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所留下的烂摊子,可真是很难收拾。那些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光看起来都有些凌乱了,更不必说还要处理他们之间的各种矛盾关系。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帮助李廷枢渡过这一次的难关,所以即使前路再怎么艰难坎坷,我还是没有放弃的道理。不仅不能放弃,还要迎难而上,绝不退惧,永不退缩。
而且,人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艰难险阻中成长起来的,我只有磨炼自己,才能在高压之下让自己快速成长,只有这样,在家世背景等客观因素条件下,已经落后太多的我,才能有资格配的上李廷枢,再不济成为胡言那样有能力,有手腕的人,而不是成为一个只会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样可悲,只能等着别人的喂养过活。
这些天来,我一直待在公司里整理着资料,试图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但是实在是太复杂了,这些文件我足足看了三天,但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现在有两个当务之急:一个是收拾胡言辞职走后留下的烂摊子,重聚人心,增加企业的凝聚力,让大家的心思重新回归于工作,不再懒散怠工。第二个是想办法搞定胡言之前手上负责的项目,稳住合作的公司,让他们继续耐心的等待,不要轻易撤资,否则,这对于李廷枢公司来说,伤害是巨大且不可逆转的。
比较而言,第二件事则明显需要快马加鞭的去完成,因为出资的都是大爷,一旦他们出尔反尔,随口一说终止合作项目,那可真是难办,哭都没地方哭了。但是对方的实力还不足以任性到如此地步,好好的一个大项目,说终止就终止,毕竟贸然撤资对于他们来说,伤害也是巨大的,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即使在公司迟迟没有动作的情况下,对方合作公司还依然在等,没有立即翻脸。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竞争对手。
只要我们的对头公司在这种时候横插一脚,要来挖我们的墙角,到时,一切大势已去,根本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要竞争对手所能提供的利润,比我们公司所能提供的利润高,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商人只讲利益,根本就没得商量,所以第二件事,要在变故生出来之前就把项目的事情解决掉,但是我又不是万能超人,这样的大事,我根本就没办法一个人去完成,必须要一整个部门,乃至一个公司整体上下齐心协力,我们才有机会,所以兜兜转转,事情就演变成了第一件事情务必要抓紧解决。
第一件事相比起第二件事,看起来要容易办到得多,但是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谁会在背后搞鬼,谁会陷公司于不利,也不知道谁就在背后,捅了你一刀。
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人际一向都是我的弱项,这掩盖在面皮底下的人心,我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分辨,又是该怎么处理。
难,真是太为难了。
愁,真是愁死人了。
我双手抓着头发,脑子想着这些事情,想得我头脑发涨,有些头晕目眩起来,但是我又不甘心就此睡去,因为睡觉代表着我要浪费一两个小时,乃至更多的时间,以我现在的状态,一闭上眼睛就能马上睡着,而且闹钟怎么都叫不醒的那种,状态感觉比当年备战高考还要累。
心累,身也累。
我从变得有些昏暗的电脑屏幕上面的反光,看见了自己现在如同鬼魅一样的脸蛋,发型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我觉得我现在大半夜的走在街上,不用披上白色的床单就可以开始扮鬼吓人。
我抓着头发,但是胀痛还是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就学着电视里的那样,碰碰碰的把脑袋撞向桌面。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不要命了。
不过话说,当脑袋撞上桌面那一瞬间产生的痛感,似乎真的是可以麻痹人心,居然让我心底产生了一种快感,自虐的快感,就好像是饮鸩止渴一样,那么极端,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了,头脑好像要炸开一样,再不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我怕我会猝死。只有用疼痛来麻痹自己,我才可以稍稍的释放一些压力,不用整天都压抑自己,搅得自己不得安宁,整天恍恍惚惚,不知所想。
我想,现在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我的目光,一定都像在看一个疯子,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当你专心致志的把所有的心力都投放到一件事情上的时候,你根本就不会顾及别人的目光。
我的头撞了没几下,就被一只手给挡住。这次额头撞击的不是殷实的木板,而是一个温暖的掌心,软软的触感 很舒服。
我愣了愣,顺着手臂抬头看去,看见小肖沉着一张脸站在我的边上。她的手掌放在桌面,正隔绝着我的脑袋和桌面的相触。
“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傻傻的问了一句。
“是我要问你,你要干什么!”小肖看起来,火气有点大,她以前从来都不会对我大吼大叫的,但是她今天不仅对我摆脸色,还对我大声吼叫。
我委屈极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压抑着的压力好像洪水一样爆发,它们瞬间淹没过我的头顶,让我喘不过气来,好像要窒息一样。
眼眶一热,眼泪如同决堤的水一样,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下来,我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小肖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我多么迫切的想解决公司的困境吗?作为朋友她不是应该站出来支持我吗?为什么会反过来指责我,说我这是要干什么。
眼泪掉下来,我明显看到了小肖眼里的慌乱,但是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
“你还有脸哭,刚才撞得那么疼都不哭,现在就知道跟我哭是吧?我欺负你了是吧?你自虐是吧?找死是吧?啊?不要命了?”
小肖的话一个接一个往外蹦,这时候我脸颊一红,原来她说的是这个,并不是真要指责我帮公司的事情,是我理解错了。
“对不起……”我弱弱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个屁,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该道歉的是我们!”小肖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
小肖没有再看我,而是把手中厚厚的文件袋摔到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老娘看不下去了,今天我就要把话撂在这儿,大家都是有格调的人,但是现在却做着没品的事情,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合适吗?一个两个都不干活,把事情全部都堆压到别人身上,这就是你们该做的事吗?一个企业员工该有的态度吗?不就是走了一个胡言,值得你们要死要活的?”
小肖说着,非常有气势的挥了挥手,“老娘我还不信了,走了一个胡言,难道我们就真的什么事情也干不成?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上?这么丢人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我傻了,办公室里面的其他人也傻了,他们都没想到,小肖会突然变得这么有气势,还这么豪情万丈的说话。
“傻愣着干什么?文件给我。”小肖感觉很不耐烦地推了推我的肩膀。
我犹豫了一下,但是小肖好像有些等不及了,没等我回答,她自己就拿起我办公桌一打厚厚的文件走了。
她翻了半天后才惊叫道:“哎呀,丫头整理的不错呢,非常可以,不错很有前途。”
我脸颊一红,刚有些害羞,小肖就扬起手上的文件,大声的吆喝起来,有点像菜市场里面那些吆喝买菜的叔叔阿姨一样。
“来来来,有哪个勇士要一起分担的,我们一起同甘共苦,共创辉煌。”
没动,办公室里的人都是死死的看着小肖,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本有些热起来的心,又逐渐的冷了下去。他们要为自己的利益考量,这没什么错的,我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他们,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和行动,我无权干涉,但是他们这样的冷漠的态度,会让我产生一种对现实的无力挫败感,那样会给我一种即使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力感。似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没有人在意我的成果,也没有人看到我的努力,我的心血,我为此而执着的东西,没有人看重。
我死死的抿着唇,控制自己蠢蠢欲动的眼泪。
不行,林萧瑶,你不能哭,你一旦示弱,以后就更难收复人心了,他们会更加看不起你,不听你的话。一定不能前功尽弃啊。
这么想着,我就真的把摇摇欲坠的眼泪给忍住了,我发现,这种时候,我也可以是一个勇敢的姑娘,不是不哭,而是可以让自己不哭。
我看着小肖几乎要僵化的身影,最后还是过去解了围,“没事,还是我来吧,我之前弄的,再换个人反而不好接手。”
我刚要接过她手里的文件,但是眼前一黑,脑袋一晕,就闭上了眼睛,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鼻尖全是熟悉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一样。
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此刻也真的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我接到了两个好消息——一是部门已经步入正轨,大家都开始收心工作了,二是,我升职了。
我想,我一定是还在做梦,我的梦还没醒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