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是路人的惨叫声,周围完全被红色所包围着,乔夕大声的叫着温故的名字,可是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救护车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从远处而来,乔夕抱着昏迷不醒的温故无助地叫着。
她想要挡住温故额头上那不断往外冒的鲜血,可是无论用手怎么按,那些血就像有灵性一般,纷纷往手指缝外钻出,滴答滴答地滴在她那个如雪般的白裙上,一滴下去,一个印迹,再一滴下去,另一个印迹,直至让那白色的裙子像印嵌着梅花一般,触目惊心。
那年她和温故都还是高一的学生,可是就在那危险万分的时刻,温故用身体挡住了迎面而来的肇事车辆。
乔夕躺在地上,温故却躺在车底。
看着车子前那如蜘蛛网般破裂开来的挡风玻璃,乔夕觉得此时她的心也如那般,四分五裂。
“温故、温故……”
乔夕看着眼前毫无血色的温故,喃喃自语地叫着,但是温故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连动动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一的乔夕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无论是心智还是胆量都不够成熟,看到昏迷不醒的温故,除了心慌还是心慌,如若这个阳光般的男孩子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乔夕坐在手术室门前一直哭着,面对温氏父母的责备,还有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温故,无一不在深深地折磨着乔夕的心灵。
一天一夜,乔夕滴水未进,无论乔母如何劝阻,她依旧不肯吃饭,那时的她甚至想到如果温故因此而去了,那她便跟着去吧。
那时的爱情是懵懂的,是纯粹的,是没有任何一点杂质的,完全只是想跟着内心走。
一天一夜,乔夕不断地在祈祷着,她甚至想用减半的寿命来换取温故的一线生机。
好在,老天爷总算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温故总算有惊无醒地苏醒过来。
得知温故苏醒的消息,乔夕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上,直接穿着睡衣就来到温故床前,直到看见温故那双依旧睁开的眼睛时,乔夕这才发觉内心的那颗石头终于是落了下去。
“乔夕,你别哭,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温故看着乔夕那张梨花带雨的模样,开口安慰道。
乔夕的哭却不是因为温故的大难不死,而是看见了被包裹成如同木乃伊的温故,她的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直直地落了下来。
“疼吗?”
乔夕甚至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憋了半天只问了句疼吗?
温故很想摇头表示不疼,只是那动一下而牵全身的痛,让他那一下子连说的勇气都没有。
“不疼。”
直至刚才那刺痛有所缓解了,温故这才开口说道,只是这一切全都被乔夕看在眼里。
在那一刻,年少的乔夕便像是中了温故的毒一般,深深地无法自拔。
自此之后,两人就像是联体婴而一般,除了晚上睡觉,其余的时候两人都腻在了一起,甚至连两家的父母都在不知不觉间也默许了。
乔夕原来以为他们就像童话里的王子跟公主一般,便永远这样幸福下去,她甚至有了在大学毕业后就立刻嫁给温故的冲动。
可是这样的幸福往往是遭人记恨的,五年前的一天,估计乔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心心念念要嫁的那个人,此时正跟她的好闺蜜亲亲我我地抱在一起,只是那样一瞥,乔夕觉得她那如童话般的世界瞬时崩塌了,她的世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海啸尽数湮灭。
如果乔夕够勇敢,她应该上去给这对狗男女一人一巴掌,如果她够勇敢,她应该把他们的丑事全数抖出来,好让他们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是她只是上去弱弱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直到现在乔夕都无法忘却,温故那脸上嘲讽的笑容,
“不过什么,只是觉得厌倦了。”
厌倦了?乔夕脑海中重复地去回想温故口中的那句话,七年的感觉,用厌倦了就能结束?
她就如一只鸵鸟一般,快速地把自己掩藏起来,她甚至不敢再看两人的表情,她害怕从两人脸上看到嘲讽、看到厌倦。
她开始在风中跑起来,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起来。
她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就当今天没事发生一般,明天醒来,温故依旧还是她的。
可是即便在这样的白日梦里,温故也不给她机会。
在乔夕离开没多久,她的手机上就收到温故发的分手短信。
这一刻,她彻底地崩溃,她不知道怎么去缓解心中的痛楚,只能学习古人,一醉解千愁。
当一杯杯酒精下肚,当酒精慢慢开始麻痹她的神经时,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紧接着晕眩也渐渐加快,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
乔夕猛地惊醒,睁开双眸,原来刚才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
她甚至感觉到脸上有些凉意。
用手摸了摸,真的是泪水。
惊慌地拿起纸巾擦掉,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权盛筵。好在他仍旧睡着,她的这番噩梦并没有惊扰到权盛筵。
乔夕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屏幕一看,午夜三点。
整间医院很是安静,除了走廊上偶尔会听到护士查房的脚步声外,便没有任何的声音了。
此时,她早已没有了任何睡意,刚才的这段噩梦把乔夕刻意封存起来的记忆逐渐打开――她和温故的片断就像是放电影般地开始在脑海中回放。
“小夕,如果你以后注定是我女朋友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可以行使我的权利。”
樱花树下,十八岁的温故对着十六岁的乔夕说道。
那一年,他们刚高三毕业。
乔夕对于温故突然地表白有些不知所措,那双小手一直在胸前紧张地抠捏着,虽然这三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但是乔夕知道,他们两个只是纯友谊关系,温故一直用大哥哥的身份陪她学习。
直到温故的手牵起乔夕的手时,乔夕那心中的紧张,这才有了慢慢释放,那一年的他们是那般青涩。
“温故,你的名字为什么叫温故?”
乔夕手里拿着冰淇淋,头靠在温故的背上,她很坏,每次都喜欢拿温故的名字做文章。
“我知道,孔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对不对。”
还没等温故开口,乔夕便会忍不住拿出那句开了千百次玩笑的孔子名句来打趣温故。
温故也不恼,任由乔夕笑着,因为乔夕的笑声在他看来便是这天底下最好听的笑声。
“温故,为什么每次跟你吵架都吵不起来?”
乔夕挽着温故的手臂,天真地问着,每次跟温故大小声,就像有力的拳头打在棉花上,完全软绵绵。
温故依旧是温尔儒雅的样子,仿佛任何事情在他眼中都是这般,直到乔夕因为吃冰食导致来大姨妈时痛得死去活来,那一次温故发火了。
那双永远跟水面一般平静的眼睛,首次有了涟漪,看着乔夕痛得脸色发白,温故除了无比的担心,就剩那张黑到不行的俊脸。
那几日,他无时无刻地不在乔夕身边忙前忙后,除了夜晚必须要回男宿舍睡觉之外,白天他都一直呆在女生宿舍。
直到乔夕大姨妈的最后一天,温故发火了,前所未有的怒火。
他把乔夕带到校外,只有两人的地方,对着乔夕讲了一大堆道理。见乔夕仍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便无法再维持以往那般儒雅的模样,他甚至开始歇斯底里。
乔夕并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这样的温故才是最MAN的温故,被骂的同时,她的心里竟然美滋滋的,这样的温故才像识人间烟火的温故。
即便哭过笑过骂过,他们的感情反而突飞猛进。
“温故,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家长?”
乔夕抱着温故的胳膊,开始撒娇着,小脸红扑扑的,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刚才跑了三千米的原因。
乔夕的运动神经超发达,她最喜欢的体育运动项目是三千米长跑,但是温故自从那高一那年后,这种剧烈运动便成了奢求,曾经这种运动也是他的爱好。
不过仔细回想,乔夕好像也就是在那以后,才喜欢上了这样的运动。
“傻瓜,你不是早就见过家长了吗?”
温故细细地替乔夕把额头的汗擦掉,并且体贴地把已经拧好盖子的水递了过去。
乔夕毫不顾及形象,一顿牛饮,转眼间,刚刚还满瓶的水便没了一半。
温故对此并不吃惊。这样不做作,真性情的乔夕就是他想要的乔夕。
“那不一样,以前我见温叔跟温姨,是以同学身份见的,现在我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刚喝下半瓶水,她发觉刚要冒烟的嗓子总算是恢复了过来,当下她便更起劲了,拉着温故的手就是这般左摇右晃,就像一个要不着糖吃的小孩一般。
温故宠溺地笑了笑,这丫头怎么越来越回去了,以前不撒娇,现在反而越来越喜欢撒娇了。
“如果我爸妈不同意,你以为我每次寒暑假都能光明正大的出来跟你约会?”
笑意更浓,看着自己的手臂都快被乔夕给折腾断了,他这才开口好好安抚眼前的这个大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