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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因果

556年宇文泰病重离世,大权落入侄儿宇文护手里。宇文护扶宇文觉登位,被奉为大冢宰。府里一片喜色,前厅一片祥和,众人道贺,皇帝亲临。我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温润如玉的男子,宇文邕。我微微一笑,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多少的变化,眉眼间透露着成熟。比年少时多了一分刚毅,却又增添一丝孤寂。

那日府里来了许多的人,我不喜欢热闹,便也静静的安坐在一旁。席间宇文至不断的和我说话,逗我开心,我却只是微微一笑。不怎么理会他,他觉得没趣,也不和我多言什么。一整晚,我的目光不曾离开过宇文邕一眼。

那日许多官僚人家的女儿都来了,因为新帝登基,这时候若是能够得到帝王的青睐,便是一世荣华富贵了。这些小姐们各个长得如花似玉,但是我却没有多少的印象,唯独有些印象的,便是那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女子。温文尔雅,才貌双全。一整晚,她可谓是出够了风头,但是我却也不去管她是谁,至于她会许给谁,对我而言,没有一点的意义。却不想,我日后竟会和她牵扯不休。

她的才华吸引了不少的王公贵族,我知道宇文直似乎是喜欢她的。当时我并不知道宇文直是谁,只知道是宇文泰的一个孩子,我与他们并不熟识,即便我是宇文护的义女,是他捧在手里的明珠。

我坐在一旁看着那些女子为了讨好那些贵胄而努力的展示自己的才艺,我只觉得无趣。宇文明珠坐在我的身侧,看着我一脸的淡然,说道“啊硕,你若不喜欢这样的宴席大可以先行离去,父亲不会责怪你的。”我对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起身说道“劳烦姐姐告知义父,啊硕身子有些不爽,就不陪着了。”宇文明珠点点头,我起身离去。

宇文明珠待我确实如同亲姐妹一般,因为宇文护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受尽宠爱。却一直想要有个妹妹,而我的出现,恰巧如了她的心愿。所幸的是,宇文护并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冷落了宇文明珠,他待我们是一样的。除了让我习武,呆在无忧谷里,而宇文明珠却是一朵白莲花,双手干净,不曾染过一丝鲜血。

我觉得无趣,一个人在后院里逛着。却看见宇文邕正在一旁和他府里的姬妾说笑,当时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我已经是及第之年,宇文明珠已经被许配给崔浩为妻,而我的归宿,我却不知道是在何方。可能是被当作和亲的公主远嫁,或者是许配给哪家的王孙贵族了此一生。

我正在感叹自己的命运,心里不禁一阵哀凉。突然后院的门外响起了一阵敲打声,我见几个丫头开了门,正是在吵嚷着什么。我走上前去,几个丫头对我行礼“二小姐。”我点点头,看见地上有个老妪,似乎是因为饥饿而昏倒在家门口前。

我让几个丫头将她救进来,给了一些口粮,喂她喝了水。老妪慢慢转醒,看着我立刻磕头说道“多谢小姐了。”我将她扶起,问道“老人家这是要去往何处?”老妪叹口气说道“我夫家本是宫廷御医元首,怎奈治不好先皇被问斩,我们被抄了家,丈夫为了保全我,而休了我。怎奈我的女儿却也因此被纳入宫里为婢。”老妪说着说着尽哭了起来,我安抚着她说道“老人家不必担心,这里是大冢宰府上,您先歇着一晚上,明日我派人送您入宫。”老妪看着我,点点头,问道“敢问小姐是何姓名?”丫鬟听了多有不快,说道“你这个老妪好不懂事,我家小姐闺名岂是你能问的?”老妪有些错愕的低头不语,我微微一笑,说道“老人家莫怕,我叫啊硕。”老妪微微一笑,道“硕小姐今日的恩德,老妪他日必定让孩儿结草衔环报答。”我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丫鬟看着我,我说道“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给老人家住着,明日一早让人带着她入宫门。”丫鬟们看着我,有些为难。我说道“不必担心,若是有人怪罪下来,我担着就是。”丫鬟们面面相觑,却也只能道是,谁都知道,这个府里我的地位,仅次于宇文护。

我给了丫鬟们一些赏银,让他们退下去。丫鬟们拿了钱,谢恩后开心的离开。我看着老妪,说道“老人家,您将自己的事情告诉我,不怕我会害了你吗?”老妪叹息一口气说道“小姐是好人,眉眼间透露一股良善,若是要害人,怎么会救人呢?”我微微一笑,为她煮了茶,只是让她早些歇着,便什么也没有同她再说。次日一早,我便让人送她入宫,还给了她一些盘缠。却不想正是因为当时的无心之施,而让日后收获了一个救了我无数次的朋友。

老妪被我送入宫里,而后她用我给她的银子,找到了她的女儿。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老妪心里一暖,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低声说道“唤心,你可好。”唤心紧紧的抱着老妪,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点点头,问道“娘亲,您怎么来了?”老妪叹息一口气,说道“你父亲为了保全我而休妻,可我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我明白了真相后,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我知道你入宫为婢,我便从家里来寻了你。”

唤心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说道“娘亲,您是如何能够入得宫里?”老妪叹口气,慈爱的看着唤心说道“多亏了大冢宰府上的二小姐,我一路寻来,盘缠用尽,饿晕在她家后院。是她救了我,送我入宫,赠我盘缠,我才能够来看看你。”唤心听得泪眼婆娑,说道“真是苍天庇佑了。”老妪点点头,唤心见老妪面色不对劲,问道“娘亲,您脸色怎么如此差?”老妪微微一笑,说道“你父亲走后,我便日日夜夜的思念他,活着只为见你一面。我的身子早已经超出了极限,如今能够见到你,便够了。”

唤心听得一惊,拉着老妪的手说道“娘亲,您别怕,如今我也是医女了,我不会让您死的。”老妪微微一笑,拉着唤心的手,说道“唤心,娘亲能够再见你一面,已经知足了。你不要怕,不要担心,娘亲是去见你父亲,娘亲很开心。”唤心声泪俱下的跪在地上,老妪拉着唤心的手说道“唤心,你记得,咱们欠大冢宰府上一个恩情,你日后一定要报。”唤心点点头,老妪叹口气,说道“我想你父亲了,多想去看看他。”

唤心吸吸眼泪,微微一笑,说道“娘亲,我陪您去。您等等,我去告假,我们这就去看看父亲。”老妪微微一笑,唤心当下去找了宇文宪,宇文宪正好下朝,唤心看见宇文宪便立刻跪下,说道“王爷,求求你带我出宫一趟。”宇文宪看着唤心,知道她不情愿求人,是个清高的女子,点点头,说道“好。”

唤心微微一笑,当下和宇文宪带了母亲去了她父亲的墓地。老妪看着宇文宪,唤心说道“母亲,这位是齐王,是他让我当上医女的。”老妪看着齐王,行礼说道“多谢齐王了。”宇文宪微微一笑,说道“夫人过奖了,是唤心医术高超,当的医女一职。”老妪微微一笑,看着墓碑前已经无法说话的亡夫,心里一痛,说道“夫君,如今见了女儿,我也可以来陪你了。”唤心看着母亲,泪眼婆娑,母亲静静的靠在墓碑前说着什么,不让唤心他们靠近。唤心和宇文宪就在一旁等候着,突然发现老妪倒地。

唤心赶紧跑上去搀扶着,却见老妪鼻口里都渗出黑血,唤心撕心裂肺的问道“母亲,您这是为何啊?”老妪拉着唤心的手说道“唤心,你要好好的活着,娘活不久了,不愿意拖累你。”唤心声泪俱下,老妪虚弱的说道“记着报答大冢宰府上的恩情,那小姐叫啊硕。”唤心点点头,泪水不断滑落,老妪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唤心哭得泣不成声,宇文宪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说道“唤心,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唤心无力的点点头,宇文宪下令让人将他们合葬。唤心面如土色,看着宇文宪说道“多谢王爷了。”

宇文宪有些心疼的说道“唤心,你和我还要客气嘛?”唤心微微一笑,说道“唤心欠了王爷太多了,今生实在无以回报。”宇文宪叹口气,说道“当年若非你救了母妃,只怕本王如今无法尽到孝道。本王当年允你,若是你治好母妃,便纳你为妃的诺言。怎奈母妃不允,本王无法允诺,所以你要什么,本王必然尽力为你达成。”

唤心看着宇文宪,微微一笑,说道“王爷不必再提当年之事,救夫人本是我的医者本能,实在不求其他。”宇文宪看着唤心,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有愧疚,想着当时宇文泰尚在人世,他的母亲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夫人,因为不得宠,所以病重也无人愿意为她看治。而当时的唤心的父亲,正是因为无法根治宇文泰的病而被抄家。

一切都是因果使然,却不想正是因为所有的一切无心插柳柳成荫,导致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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