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明显不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被季阳秋这么一吼，立刻打了个激灵麻溜的跟着人跑了出去。
季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一句谢谢，自己出去看看，哪料到季阳秋拍了他一把，自己站起身来：“老实待着，坐镇的人不能乱，我出去走走，看看那老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季怖所在的凉亭距离二长老所在的另外一个室外临时搭起来的包间要隔了十来米。外面声音嘈杂，可季阳秋此话一出，就见对面的二长老立刻投来了犀利的目光。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常态，将脸别到了一边去。
尹穆穆立刻一皱眉：“二长老不是等闲之辈，她的耳力极好，你可别在这儿胡闹，说话注意着点，别惹麻烦！”
“是是是，弟妹说的都对，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等我消息。”
季阳秋这一句弟妹喊得尹穆穆脸色一红，她瞪了季阳秋一眼，又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下季怖。确定季怖没有表现出异常，她这才渐渐恢复。
季怖看着季阳秋出去，刚刚到一处席间与人举杯交谈，那些端菜换酒的下人们就去而复返。季怖暗自不爽，这拨人看的还真是紧，如果自己刚刚出去了，估计要惹人怀疑。
看样子是尹清少的确已经特别交代过，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尹家乱闹。
就见季阳秋一个人在人群中晃悠，在许多张桌子上都喝了两杯酒，这才又朝着二长老的方向走去。
季怖没有尹家人那么好的耳力，根本听不到二长老在说什么。就见两个人喝了两杯酒，随后，季阳秋干脆就在那边坐了下来。他这么一座，立刻让季怖想问他情况的心思一扔。
凉亭中的下人还看着，就在季怖想要尿遁逃走的时候，尹穆穆却给他倒了一杯酒，并且给了他一个眼神。
季怖这才反应过来，这亭子里的下人并非全是侍女，也有男人。就算他上厕所，也一定有人跟着。
“四少不是第一次来祭祖大典了，他在圈子里有些朋友的，你就让他在这儿好好放松一下吧。大典上的交往规矩也没有太多，每年只有一次，就好好放松一下吧。”尹穆穆开口道。
季怖刚想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就听外面的人群一阵喧嚣。
“是季家的人！季家的！”
“这是怎么回事？季家人怎么会在尹家变成这样！”
“不会吧……这……这也太惨了吧，这是……这是什么情况啊……”
季怖的心原本就不安定，一听到外面躁动的声音，他也猛地从座位上坐了起来，随后转头去看躁动的人群。
就见原本席间坐着的人也纷纷站起来，也一个个探头过去看，可看到目标的人却立刻捂着脸退到一边。
人群自动从中间分开，让出了一条路来。就见一个人微微颤颤，郭着腰从路的一头，朝另外一头走。
那是个女人，蓬头垢面，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衣裳，破破烂烂挂在四肢上。衣服满是污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在白雪纷飞的环境下显得机器眨眼。背上满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伤口，皮开肉绽。
眼神毫无光彩，瞳孔扩散，明显是个瞎子。双唇微张，嘴唇干裂，似乎许久都没有进水进食。
“是季羽！是季羽！”尹穆穆在看清楚人群中的那女人的面孔之后，立刻就炸了，她喊了两声，还拍了季怖两下。
季怖心里也是一僵，难怪他最近都没有接到关于尹家的什么消息，就连祭祖大典这种大信息他都没有接到过提前通知。
过去的十几年他都在家外面独居，尹家就算是再大的事情，都不会关系到他，所以每年都是季羽提前放出消息告诉他尹家的动作。而今年，如果不是尹家发来了请帖，他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一旁守着的下人自然看出来了情况不对，在季怖站起身的时候就立刻跑出去了两个人，紧接着一左一右将季羽扶住，一路扶着人到了凉亭里。
立刻有下人将自己的棉衣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季羽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季怖一拍桌子，凉亭中的下人们立刻抖了一抖，他还想质问，尹穆穆忽然抓了季怖一把，示意他安静：“别说话，她好像在说什么，你安静一下让我好好听听！”
尹穆穆此话一出，季怖这才硬压下一股气。除了生气，更多的还是不安。
他的眼线还是第一次被人发现。这也是奇怪了，为什么季羽这么多年潜伏在尹家都没有事，唯独这一次在自己登位之后出事，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尹清少是怪物……是怪物……他是怪物……”
“大哥是怪物……什么乱七八糟的？”尹穆穆将自己听到的话念出来。
季怖一听，立刻出言反问：“说，是不是尹清少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
季怖出言敏感，不光是话中的内容，单单是语气就让亭子里的下人又抖了三抖。
“季家主，我们族长他……”
“你给我闭嘴！我什么时候让你说话了么？”季怖一声呵斥，将想要出头护主的下人给堵了回去。
尹清少三个字就像是诅咒，刚出口没多久，季羽一声惊呼，眼睛一闭，一头朝地上栽去！
众人大惊，连忙上前搀扶。尹穆穆搭脉一探，这才松了一口气：“人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的，并无大碍！”
尹穆穆是故意用了一个“吓”字，因为她刚刚趁乱环视了一圈，发现对面二长老的席位间，林沉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混在了人群中，和季阳秋站在一起，还偷偷朝着自己这边打了个一个OK的手势。
再看季怖，神态恢复，应当也是看到了林沉影，明白其中玄机。
“别愣着了，快扶季小姐下去，扶进客房，找个大夫！”
尹穆穆一声令下，下人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抬着人离开了众宾客的视线。
这一下，亭子里的下人只留了一个不懂事故的小丫头端茶倒酒。
季怖看着人群走远，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端起酒盅，喝了个底朝天。
对于绝大部分而言，季羽只是个插曲。席间宾客很快又恢复一开始的秩序。只是在众多的话柄之中又多了季羽这么个名字。
典礼很快又恢复了热闹，林沉影和季阳秋才从二长老的包厢回来。
“尹家太大，洗手间不好找，我一个人差点儿就走丢了。”林沉影一边入座一边跟季怖解释。眼睛瞟了一眼角落里的小丫头。
他身上的蓝色长袍早就换成了事先带来的西装，混在各种奇装异服的宾客中根本不显眼。
“无妨，坐吧。”季怖用眼神询问两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阳秋就呵呵一笑：“小弟应该是第一次来尹家的祭祖大典，这次也算是赶上了。今年的典礼与往年不同，尹家有规定，女尊除换届不变，可今年主持典礼的女尊从白牡丹变成了尹小爷，如此突然，也没有说是女尊更替，更没有举行女尊上任洗礼的仪式，谁也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在坐的众宾客之中，大多都不知道此事，不少能人异士还想着勾搭一下白牡丹，向她提亲呢。”
“比起尹家祭祖大典，我更想知道季羽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别和我说，刚刚你去了一趟外边就失明了，没看见发的了什么。”季怖表情严肃。
林沉影立刻提起了一旁的小酒壶，给季怖斟酒，将酒盅满上：“听说前一段时间，尹家结界被邪气冲击，给尹家造成了一些麻烦，季羽夜半出游，不幸被波及。当时听尹家放出的消息只是眼睛失明，并无皮外伤。况且我刚刚看她背上的伤口还十分红肿，有些血流出，并未结痂，应当是新伤。
而且白牡丹平日里就和季羽走的近，而且听说在尹家的时候，两人形影不离。这一次的祭祖大典女尊一换……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谁也不好说。”
谁也不好说？季怖一挑眉头，林沉影换已经收到了这份儿上，意思还不够明显？
不过看林沉影不怀好意的笑容，季怖就能猜到，季羽身上的伤八成就是林沉影拿鞭子抽出来，然后打算嫁祸给尹白的。
可这个举动又有什么用？林沉影不会有脑子想到这一茬，一定是尹妙天计划的。可尹妙天计划这个干嘛？难不成想把尹清少替换下来自己当个族长玩玩？
凭尹妙天桀骜不驯的性子，这种轻浮疯狂的举动不是没可能。可林沉影如此一个机智冷静的人，怎么也跟着被带跑了？
“牡丹姐的确有些心高气傲，但至于具体怎么回事，还得让族长查过才能下定论。”尹穆穆给了一个十分中肯的收尾。
话题结束，凉亭中再次陷入寂静。擅长引起话题的林沉影和季阳秋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众人的喧嚣，以及火盆中碳火燃烧的劈啪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