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田独自将酒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他的桌子堆满了哈尔滨啤酒的空瓶子。他下午和边晓声大吵了一架，原因是边晓声被宣布成为了部长后，代理课长的职务竟然是由本组的一名年轻女性程序员辛蕊担任，这让他觉得是边晓声背弃了之前的诺言。而边晓声解释说，自己推荐的人员确实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课长的人选竟然变动了。
程子田知道即便边晓声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也并没有为自己再去争辩，因为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程子田并不敢把此事闹大，用他的话说，他和边晓声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共同参与了这次软件盗链行动，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他只能哑巴吃黄连！但是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这不是程工吗？”一个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程子田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他熟悉的面容，他用懵懂的双眼，努力辨认了了一下，是二课的娘娘腔黄征。
“你在这干什么？”程子田说着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
“巧了，和课里的同事们一起吃饭，刚要走发现你也在这，就过来打个招呼！”黄征的腔调竟然让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程子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离我远点！烦着呢！”程子田说着又把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
对于较为强横的男人，黄征一时也没有办法。
此时，一个柔美的女性中音响了起来，“那我陪你喝两杯喽！”
程子田抬头又看了一眼，正是二课的课长严新语，她穿着一身笔挺的职业装，硕大胸部的起伏很迷人。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严新语没等程子田答应，就独自坐在了他的身边。而黄征也不请“自坐”在了程子田对面的椅子上。
严新语拿起地上一瓶打开的啤酒，根本没有要杯子，直接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严课长，您干吗呢？”程子田和严新语并无私交，还曾因为各为其主而和她对目而视，此时的一瓶酒，正在化解两人间的嫌隙。
“你为升不了课长而烦恼，我为升不了部长而烦恼，咱们是同病相怜，一起喝酒不应该吗？”严新语用美目凝视着程子田。
严新语一言便说穿了程子田的心事，他便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喝酒解决不了问题的！”黄征在一旁搭腔。
“那什么解决问题，我为公司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连个小小的课长都当不上，我今年三十多岁了！干咱们软件这行，如果三十岁了还不能有所作为，那么就会被逐渐淘汰了，我的智力都已经被这个鬼公司掏空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程子田的双手抓着头发，把脸贴在桌子上。
严新语冲着黄征使了个眼色。
黄征的尖利声音再次响起，“大男人怎么能这样消沉呢！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啊！”大男人三个字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让人浑身发冷。
“那还能怎么办？”程子田把头抬了起来，他的两目已经肿的发红。
“很简单！”
“你说的倒轻巧！”
“把边晓声从部长的位置上拉下来就是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课长不还是那个小丫头辛蕊的吗？”
黄征嘿嘿的笑了起来，“你说边晓声为什么会提拔辛蕊那个小丫头？”
程子田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他一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却一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男女关系？应该不是！辛蕊长相一般，而且边晓声快要结婚了，对象还是技监局局长的千金！这根本不是理由。辛蕊有特殊的背景？但是据他所知，辛蕊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在这次项目中她起到了某些决定性的作用？那更不可能，因为从始至终，所有的程序都是他和边晓声的“杰作”。
边晓声为什么会提拔辛蕊呢？如果提拔组里的另外成员，那么还可以说得过去，但是这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这么做，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那就是他认为你对他根本没有价值，或者是你抓着他的什么把柄！他有意在整你！你想想吧，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过结？”黄征的语调诡异极了。
“哪里有？”程子田的表情根本不能掩饰他的谎言。
“你还是不要隐瞒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你们做的那个项目真的是你们组独立完成的吗？”严新语一下子把脸凑了过来，“那么复杂的系统，你们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研发完成了，鬼才相信呢。”
黄征跟着严新语的话，“我可是通过关系，打听到了一件事哦！”
“什么？”程子田的脑门上见了汗。
“吉林大学那边有个重要的机密系统，近期被人侵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黄征不紧不慢地说道。
程子田的全身就像是被二百二十伏的电压击中一样，全身颤动了一下。
“你就不要隐瞒了！我手上有一份报告，是吉大那头的朋友传过来的，要我协助调查，说是怀疑他们那里的数据遭窃，应该是有人以不正当的手段侵入了他们的数据库。他们调查后，确实发现了有人侵入的迹象，现在正在全力追查。”黄征的眼睛里冒着电光，娘娘腔里带有了一种坚定的语气。
“我没听说这种事！”程子田用餐巾纸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但纸的碎屑却粘在了他的脑门上，看上去很可笑，他却浑然不觉。
“很奇怪哦！你们新研发的系统，和吉林大学里丢失的数据，非常相似，不是相似啦！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照搬的！你们利用网络，复制了吉林大学整个神经网络系统，变成了你们的智能生产系统，对不对？”黄征的语调变得越来越尖利，把程子田一步步逼入了墙角。
“你是之前的狙击者？”程子田的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边晓声提起的狙击者。
“狙击者？哦！对！我就是那个狙击者，你当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不知道吗？”
“你想干什么？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吗？”程子田的脑子里一阵慌乱。
“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已经有警察找到你们了吧？”
“警察？哪有这么严重？”
“不严重？你是法盲吗！现在知识产权早已受到国家法律保护了，你们盗取系统信息，产值还这么重大，足够给你们判刑的了！也许你们后半辈子要在监狱里度过也说不定。”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程子田的汗从眼睛边划过。
严新语适时把手搭在了程子田的肩膀上，“别害怕！程工，事情还没有这么糟！”
黄征也适时凑了过来，“没错！现在有个机会，既可以让你洗清嫌疑，也可以让边晓声下台，而辛蕊也会拱手把课长的位置给你让出来。”
“什么？”程子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像是给一个乞丐面前放上了一个金元宝，他认为这是在做梦。
黄征从包中取出了一个磁碟，交给了程子田，“这是一个木马程序，你一看就明白，他能修改你们的后台记录。把你侵入的信息，修改成辛蕊就可以了！然后你去报案说，吉大的系统是边晓声和辛蕊侵入的，这里边就没有你的事了！”
“你当我是傻瓜吗？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把边晓声搞进监狱，把辛蕊搞下台，你就是课长了啊！让我们严姐提名你做课长，一定没问题的。”
“她？她凭什么提拔我？要提拔也是提拔你吧！我上过一次当了，不会让人再白使唤一回。”程子田低下了头，他现在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程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是还真不知道，你真是够傻的！傻到家了！边晓声倒了，我们严姐就是部长了，严姐的二课课长就是我喽！我干嘛跟你去争那个一课的课长呢？”黄征掩面而笑。
“你让我想想好吗？”
“好吧！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的！”严新语又拍了拍程子田的肩膀，然后冲黄征点了点头。
两个人终于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走出了饭店。
程子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了五六分钟，最后他突然爆发出了咆哮般的吼叫，然后把手边的啤酒瓶子摔得粉碎，这让周围的服务员和周围的顾客都吓傻了，只听到他嘴里喃喃道：“一不做！二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