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半晌,黎静静有点尴尬的整理了一下睡衣,暗自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人,笑着挠了挠头,说:“我去看看情况。”
还没出门,人就被拽了回去,房门嘭的一声,重重甩上。
黎静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看了他一眼,眼尖的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抓痕,她笑了笑,说:“她不是我妹妹么,要是没了清白,回去同家里人一说,到时候都来找我算账了。也都是我失误,她过来一说,我心一软就答应跟她换了房间。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就过来,你应该先给我打个电话才好。”
邢司翰脸色阴沉,一把将她推到了墙上,“我要真跟她有什么,她就该高兴了。黎家的女儿有了一个,我还要第二个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今晚会过来,你若不知道,你现在上来做什么?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住那么好的房间?黎静静,你少给我耍花样,我现在还有心思跟你牵扯,等我腻烦了,从哪儿来滚哪里去!”邢司翰似是很生气。
黎静静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副知错又特委屈的样子。
邢司翰的怒气不但没消,反倒更胜一筹,“觉得自己很委屈?”
“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点也不委屈,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愿意跟她换房间的,是我任性妄为了。”她挺直脊背,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一串话。
“那就给我站在这里好好反省!”说完,他就转身回了房间,没一会又走了出来,换了一声衣服,拿了行李就准备出去。
他目不斜视的从黎静静的身侧走过,那一张脸冷若冰霜,黎静静手快,一下揪住了他的衣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过脑子,只是条件反射,他要走,也就顺手拦住了。
“你要走?”
“你觉得这个房间还能住人?”
额?难不成黎萱一在里面拉屎了,还是尿床了,怎么就不能住人了?她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眼神实在询问他为什么。
邢司翰一把扯开她的手,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说:“再有下次,你就和你妹妹一起滚蛋!”
他狠狠甩开她的手,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静静不知道,邢司翰的癖好很奇怪,他是不喜欢碰女人的,特别是这种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么放在他床上的,还有黎萱一身上的香水味道,都是他讨厌的。
不过黎静静唯一得逞的是,从这一刻开始,黎萱一这个女人在邢司翰心里被彻底拉进了黑名单。
邢司翰离开了酒店,让刘文骞重新找了家五星级酒店住下。
第二天早上,黎静静拿了行李去了黎萱一的房间,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做面膜,身上只穿个吊带衫。
“那么早。”
她贴着面膜,又很快转身进去,黎静静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她拖着行李进去,将她的心里放在柜子边上,说:“我给你把行李拿过来了。”
黎萱一坐在梳妆台前,抚平面膜的动作顿了顿,“谢谢。”
“昨晚的事……挺对不起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应该没有碰你吧?”
话音落下,房间里突然就陷入看沉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黎萱一也停止了弄脸的动作,就那么直挺挺的坐着。半晌,便有轻微的啜泣声响起,黎萱一死死抿着唇,拿掉了脸上的面膜纸,低着头,用力的搅着面膜纸。
黎静静拿了自己的东西,便准备出去,给她空间,自己悲伤。可黎萱一这样的难过,是做给她看的,她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她离开。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啊,是啊。我想,他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必要撒谎吧。他若真喜欢你,可以明说,并且直接让你上位,何须要跟我解释。”
黎萱一幽幽转过头来,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只要轻轻一眨,泪水便会掉下来,像断线的珍珠。她吸了吸鼻子,问:“姐,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呀。”
她点了点头,抬手迅速擦去了掉下来的眼泪,微微一笑,说:“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你就当做昨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姐,我希望你跟姐夫好好的,千万不要因为我而伤了感情。昨天是我不好,我该想到的,你的房间怎么就无端端的跟我们不一样,我还以为是主管知道你的身份,给你特殊待遇。原来……”
她说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那般楚楚可怜,仿佛心里存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为了她把苦水都往肚子里咽。
黎静静忍着笑意,心说这特么都是她玩剩下的,在她面前玩这一套。既然如此,她就跟她好好演一场姐妹情深,她将行李放在一侧,过去坐在了她的身侧,揽住了她的肩膀,说:“你别这么说,是我没想到,结果吓着你了。你不知道,邢司翰他有点洁癖,昨天晚上那张床说什么也不肯再睡,这不,他昨晚压根没留在这里,你走了之后,他也跟着走了,拦也拦不住。我说让酒店服务生换个床单,他就是不愿意,说恶心,不管我怎么说,都没用。”
她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怪癖多,我也是慢慢摸索,有时候触着他的忌讳,他就……”她停顿了几秒,一脸难为情,“就特别粗暴,第二天几乎要睡一整天,才缓的过来。”
黎萱一脸色微微变了变,干笑了一声,“是吗?他看起来挺温文尔雅的,没想到私下里竟然会这样。”
“那你是只看到了他的外表,他那方面很粗暴的。”黎静静说的是心里话,这一句绝对是百分之百真话,邢司翰确实粗暴,越往后越粗暴,毫不怜香惜玉。
她微笑着,手指在她裸露的背脊上轻轻抚摸,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笑着说:“若真是跟他有过什么,身上怕是会留下不少痕迹。”
黎萱一浑身一怔,猛地站了起来,拉过一侧的睡衣套在身上,胜负已分,话到了这里,很难再继续下去。她依旧维持着笑容,看了一下时间,一副很忙乱的样子,说:“这么快就八点了,主管说八点半要在楼下集合,还得去吃个早餐,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我得赶紧整理一下。呀,姐你还没化妆啊。”
黎静静笑的一脸慈祥,“是啊,我的东西都在你这儿。”
“啊,对。那你赶紧拿行李回去,化个妆,到时候咱们在酒店餐厅碰面。”
这是下逐客令了,不过黎静静也确实没打算再跟她纠缠下去,笑着起身,”是啊,快来不及了。”
她说着,就拿着行李走到了门口,突得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问:“妹妹,你真的不要紧吧?昨晚,他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吧?”
黎萱一被她的眼神震慑到,顿了数秒,点了一下头,说:“没有,我怎么可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就碰了我的身体,你就放心吧,难不成你还不相信自己么,姐姐你这么漂亮,姐夫哪能背叛你。更何况我还是你妹妹呢,就算他想,我也不肯啊。”
“那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其他女人还好,毕竟你是我妹妹。可咱们两个要是一同做他的女人,传出去,不就成了笑话么。不过幸好什么也没发生,那我们餐厅见。”
黎静静拖着箱子走出房门,顺手替她关上了门,心情不错。
这天,主管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了敬老院的选址,在哪儿待了一个下午。
黎静静将附近没个区域,都转了个遍,最后实在走不动,便进了一家咖啡店,稍作休息。
这地方里市区不算太远,附近的软设施倒是也十分齐全,唯独一个缺陷就是没什么风景,老人养老一方面需要便捷,另一方面则需要有良好的周边环境,能让他们一整天保持心情的舒畅,并且每天都可以呼吸新鲜空气。
而这里,相对差了许多。
黎静静点了杯咖啡,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揉了揉脚踝,侧头看过去,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敬老院的位置,她拿出笔和纸,将能看到的整个区域,都临描了下来。
之后的几日,黎静静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设计图上,再也没有分神去想邢司翰的事儿。由着酒店里,黎萱一总是过来烦她,每天一清早,她就背着包出门,随便找个咖啡厅,或者茶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偶尔,她还会向酒店的职员打听,B市其他的敬老院,然后坐车亲自过去看一看,人家的优势在哪里,弊端在哪里,从而吸取精华,创造最大的利益。
她这人有个特点,一旦工作起来,就全神贯注,其他什么事儿,都不能妨碍她,也无法干扰她。
工作是她的全部,吊住一个男人,还不如节节高升,拥有一个体面又高新的工作。男人,不如钱来的靠谱。
当然,黎静静也钓男人,不过她钓男人的目的,是想辅助自己,升高自身的地位。倒不是想,依赖他们而活,想偷偷懒。
所以,黎静静喜欢钓男人,也喜欢工作。
……
这天,黎静静照样去了敬老院附近的咖啡店,点了一杯黑咖,找了一个光线充足的地方,继续完善自己的图纸。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银白色的车子,缓缓停在了咖啡店对面。
刘文骞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邢司翰一眼,说:“这几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要不就是到处走,才这几天,她几乎把B市几个有名的养老院都转了一圈,倒是挺用心的。”
邢司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侧头看着窗外,眸色深邃。刘文骞也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五天里,合作方一共组了三个局,每一个他都显得心不在焉,掏手机的次数,比以往多了许多。
刘文骞猜测,他是在等黎静静的电话,或者短信。
那天晚上,他愤愤然的出来,脖子里还带着一道抓痕,刘文骞猜测,是黎静静闹了小别扭,把他亲爱的六哥给惹怒了。
邢司翰眼底结了霜,看着黎静静那般淡然自若的样子,完全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她怎么就不用脑瓜子想想,讨好他,比认真工作,岂不是更容易得到机会?
真当是愚蠢的笨女人,聪明的时候看着挺机灵,愚蠢起来,简直要气死人。
“六哥,你要不要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我为什么要下去跟她打招呼?她那么认真,我何必要打扰她。走吧。”
车子启动,缓缓的驶离了咖啡店,邢司翰摸着西装的最后一个扣子,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老李今晚不是要请客么,把他们都叫上。”
“啊?”
“把他们五个都叫声,我要看看业务能力。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刘文骞透过车前镜,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六哥还真是挖空了心思。这人可真够别扭的,想找就主动过去呗,非要人家先扑过来,他才一副勉为其难收下的样子,真当是闷骚的不行。
他们的六哥还真是越来越闷骚了。
下午三天,黎静静收到了主管的通知,说是晚上有个重要饭局,对方是邢氏重要的合作伙伴,晚上的饭局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陪老板吃饭,也是考核的一项。
主管再三提醒,几个人兴奋的不得了,兴致勃勃就回去准备了,果然都是刚从大学毕业出来的,对什么都是新鲜的,跃跃欲试的,不像黎静静,她知道这顿饭,不过就是陪酒罢了。
让对方高兴了,你的设计百分之八十能得到支持,并成为实物,如果得罪了他们,怕是把你贬的一无是处,所有的心思全部白费。毕竟没什么名气,只能一步步来。
黎静静遇到过很多刻意刁难的主,想把她灌醉,然后干点什么。幸亏她机灵,不然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
有时候女人在这方面很吃亏,但又比男人好办事很多。
从主管的房间出来,黎萱一几步跟上了黎静静,“姐,你最近怎么总是早出晚归的,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在干什么啊?图纸设计的怎么样了?”
“能按时交稿,我画图的时候,喜欢安静。酒店里干扰因素太多,所以我只能去外面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做事。你呢?怎么样了?“
“还行吧,以前在国外实习的时候,也画过几次图,并且都能派上用场。所以,我不担心。姐,你可要加油,咱们姐妹争取挤掉其他三个,然后姐妹联手,做出个名堂来,日后要是有了名气,说不定他们邢氏还得求着咱们呢。”
她说着,又将话题转到了晚上的饭局上,非拽着她去房间里帮她挑衣服。
“我之前倒是一直没有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该穿什么合适,姐,你帮我挑挑。”
“穿的好看就行。”
黎萱一缠人有一手,黎静静不得不帮她选好衣服,又看她化完妆,整个效果出来之后,才得以脱身。
她给黎萱一挑了件颜色夺目的裙子,她本就长得漂亮,妆容稍微艳丽一些,便更是出众。既然她这般出众了,她就普通一点即可。
晚上,他们同坐一辆车过去。
他们提前了十分钟到达用餐酒店,黎萱一扯着黎静静的手,小声的说:“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啊。还有,你是不是没化妆,脸色看着那么差。”
黎静静怎么可能不化妆,只是她相反,化上妆之后,气色就显得差了许多,看起来有点病恹恹的。
这是套路,小孩子你就不懂了吧。
她惊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是吗?可我已经擦粉了,真的很难看吗?”
“有点,我有支口红,你要不要补一点?”
“也好。”
他们在大堂等了一会,刘文骞出来将他们几个叫了进去,包间里一共两桌,人来了不少,进去之前,刘文骞提醒了,里面大部分都是领导,说话一定要主意。
他们被带进去,分成两拨坐在两边。
黎静静被分在了另一边,她坐下的时候,回头往邢司翰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黎萱一坐在了他的身侧。
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没法想那么多,人已经被拉了下来,酒杯都递了过来。
饭桌上觥筹交错,黎静静推脱再三,也还是被灌了不少酒。
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杯杯的往下喝。
邢司翰几乎没怎么举杯,酒全部到了黎萱一这儿,她打扮的这般漂亮,自然就成了目标人物,连坐在另一桌的人都过来要敬她的酒。
不知道是谁起哄,竟让黎萱一跳舞,音乐也跟着放了起来。顿时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一脸为难,侧目看了邢司翰一眼。
他唇角一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会的话,就来一个。别让大家扫兴了。”
黎萱一心里虽然不舒服,可看到他迷离带着春色的眼神,心中一动,便应了下来。
包间够大,有充足的地方给她表演,她脱掉了鞋子,毫不怯场,站在了中间,随着音乐开始起舞。黎萱一会,她什么都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黎晋华曾经说过,他要培养的女儿,一定是大家闺秀,跟名门的女儿一样,什么都拿的出手。
黎静静看了一会,便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全在黎萱一的身上,就偷偷的溜出了包间,去厕所,把红酒给溜了。
她站在洗手池前,漱口,她今天的妆容,显得有几分病态。由着她底子好,即便如此,也有几分病态的美。不过,她确实生病了,发烧。
也有男人喜欢病娇,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妆容她自然是给邢司翰准备的,可是他好像一眼都没看她。这是还生气呢?
她抽了几张纸巾,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口红彻底被擦没了,这样子,更像病娇了。她对着自己笑了笑,将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出去,并没有立刻回包间,而是在附近的露台上站了一会,吹风。
红的混着白的喝,容易醉,她这会便有些头晕。她不太喜欢喝醉酒的感觉,一醉,就开始伤春悲秋,就开始回忆往昔,难受。怪不得举杯消愁愁更愁,她宁愿清醒,越是清醒,她反倒不会去想那些破事。
她就是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就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
夜间的风微凉,吹在脸上,冷冰冰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上一暖,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侧脸,没有表情,冷的能把人冻住。
她却笑了,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他怀里拱了拱,说:“你终于肯理我了?”
她的额头不偏不倚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滚烫。
他不由皱了一下眉,“你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呀,我就在认真工作,尽量不要丢你的脸呗。可是……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努力,你是看上黎萱一了吧。她的舞跳的是不是特别好看,可惜我不会啊。要不,我去学?等我学会了,我跳给你看,好不好?”她似是在说胡话,语气娇嗔,憨态可掬。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那人不是你自己默认送到我床上的?就算我现在看上她,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不抱怨,我争宠。”她咯咯的笑着,不知是真的迷糊了,还是假装迷糊。
邢司翰将她带到了酒店房间,毫不怜香惜玉的丢在了床上,黎静静在床上滚了一圈,就卷缩成一团,缩在了一角。
这时,刘文骞的电话上来,“六哥,你人呢?这些客人怎么办?我看黎萱一在这么下去,怕是……”
“关我屁事。那些人,你让老李招呼不就行了,时间差不多,该散散,该下一场下一场。你现在去药店买点退烧药,给我送上来。”
“可是……”
“可是什么?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邢司翰就将手机丢在一侧,弯身坐在了床尾,用力的拉下了领带。
一双手,突然幽幽的缠上了他的腰,紧接着,黎静静的脑袋从他臂弯间钻了进去,绕到他的胸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张脸红扑扑的,“我突然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