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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初缘

先前的记忆之中,林沉影对自己中学时期的记忆并不清晰,只记得一些大概的事件。但他绝对能保证,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么一段。如果真的有,那如此难忘的经历他怎会忘记?

林沉影思索的片刻间,少年已经抱着女孩子进屋。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被其他人看到,但林沉影仍旧小心翼翼进屋,躲在墙后面去看房间内的情形。

就见少年时期的林沉影将怀里的女孩子放在床上,然后又手忙脚乱的去找放在柜子里的医药箱。

趁着这空档,林沉影才看清楚床上女孩的面容。清纯娇弱,面无血色,毫无生气,泥土和血渍的混合物染脏了她的脸颊。

“梁婷?”躲在墙后的林沉影微微一愣,可随机又摇摇头,不对,女孩子虽然清纯娇嫩,而且五官和梁婷很像,但这她并不是梁婷,她眉宇间的傲气并非是后来梁婷的魅惑能比的。

她不是梁婷,是尹妙天!

林沉影脑中瞬间空白,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

自己被绑架,绑匪说尹妙天跟了自己四五年;自己和季怖谈话,季怖句句说得不明不白;以及尹妙天身上那种没来由的熟悉。原来,一切都是十年前埋下的种子,可为什么这一切自己又都不记得?

少年林沉影将一只小箱子从衣柜里翻出来,转回到床边,用剪刀将尹妙天身上的衣服剪开。衣服还未被剥下,林沉影就是一声惊呼:“我天!死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见白色的衬衫下面,一道一掌宽的刀口嵌在尹妙天的肩膀上,很深,很严重的刀伤。似乎是因为在水中泡的时间过长,伤口旁边的皮肉已经发白翻了起来。

林沉影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的看着伤口。年龄太小,见识不广,这一道伤口已经是小林沉影见过的最严重的伤口,看得他腿都有些发抖。

“死丫头,你不会真的死了吧!”小林沉影看着看着,竟然红了眼眶,不处理伤口,而是放下剪刀去拍尹妙天的脸。看得墙后站着的林沉影直扶额头骂自己小时候傻,这种时候不知道找大人救助吗?

小林沉影左手落在尹妙天脸上,右手还没抬起,一股大力骤来,钳制住他的手腕,少年一声低呼,床上的两人瞬间颠倒了位子。尹妙天骑在小林沉影的背上,单手别住林沉影的左手,将他背朝天按在床上,手上的肩头与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脸上是这个年龄不应当有的狠戾和冷漠。

“你干什么!死丫头你放……啊!”小林沉影呲牙咧嘴。一句狠话没出口,尹妙天的手腕又是一发力,疼痛迫使他将最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说!你是谁?”尹妙天面色阴冷,眼中带着杀意。

“我姓林,叫林沉影,是你让我救你的!我和同学在河边玩得好好的,你趴在河边抓着我的腿不放,还是我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你害我书包校服都没了,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小林沉影大喊,企图唤醒尹妙天的记忆。

尹妙天眉头微蹙,她一路被追杀,受伤无数,最后跳进河中顺水而下。在意识时有时无之间,她似乎的确向身体外界发出过求救信号。

想着,手上的力道渐渐松懈。林沉影瞅着机会就从尹妙天的身下逃脱出来。

“你想干什么?”尹妙天立刻警惕的看向林沉影,双眸微眯。

“伤口,刀伤,怎么办?”林沉影指指她的肩头。

尹妙天却不以为然,看看床上的小医药盒又看看林沉影:“我自己处理,你去给我准备一盆水,我要清理一下身上的污渍。”

完完全全是嚣张而霸道的命令,语气强硬可林沉影仍旧照做了。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眼里,受伤、流血、冷静、干练,这些所有冷酷性格混在一起很帅,所有的男孩都有这样的大侠梦,不管是放在什么时代。因为如此,林沉影才乐意被驱使,可也因为如此,林沉影并没有意识到他认为的帅,到底是由多少伤口和挫折,才打磨塑造而成的。

当林沉影端着水盆拿着手巾折返回房间的时候,尹妙天已经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连鞋子也踢掉了。整个人一丝不挂,坐在床边拿药棉擦拭着伤口,蜷缩着,像是一只受伤后自己藏在角落中****伤口的猫咪。

而此时,躲在墙后的林沉影才发现,她身上林林总总的刀伤有十来处之多,肩膀上不过是最深的一处。其他瘀伤与破皮处不计其数。看一眼就让人心头一揪。

为什么这么多伤口?为什么她从小就让人心疼?

“你!”刚推开房门,小林沉影将要迈进房间的脚步便顿住,将自己烫得发烧的脸转向一边:“小丫头,你怎么不穿衣服?”

他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尹妙天不悦的皱眉:“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衣服被你剪成那样还能穿吗?况且,我要擦身子处理伤口,怎么穿衣服?”

小林沉影被尹妙天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噘嘴喃喃道:“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你没穿衣服啊!现在这闹得多尴尬?”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端着水盆,红着脸站在门口,对着一个刚及自己胸口的十岁小丫头脸红。这场景怎么想怎么搞笑。

他的话,尹妙天置若罔闻。包扎好肩头最严重的一处伤,她就接过毛巾开始处理自己其他的外伤。当伤口都处理完毕,一盆清水早已变成了棕红色。

有泥土的颜色,也有血的颜色。

她还光着身子,小林沉影半摸索着走到衣柜边,摸出来一件衬衫给尹妙天穿上。那件衬衫在尹妙天身上显得很长,像条裙子,足够僻体。林沉影这才敢正视她:“小丫头,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吧?还有,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遍体鳞伤这样的?”

“我叫尹妙天,被人追杀。”尹妙天言简言赅。

林沉影“噗噗”一笑。虽然他同普通男生一样爱幻想,但追杀这种事情放在现代社会,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现在的尹妙天仅十岁,再成熟也有孩子气。见林沉影不信,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从家族老宅逃出来的,所以被追杀!”

“这么说,你是离家出走碰上坏人?来,告诉哥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林沉影说着,要将尹妙天抱起来放到床上。

可哪料到她纤细的腿往后一退,硬躲开了他的怀抱。

林沉影尴尬收手:“伤口还疼么?要不要……”

“嘘!有人!”尹妙天再次打断林沉影的话,抬手一把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嘟起嘴停止说话。

就听卧室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是林母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提着林沉影情急下丢给同学的书包和校服。林沉影听得出母亲的脚步声,刚想提醒尹妙天放松,尹妙天却忽然往前一凑。林沉影唇畔一疼,微皱起眉,就听尹妙天在他耳边低语了句什么,紧接着松开手,大奔向窗户,一翻身跨窗翻墙,光着脚逃离了小院。

小林沉影呆愣愣的坐在床上,捂着自己被咬破的下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躲在墙后的林沉影将那句话听得清楚:“谢谢,我记住你了。”

轻快而清楚的语速,飘飘的仿佛羽毛。

不知为何,小妙天的那一口似乎没有咬在少年的唇上,而是咬在了林沉影的嘴角,让他心头一颤。小小年纪就如此大胆,虽然是无心之举,却让人怦然心动,除去尹妙天,怕再没第二个人。

画面扭曲消散,林沉影再一次陷入无边的黑暗。就是这样吗?这才是两人的初见,一个少年清澈,一个天真稚嫩。她这一记,就记了自己十年吗?

百感交集,记忆只是刚被储存进大脑,还未来记得思考,眼前忽得又是一亮。白光骤亮,再散去时,前面是一座学校,阳光正好,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学校大门中出来,学生或两两结伴,或三五成群。正值午饭时间,学生都饥肠辘辘的打算找餐厅解决温饱问题。

与这匆匆人群恰恰相反,一抹白色的幼小身影站在路边的树后面,神色不急不慢,视线在人群中搜查,最后终于锁定了目标。

学校门口,少年的林沉影和几个男生结伴出来,手里还提着个篮球,额头上挂着汗珠,似乎是刚刚运动过。

一行人刚刚出学校没走两步,一个眼尖的学生就看到了路边她,随手就一拍林沉影:“哎,那是你妹妹吧?她正看着你呢。”

“我哪儿来的妹妹?我家分明只有我一个。”林沉影奇怪,转头随着同学的目光看去,正对上路边那穿着白裙子的女孩。

面容稚嫩,垂髫俊俏,没有装饰,干净漂亮。白裙刚及脚踝。脚上是粉色的小凉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下来,给一切都镶上了一层金边。

林沉影的视线撞上女孩温柔的笑,躁动的心刹那安宁,神思瞬间融化在了她那比阳光还明媚的眼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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