,趴在他肚皮上就亲了一口。

钱金银一愣,遂即哈哈大笑,笑的浑身的伤处都颤巍巍的疼痛起来,“我的阿瑶呀,谁让你亲那里了。”

“好笑吧,我再亲一口。”洛瑾瑶笑哼,心想真以为我傻呀,我也逗你玩呢。

瑞华堂里,灯火熄了一半,罗汉床畔左右各点着一盏莲花灯,洛文儒坐着,裤腿卷到膝盖以上,地上跪着的宋婆子正握着洛文儒的脚按压揉捏。

周氏掩口打了个哈欠,歪在富贵牡丹的引枕上,道:“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女婿在京师没有根基的缘故,但凡换一位世家子弟,那赵家兄弟绝不敢纠结那些人群殴。老爷,我主意已定,就让女婿入赘,那孩子我越看越对我的脾性。表哥,你可支持我?”

洛文儒笑道:“你啊你,有事求我的时候就喊表哥了。”正要伸手去握周氏的手,周氏甩开。

洛文儒会意,“下去吧。”

“国公爷还没擦脚呢。”

“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是。”

宋婆子一走,周氏便拿了专用来擦脚的大棉布帮着洛文儒擦,洛文儒笑道:“也就在夫人有事求我的时候我才享受得到这待遇啊。”

周氏一把将大棉布砸洛文儒脸上,趿啦上绣鞋便入了卧房。

洛文儒“呸”一声把擦脚布子扔在一旁,尾随而至床榻上,老两口并排躺下,洛文儒便道:“此事你可问过女婿?他怎么说。”

周氏道:“没问过,到时候他不同意也得给我同意,再说了女婿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洛文儒不赞同的摇头,“你这就霸道了啊,做男人的谁个想入赘呢。”

“咱们家的情况和别家可不同,入赘咱家,他的孩子将来可就是国公,一步登天的好事,他是商人还打不出这个算盘?我是这么想的,先把前路铺好,等事情有了准头我再知会女婿,没得让人白高兴一场,你说呢?”

“惠娘,其实谦哥儿是个不错的孩子。”

“是,谦哥儿是不错,你信不信你前脚封谦哥儿世子后脚诚哥儿就能把谦哥儿活吃了,不是我小瞧谦哥儿,谦哥儿就是个书呆子,压根斗不过诚哥儿。人家可是亲兄弟,你忍心因一个爵位弄的他们兄弟阋墙?”

“把爵位给女婿难道诚哥儿就妥协了?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诚哥儿可斗不过女婿。”周氏烦了,一把拽住洛文儒的胡须,“你说同意不同意吧。”

“娘子大人,你就放过我这几缕可怜的胡子吧。你是高兴了也拽,生气了也拽,欢愉了还拽,我可怜的胡子呦,你们究竟哪里得罪了咱们大夫人。”

周氏喷笑,给洛文儒掖好被子,“老不正经的,夜深了,睡吧。”

“说了会儿话,我这会儿正精神着,惠娘。”洛文儒弃了自己的被窝,往周氏被窝里就是一钻。

床架子一番晃动,又是一夜良辰美景。

却说宋婆子,伺候完了洛文儒,她便回至自家分得的一个小院子。屋里亮着蜡烛,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子,她知道闺女白茉回来了。登时,脸色一沉,走路带风,“咣当”一下子推开门。

“娘,你做什么呢,吓了我一跳。”白茉正在炕上睡觉,被惊醒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免发起牢骚。

宋婆子也不说话,将鞋甩脱爬上床,直奔炕上放置的一排溜箱子。

白茉道:“娘,三更半夜的你捣鼓什么呢,要找什么明儿再说。”说罢,一蒙脑袋睡了。

宋婆子在箱子底下翻出一个黑木匣子,打开一看,顿时脸青,抄起箱子顶上放置的毛刷子就打起女儿来,“作死的骚蹄子,你什么时候翻出来的,你给我起来。”

白茉死死拽住被子,一声不敢吭。

宋婆子一看这架势,知道八九不离十了,顿时骂的更凶了,“家里头浪不开你,你跑外头浪去,你个不省心的贱货啊,我打死你,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白茉到底是个姑娘,被骂急了,一把掀开被子,一头拱入宋婆子怀里,“你打,你打死我算了。你还有脸骂我,你自己不也是浪,当我不知道呢。”

宋婆子一巴掌扇了下去。

顿时屋里一静,白茉捂着脸哭,宋婆子也羞恼,片刻后宋婆子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男人了,你在山子洞里头是不是、是不是和哪个小厮……你是不是破了身子了。啊,你说!”

宋婆子气狠了,一把抓过白茉的头发使劲一扯,白茉知道怕了,哭着道:“不是小厮,是、是大爷。”

“啊?!”宋婆子顿时又给了白茉一巴掌,“大爷什么德行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他那个院子里头的丫头但凡齐整一点的全被他睡过一遍了,你怎么这么糊涂!”

白茉就哭道:“娘,女儿也是命苦啊,头一回女儿是被大爷强暴的。后头大爷威胁要坏了女儿名声,女儿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你个蠢货,为何不早告诉我。”

白茉支吾起来。

宋婆子稍微一想遂即气个倒仰,“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别的想头,你给我说!”

白茉哭道:“他答应我说让我以后做姨娘,女儿想了想,大爷以后是要袭爵的,做个姨娘,再赖也是个主子,不比伺候人强。”

“袭个屁!”宋婆子狠狠戳着白茉的头,“我才从大夫人口里听到的,大夫人想要二姑爷入赘,这意思就是将来袭爵的一定是二小姐生下的孩子,关大爷屁事。”

白茉也不哭了,拉着宋婆子道:“娘,你说的是真的?”

“大夫人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那我、我不是白白的……”白茉大哭。

“你个蠢货,你说你勾上二爷也行啊,将来还能做个官家姨娘,你跟着大爷,将来还不知道被卖去哪个窑子里头呢。”宋婆子也哭起来,少顷道:“不行,往后不许你再与大爷胡混。”

“大爷不会放过我的。”

“为何?”

“娘,你当大爷为何要强暴我?”

“难道不是看上你的美色?”

白茉冷笑,“论起美色来,红薇、绿萝哪个不比我美。大爷找上我乃是因为我是专给大夫人洗小衣的。”

“啊!”宋婆子一把捂住白茉的嘴。

白茉挣开宋婆子,“娘,你说该死不该死。可我已经是大爷的人了,他就不该死。”

月亮躲入云层,天地间一片黑暗。

一盏灯笼在街上迅速的移动,片刻在一座宅子门前停下。

门环扣动五下,又等了一会儿,这寂静的深夜里,门的吱嘎声被放大了无数倍。

灯笼高高的挑起,照着伸出来的一张脸,正睡的迷糊,揉了揉。

“小张哥,许久不见了。”

“我的天,是你啊,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挑着灯笼的人连忙送上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小张哥一捏,困意全消,将红布包收入袖中,眉眼带笑,“你说你每回来都这么客气。进来,咱们门房里头说话。”

“你家小张爷可在?”

“不在,不知道在哪个胡同里头鬼混呢。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张哥,我们大爷想让你家老爷给主子递个话。”

“你说。”

鸡鸣三声,东方露出鱼肚白。

“天长夜短了,才不过挨上枕头又被叫起。夫人,你再睡会儿。”洛文儒按下要起的周氏。

“睡不着了,还是我起来伺候你穿衣吧。”被子里头周氏光着身子,坐起来便找小衣。

洛文儒瞧见周氏光滑的肩头,伸手摸了一把,周氏便睨他一眼,这周氏正是熟透了的时候,一个眼波便是风情无限,洛文儒便又馋了,奈何要上早朝,不禁道:“何时才能熬到致仕呦。”

“嗯,等你熬到致仕的时候,你就没那个劲了。”

“胡说,对着娘子,本老爷什么时候都是有劲的。”

“呸。”周氏笑骂。

洛文儒觉着屁股下头滑滑的,伸手一摸,摸出个紫缎面的绣花肚兜,被周氏一把抢过去,见已皱巴巴的了,便扔在一旁,指挥洛文儒道:“你去我的箱笼里找一件新肚兜我穿。”

洛文儒欣然从命,忽的想起道:“我记得那时候你才进门,咱两个正相好,我还给你画了个彩凤双飞的图案,让你绣成肚兜穿,怎么不见了。”

“那都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呢,早压箱底了。你赶紧的,耽搁了你上早朝。”

同类推荐
  • 落魄格格凤凰命

    落魄格格凤凰命

    她,出生皇家,生母却是不起眼的小主,本应受封为公主却因母妃身份成了云国的格格。用计平乱后宫、得到太后庇护,背后神秘的身份,她最终成为公主,母妃也在皇上驾崩之后受封为梅太妃。成年后,她远嫁燕国和亲,后宫艰险,她步步为营。--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邪皇毒妃

    邪皇毒妃

    她——龙耀皇朝大将军独女,不仅相貌奇丑,更是众所皆知的痴傻煞星。一场离谱的穿越,不仅让冷血的她代替了无能的她,更谱写出了一段惊世骇俗的传奇。当她的痴傻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嚣张狂妄时,世人惊呆了。当她的陋颜褪去,露出那羞花闭月的仙容,艳绝天下的妖姿时,世人震撼了。当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佛挡杀佛,魔挡灭魔,掌控天下只是弹指一挥间时,整个世界凌乱了!面对他国的威胁,她只是挑眉一笑:“不要在我面前嚣张,你们还不够格。若你们执意触犯我的底线,我不介意毁了你们的江山。”面对神秘家族的挑衅,她仰头一笑:“招惹我可以,前提条件是…你们做好死的准备了吗?”她说:不要赞美我的狠,这是我应该做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势必诛之!
  • 庶女走着瞧:嫡女要翻身

    庶女走着瞧:嫡女要翻身

    现代杀手温妮,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不幸牺牲,灵魂穿越到南越朝顾将军家的嫡女兰若溪身上。这兰若溪因为痴傻非常,不被家人所待见,庶母庶妹任意欺凌。因为被未婚夫退婚,不堪羞辱自尽。再次睁眼,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未及眼底的冷笑。身为嫡女还会被你们这些庶女欺负,实在是太没有天理了!她代替痴傻兰若溪在将军府混的风生水起,用计让爹爹休了庶母,设计了庶妹的婚事,将那个抛弃了真正兰若溪的负心男整家破人亡。她女扮男装混商界,组建神秘杀手组织,闯龙潭虎穴,又夺得第一才女的称号。皇帝指给她一门‘绝好婚事’,皇帝的三儿子,南宁王。兰若溪暗骂皇帝老奸巨猾,那南宁王双腿残疾,是南越王朝有名的废物王爷。传说他不能行男女之事,成日汤药泡身,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身为君王制度的牺牲品,她认了,反正都要嫁人,嫁谁都无所谓。在所有人的‘祝福’中,嫁进了南宁王府,将原本清冷萧条的王府闹的鸡飞狗跳......
  • 穿越之妃卿不可

    穿越之妃卿不可

    当她穿越异世附身到比自己大两岁的身体上时当她发现自己是一名空间法师时当她因为友谊而感动时当她面对突发情况不知所措时她,将如何选择?异世,是一片未知的领域。哼,那又怎样?她夏慕歆就不是一个轻易言败的人!说我是废物?那是姐姐懒得修炼!你若不想要这天才头衔,我替你担着。说我没势力?哼,那是怕拿出来到时候后会亮瞎你那24k纯*的狗眼!
  • 嫡女郡主

    嫡女郡主

    慕容倩雪,一个原本平凡普通的女子。因为一场寿宴莫名成了郡主。又因为寻找梦中的泽哥哥,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世子。没想到他就是自己找了好久的泽哥哥。。。。。
热门推荐
  • 仙纹主宰

    仙纹主宰

    仙无永生,唯有陨落。黄泉干涸,失去了轮回。地狱成了仙的坟墓,无尽的战场成了英雄冢。他,走出一条自己的仙道,踏入轮回的转盘,黄泉涌现,群仙觉醒。一念斩断天地牢笼,追寻万年前的天地大秘,只为求得仙的归宿。本书交流群:333690774
  • 金疮秘传禁方

    金疮秘传禁方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守佑骑士

    守佑骑士

    我的骑士之礼,平板的丝毫没有潇洒可言。却为你飘渺向西,那里只有属于我的热血与杀戮。守护不休。
  • 佛说呵雕阿那鋡经

    佛说呵雕阿那鋡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暴君独宠倾城妃

    暴君独宠倾城妃

    落胎之时,他带回一个神秘女子,婚礼的乐声伴随着御医的叹息,“没救了……”她痛失骨血,他再纳侧妃。他欺凌她,他还没腻味她,所以不允许她死去,当拨开云雾,原来她是……再次宠她,他无所不用其极。她枪口对准他的肩头,冷道:“滚!否则我杀了你!”
  • 名门嫡妃

    名门嫡妃

    为了嫡亲的妹妹,亲生娘亲将她推入宫门。为了美貌的宠妃,痴情帝王将她送与他人。一朝身死,重生的李妖儿魅惑一笑,既然天生带妖,她何苦学那闺中的良妇。恰逢天下纷争,她有心做枭雄手中的花,既然被世人称作妖女,她便发誓要用倾城之姿魅惑众生。
  • 问道新闻

    问道新闻

    王存政著的《问道新闻》是一本新闻作品集,汇编了作者自2006年起至2015年12月这十年间在工作岗位上的一些会议发言、为报刊的新栏目新专栏而写的开栏语、在会上的讲话、参与采写的新闻稿件,还有部分论文和单位管理方面的文字。全书分为随谈、感言、唠叨、口传、论调、说道共六个大辑,内容丰富,异彩纷呈。可以看到作者十年来的变化发展以及行走在“新闻”这条路上的履痕。
  • 杂着

    杂着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品菜根谭学管理

    品菜根谭学管理

    本书内容包括:内圣外王,管理者的基本素质打造团队,管理者的制胜法宝衡量轻重,做好日常管理运筹帷幄,领导力决胜战场危机处理,逆境提升管理者威信等。
  • 北斗星宫天才狂妃

    北斗星宫天才狂妃

    她——张子君,出生在医生世家,受世人尊敬,却不幸穿越,魂附慕容将军府嫡系三小姐慕容婉君身上。慕容婉君——将军府三小姐,自小是慕容将军的掌上明珠,倍受宠爱,却不料一朝,慕容将军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慕容家地位动摇,慕容婉君更是受尽欺辱,九死一生,获得新生。死过一次的慕容婉君跟以前截然不同,孤芳自赏的性格开始变得随和,平易近人,爱结交豪迈,爽快,肝胆相照的朋友。出了名的文文弱弱的小女子,遥身一变成了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炼丹之术和收服灵兽之术更是世间顶尖。(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