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公主答灯谜斗嘴的时候,河畔的人也陆陆续续多起来,而且都自然地被吸引了过来。
不多时,彩棚前已经围绕了不少人,什么楚昭仪、愉贵人、陆美人、郡王妃、成侯妃、大皇子姬等等,还真都来凑热闹来了,甚至还来了两位老太妃。
明面上,黑暗中的……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在花灯璀璨的彩棚前。
那个年纪小小的女官立于明亮的灯火下,秀美的容貌笼着一圈金光,声音清澈婉转,在这有些喧闹的环境下,也叫人听得分明而舒畅。
她看了一眼卡片,问道:“月上园中小寐前。请公主答。”
宝裳公主几乎不假思索:“当然是元宵啦!”
她继续问:“画栋日高双燕飞。请公主答。”
宝裳公主笑嘻嘻答:“本公主最爱的一种东西,果冻!”
谜面——一个黄妈妈,一生手段辣,老来愈厉害,小孩最怕他。
答曰——生姜。
谜面——十家皮没了五家皮。
答曰——五加皮。
谜面——土里下种,水里开花。袋里团圆,案上分家。
答曰——豆腐。
谜面——结伴成知己,肝胆先相照。
答曰——月。(一字谜)
谜面——与君团聚同开筵。
答曰——饼。(一字谜)
凑成一种食物名称,月饼。
谜面——欲知其所以然。
答曰——烤。(一字谜)
谜面——白头翁是占魁人。
答曰——鸭。(一字谜)
凑成一种食物名称,烤鸭。
……
宝裳小公主还是很厉害的,除了两条脑筋急转弯,其余的都答对了,没有给七公主留下什么机会。
而随之而来的清清郡主手中的卡片,跟宝裳小公主差不多,却是错了四个,加上十皇子殿下答错的三个,最后倒还真剩下了十余张卡片。
于是现场的人都纷纷开动脑筋,你一言我一语地猜开了。
因为没被猜出来的,大多数是连子心出的属于脑筋急转弯类的谜语,比如像“红豆捅了包子一刀”,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会是“豆沙(杀)包”这种答案。
当然,也有比如像“不长汁来不生杈,叶子顶上开白花,脑袋睡在地底下,胡子长了一大把”这种比较通俗的,其实并不难,但他们之所以猜不到,是由于常识性不够。
十余张卡片,最后也没有发挥它们的余热——四方人马,一个便宜都没捞着。
不过除了他们四拨人几乎占了三百多张卡片,还是有些漏网之鱼的,一些个美貌的小贵人也拿着卡片来换花灯,有的一两盏,有的三四盏。
最后连子心宣布,此次元宵灯谜卡片兑换赛,一等奖是宝裳公主,总共换取河花灯五十盏;二等奖清清郡主,总共换取河花灯四十六盏;十皇子殿下和凝裳七公主并列三等奖。
余下的参与奖与安慰奖总共十四人,也勉强凑合着选出来了,当场颁发奖品!
哈根达斯冰淇淋和披萨都是连子心此次推出的新款点心,又大又别致,一时间羡煞众人。
宝裳公主和清清郡主都得意的不行,带着各自的小伙伴兴高采烈的地去放花灯,十皇子殿下和凝裳七公主此番败北,都有些不高兴,但在这种场合也不好显得太小气,而连子心早就想好了这样的局面下如何安抚平衡这些小主子受伤脆弱的小心灵——暗搓搓答应他们,今晚过后给他们送上双份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和披萨!
看着河畔两边欢脱的人影,听着夜色里的欢声笑语,连子心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转身看了一眼,原本挂满花灯的彩棚此时只剩寥寥无几的几盏,一盏南瓜灯,一盏白菜灯,一盏童子鸡灯,一盏包子灯,还有两盏大葱灯。
青薄取了那盏包子灯给她,笑道:“连大人,咱们也去放个元宵花灯许个愿吧!”
……
“殿下,您要不要也去讨个花灯放一下?”
“那是姑娘家玩的东西,殿下怎么可能去碰?”
“嘿嘿,殿下当然不用亲自放了,老奴代劳就行。”
“春来,我看是你自己想放花灯了吧?”
“展护卫,你太没有情趣了。”
几个身影立于一弯泛着银光的汉白玉拱桥之上,桥下是细细潺潺的流水声,四周静谧异常,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这里与那花灯闪烁人影婆娑的河畔距离并不远,却好似隔了一个世界。
月光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手扶于冰冷的桥栏上,一袭玉色衣衫衣袂微动,银狐裘斗蓬,风帽半掩,俊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月芒,一成不变的清凉沉静,好似冬日屋檐上的渍雪寒霜。
听着身后那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话,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目光一直遥遥地落在前方那影影绰绰光影浮动的河畔之上,只是不知为何,其余的景物皆是一片模糊,而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却一点点清晰起来,牢牢锁定在他的眸中。
他似乎能看到少女此刻将一盏花灯推入河水之中,明眸皓齿,望着那浮浮沉沉的花灯缓缓露出笑容,那笑容像是夜幕中闪着露水的花朵。
突然,少女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带着警惕和奇怪朝四周扫了一圈,撇撇嘴自嘲地一笑,然后又看向缓缓飘开的花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许愿?”他喃喃道,嘴角浮现一丝不屑的笑,“到底是小女人。”
“殿下,谁是小女人?”展护卫凑上来八卦兮兮地问。
某殿下自然不会理他,过了半晌,转身冷冷地瞥他一眼:“展旭,你最近耳力倒是大有长进。”
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冷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带着幽幽的寒气。
展旭愣了愣,还傻傻一笑,颇为羞涩道:“因为人家最近练功还是很勤奋的。”
春来同情地看着他,摇摇道:“接下去一段时间,殿下会让展护卫的耳力和眼力,更上一层楼的。展护卫需要更加勤奋了,保重!”
说罢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追着殿下而去。
留下一脸茫然无知的某个护卫孤零零地站在桥头,顶着寒风吹了十分钟,忽的狠狠一拍自个儿的脑门:“我个蠢货啊!”抬头一看,殿下那伟岸的身影早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顿时哀嚎,“殿下我错了啊啊啊,我是聋子我是瞎子,殿下求放过嗷嗷嗷~~!”
不远处,某个少女许完愿,又朝四周瞄了瞄,狐疑地问青薄:“你有没有觉得,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人总是在盯着我们?或者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青薄摇头,旬优摇头,另外几个宫女也摇头。
某少女喃喃:“难道真是我产生幻觉了?”
旬优笑道:“连大人肯定是太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青薄凑过脑袋来问道:“连大人刚才许的什么愿?”
某少女嘿嘿一笑:“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众人白眼一翻,不搭理她了。
摸摸鼻子,一脸无辜,我我我没骗你们啊,我的愿望真的是世界和平!
……
也许河神真的在很多的愿望中听到了她的,觉得这是多么淳朴多么无私的愿望,所以河神大大就发了善心满足她了。随后的几天,确实过得十分和平。
元宵节惯例的赏赐再次下来,六司的宫人们顺利又得到了一个月的俸禄。
其实大家还是挺喜欢过节的,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儿,都有额外的福利收入。
除此外,司膳司再次不意外地被点名表扬了,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赏赐,但这也令司膳司众人倍感光荣,而因为都清楚这一切都是连子心的功劳,所以整个司膳司上上下下从里到外,对她的态度都愈发的恭顺和善起来。
在后宫,有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藏不住,很快就会刮起一股流行的旋风。
哈根达斯冰淇淋、披萨、戚风蛋糕、棉花糖,以及脑筋急转弯,便是元宵节后刮起来的旋风。
这股旋风的创造者,自然是要随之走红的,连子心每天从司膳司回到屋里,都要听银杏和小酸梅讲一个当天宫中各种有才的娱乐编剧人士关于她的传言,她倒是听得很乐呵,不过传着传着,她就变成了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女官了,对于这一点,她感觉不是很妙。
然而很快,这种不妙的感觉就被印证了。
河神大大终于发现了这个淳朴无私的愿望,实际上多么宏大多么难搞,不是他一介小小河神可以操心的,所以他大爷的袖子一甩,子心菇凉的世界就开始迎来了不和平。
大皇子的女儿,才四岁的若英小郡主,自从年前感染了风寒病好了之后,就一直恹恹的,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整个瘦了一大圈。御医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大皇妃又急又怒,最后还是听了身旁嬷嬷的话,传来尚食局司药司的罗药珍和司膳司的连膳珍,让她们想办法将药和膳结合起来,做出些可口的食物,让小郡主能够进食。
得了传召的连子心,只得和罗药珍一起,跑一趟大皇子的佑泽宫。
由于连子心只是负责做吃的并不懂病理,所以在细细看了小郡主,询问了一些饮食喜好之后,她就先出门了,罗药珍的工作比她复杂一些,还得在殿内在留一会儿。
本来,她是想先回去的,但又觉得既然是一道来的总不好把人抛下自己一走了之,所以只得在外面等着,期间跟在身边的宫女紫莺内急,便被这里的小宫女领去茅房了。
她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时间一长,她也感觉有些内急,往四周一看,一个人都没有!
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去找,结果她发现她跟这些宫殿真是有仇,走了半天不仅没见着一个人,茅房更没见着一个,越绕越晕,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再然后,她就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
朦朦胧胧间,感觉有微微温热黏腻的呼吸喷在皮肤上,这一阵恶心的感觉,迫使她终于睁开了困顿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