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不想催她，直觉得一双眼睛被冷风吹得生疼。
小久在我怀里扭来扭去，小嘴哼哼唧唧的。我这才想起要喂他，又忙翻出奶粉，冲了奶。然后，又换了纸尿裤。
婆婆叫了我一声，我把东西收拾放进车内，才抱着小久走过去。
婆婆心疼地接过小久抱着，“瞧你手忙脚乱的，不如我让梁妈跟着你去吧？”
我笑了笑，摇头，“我可以的。”
乔家是个大家族，从今天到正月十五，家里一定都有不少客人来。我怎么能把管家给带走了呢？
“那好吧，初四那天早点回来。”婆婆递给我一张支票，我看了一眼，被那一串零给吓住了。“这是？”
“我和你奶奶商量过了，你妈妈一个人在乡下怎么说都是孤独的，没点钱傍身更加不好，加上你外婆年纪也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不声不响就嫁给了乔莫，没有婚礼没有度蜜月没有给彩礼，是真真的委屈你了，这是我们乔家给你妈的一点心意，你帮我交给她吧。”
“我妈不会要的。”我将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抿紧了双唇，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我妈的生活虽然平淡点，但也吃穿不愁，加上我妈她自恃清高，她怎么会要您的钱呢？”
婆婆见我坚持，也只能唉声叹气。忽然又道，“陈晨，你妈才五十岁不到，还年轻，不如你给她再找个人吧。”
我一愣，对啊，我怎么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爸爸再怎么好，他都不在了，剩下我妈一人，即便我接她跟我一起生活，她也是会感到孤单的。我想，我爸在天之灵，也希望我妈能重获幸福的吧？
这样一想，我的精神振作了些，心里很感激婆婆事事为我考虑，我哽咽道，“我会的，谢谢您提醒！”
婆婆搂了搂我肩膀，“傻孩子，跟我这么客套说‘谢谢’！还当不当我是你亲人了？”
我心道，我想一直将您当作我的亲人，可我总归是福气薄了点。
表面我只是腼腆地笑了笑，便抱着小久上了车。
望着我旁边空出的座位，我的心情极其糟，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默默垂泪。
我没有发出声音，把所有的疼和委屈，都压在心底，承受并接受。
佛城离外婆家足足有四百多公里。
因我带着小久，司机也不敢开快，到每一个服务站也都停下让我母子俩休息。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外婆家，天已擦黑。
足足有五年没有来过了。四周建筑仍是只刷白的平房，四周全是山，此时万物凋零，一片荒凉。灰突突的水泥路仅容一辆车勉强通过。
环境与记忆中相似，只是多了一丝陌生的寂寥。
外婆一家早早就等候在路旁，一见到我与小久，欢喜得不行，伸手把小久抱了过去。我一一问候了其他人，母亲含笑站在一旁，我眼眶一热，上前抱住她，“妈……”未语泪先落。
在母亲的记忆中，我可算是心肠硬的人，此刻见我落泪，她吃了一惊，“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忙摇头拭泪，“没呢，见着您和外婆高兴坏了而已。”
母亲释然一笑，嗔怪道，“都是做妈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二、二少奶奶，车、车子开到前面来，可、可以吗？”谢松龙下了车，离我还有好几步远便喊道。
他这个人很有意思，面对我时说话会结巴，还会不自然地眨眼。因此总不敢走近与我说话。
我问，“外婆，我们的车开进来可以吗？”
在她房子旁有一片空地。
“只能停得下一辆……陈晨，不是只有你们两夫妻来而已吗？怎么开这么多辆车过来？难道还带了佣人？”
“呵呵，不完全是。乔莫临时有应酬来不了，后面那辆货车，装的是一些礼品。”我忙对那两个工人道，“都先把东西卸下来再歇息可好？我怕那些食物在车上闷坏了。”
蒙波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这个自然的，再说了，咱们在路上歇得也够多了。”
我点点头，“如此便辛苦你。”
又对外婆说，“今天比较晚了，明天再拿些礼品去其他亲戚家。外婆，您看卸在哪里比较合适？”
外婆张着嘴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舅妈高兴地道，“你这孩子，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要这么客气。”边说着边对几个工人说，“麻烦这几位师傅送到我们谷仓来。对，跟着我来就对了。”
二舅妈则腼腆地笑道，“陈晨，赶紧的进屋去吧，外面冷。”
外婆这时才反应过来，“对对对，赶紧进屋。瞧我这一欢喜得都找不着北了。”推着我进屋，忽然又惊诧地道，“咿，乔莫呢？”
母亲不自觉地敛了笑，“妈，您刚才没有听见陈晨说吗，人家应酬去了，没来。”看得出母亲很不高兴。
“哦。”外婆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而后极快的掩饰过去，“没有关系，忙正事要紧。都站着干嘛，坐啊，快坐下。”又高声喊着舅舅，“阿言，赶紧沏壶茶出来……”
两个舅妈则忙进忙出张罗着晚饭。
母亲把小久抱去逗乐了，我默默地坐着喝着茶水，直觉得心里跟这茶水一样苦涩难言。
晚饭后，我洗漱完毕，外婆、舅妈和母亲挤在我房间里陪我说话。
两位舅妈当然是不断的询问关于乔家的事情，又非常遗憾小久满月时家里正值农忙，没有时间过去喝满月酒。如果是之前，我一定热情的邀请她们去佛城作客，可是现在……我只是陪着笑笑，并没有接话。许是感觉到我无趣，甚至觉得我吝啬、不念亲情，两人没了心情继续应酬我，借口困乏，各自回房去了。
我小时候则是外婆带大的，她自然了解我。
等两个舅妈神情不快地走后，她的脸色就变得很严肃，“晨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乔莫吵架吵得很厉害？”
“如果仅仅是吵架就好了，”乔莫的事情我不打算继续瞒着母亲和外婆。可接触到她们担忧的眼神，我又有些不忍，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半晌，我才斟酌地道，“我们之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才结的婚，现在，那些问题不存在了，我想我们的婚姻也该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