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姜逸竟又到了姜烜宫中蹭了一顿早饭。而这早饭吃完,便又拉着姜烜陪他一起去养心殿陪皇上下棋。
姜逸是不是最喜欢姜烜,我看不出来。他拉着姜烜过去时,其实也没有多少刻意。
姜烜去养心殿,我便没有跟着,在书房里头收拾了一下。
嘉琳过来之时,我正在整理着姜烜昨晚回来写的几幅字。看到嘉琳过来,便立刻去行礼,“奴才见过夫人。”
“殿下不在书房内?”
我回道,“九皇子被安平王拉着去了养心殿,陪皇上下棋去了。”
“哦。咳咳咳?……”嘉琳说着便又咳嗽起来。
我这才看到嘉琳的脸色较昨天更加的难看,忙问道,“夫人赶紧先坐下。昨夜没有召古太医来看看吗?夫人今日的脸色看着比昨日难看些了。”
芳儿扶着嘉琳在软榻上坐下,道,“昨儿我要去找古太医,可夫人不让。夫人说休息一晚就好了,可今日却更加严重了。”
“那怎么行?越拖下去对身子越不好。芳儿姑娘,你照顾着夫人,奴才去太医院找太医。”
“小萧子,不必去了。”嘉琳忙道。
“夫人,若是奴才等侍奉不周,那九皇子回来是要怪罪的。芳儿姑娘,你多倒些热水回来,奴才去找太医。”
“夫人,就听小萧子的吧。昨儿个九皇子就交代过了,今日若是看到夫人你这般,奴婢也要受罚的。”
经芳儿这一劝,嘉琳也没再多说什么。我便立刻去了太医院。
赶巧,太医院内,古太医和柳云鹤都在。
我与古太医说了情况之后,古太医便提了药箱要过去。但我看到柳云鹤的时候,便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要问他。
“古太医可要柳太医一同过去?”我便假装无意的问了一句。
古太医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柳云鹤先反应过来,便道,“古太医,不如让云鹤再跟着学习学习吧?”
“也好,那你随我来。”
“我帮你提药箱吧。”
“有劳!”
到了宫中,古太医给嘉琳认真诊脉,等诊治过后,才知道嘉琳不过是偶感风寒,并不严重。便开了一副药方。
我接过来之后,就听柳云鹤道,“古太医,我也想去一趟御药房,便随他一同过去吧。”
“嗯,好!”
我与柳云鹤去御药房的路上,柳云鹤对我道,“小萧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既然柳云鹤已经问起来了,那我便不再隐瞒,问道,“奴才是想知道一下如今张太医可还总是往惜玉轩跑?”
“你似乎很关心惜玉轩还有张太医的事情。”
柳云鹤这一问,我便一怔,还没来得及解释,柳云鹤又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其实你关心什么,我也不能去干涉。自你上次问及张太医一事之后,我便觉得你似是对此事有些上心,便专门留心了一下张太医的行踪。他原本总是往惜玉轩而去,但这些日子,似乎没往日跑的勤了。”
没有往日跑的勤,那也就是说林檀微的身子大有好转,不需要张太医这样勤快的跑了。如此一来,我就要静静等林檀微的“好消息”了!
我对柳云鹤道,“真是多谢柳大人了!”
“你不必谢我。兰儿早与我说过,你是这宫中她难得遇到的好人,又真心想帮我们。若是我能尽些绵薄之力帮一帮你,定当义不容辞。”
柳云鹤说的我多有惭愧,其实我不过是无意间撞见了他和蔺兰芷之间的事情而没有说破而已,说到底我也没帮他们什么忙。
“柳大人实在言重,奴才其实……”
“好了,你不必说这些。这会子去御药房,我是要给兰儿带些药过去的。兰儿没有直接召我,我不好过去,你替我送过去吧。”
“是,奴才将药送回宫中,就给兰贵人送去。”
“有劳!”
我将药送回姜烜宫中之后,便又去了一趟霁月宫。
“请初蝶姑娘通传,说小萧子求见。”
初蝶见了我,便道,“你进来吧,娘娘吩咐过,若是你过来,便不用刻意通传。”
“多谢姑娘。”
等我见到了蔺兰芷,却见她依旧一身素缟,十分素雅清净,只不过看着比以前清瘦了不少。这霁月宫的日子与凌波殿无异,只不过这将她打入冷宫的不是皇上,而是她自己的那颗心。
“小萧子,你来啦!”蔺兰芷看到我,便面露笑容,“初蝶,给小萧子沏杯茶来!”
“是,娘娘!”
我将那药拿了出来,递给蔺兰芷,道,“娘娘,这是柳大人托奴才给娘娘送来的。可是娘娘身体不适?”
“小毛病,不打紧的。定是初蝶多嘴与他说起来了,其实不打紧的。”
“娘娘应当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只是年关已至,家父昨日来了宫中探望我,有些话便又与我说了一遍。看父亲似是苍老不少,两鬓斑白,便又觉得自己十分不孝。心思郁结,便身体有些不顺畅了。”
蔺兰芷看得出来是个孝女,也是因为蔺沧澜的出现,肯定心中有愧。一面是父亲,一面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夹在中间,只能是为难了自己。
这世间的许多事就是这般无奈。
“无论如何,娘娘也该照料好自己的身子。娘娘身子不好,这心痛的便不止一个人了,就算是为了蔺相,娘娘也该如此。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身体健康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被大娘关进柴房的经历。那里又黑又冷,我一直在那苦苦哀求,让大娘放了我,让爹放了我。可是没有谁来救我。最后,我竟然直接在柴房里放了一把火,逼着他们不得不打开了柴房的门,灭火,顺势也将我拉了出来。可出来之后,便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试问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健康,可我偏偏有了那样的一个父亲,对我不曾有半点父爱。是以我安慰蔺兰芷时,那语气令我自己都无法信服。
蔺兰芷说到底,其实不过是个家族的牺牲品而已。柳云鹤是蔺兰芷的门客,初蝶对柳云鹤如此熟悉,我不相信蔺沧澜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女儿与柳云鹤之间的事情。若是察觉,还生生将有情人拆散,将蔺兰芷送到皇宫,那这位父亲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而可以牺牲任何人。
“不与你说这些了,你看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我还与你说这些。”蔺兰芷说着,见初蝶已经给我端来了一杯茶。
“这是昨日父亲带过来的,你也尝尝。”
“奴才不敢!”
“这都已经沏好了,你不喝,可是看不上初蝶了。”
我一看初蝶,便只好道,“那奴才谢娘娘,也谢谢初蝶姑娘了。”
我拨开茶盖,却看到里面没有几片茶叶,便问道,“初蝶姑娘,这里头只要放这几片茶叶就好了?”
初蝶听我一问,像是听到了一个很稀奇的问题,“小萧子,你不会以为放的越多越好吧?那可是很苦的。这茶叶,放的得当才好。不同的茶叶,放的量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奴才受教了。”
蔺兰芷问道,“小萧子,你对这个感兴趣?那你可以问一问初蝶,她呀,何种茶都会沏,而且还精于此道。”
我赶忙对初蝶作揖,“受教受教。”
我喝了一口,果然,那味道到了舌头虽然初觉有些苦涩,可不久,便又有一丝甘甜,甚至唇齿之间还有一股茶香,连我这种不太会品茶的人,也觉得好喝。
“近日来,你过得如何?九皇子殿下遭逢这种变故,也难为这个孩子了。”蔺兰芷关切的问道,“我在这里,其实不便出去走动,没有去看望你,小萧子,你也不要怪我。”
我忙道,“娘娘的处境奴才怎么会不清楚,娘娘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如今九皇子已经心情平复,奴才如今在九皇子宫中,也是自得其乐,娘娘不必担心。”
“如此甚好。对了,若是九皇子有什么难处,我倒是可以与父亲说一说,至少父亲在朝中还算有些实力。九皇子若是……”
蔺兰芷的话提醒了我,其实如今的姜允有龚家,而与龚家可以抗衡的只有蔺家。但蔺沧澜并非等闲之辈,自会看清朝堂局势。如今的姜烜并没有那个实力让蔺沧澜扶持他。
我道,“事关朝堂之事,奴才不懂,也请娘娘不要参与,毕竟后宫不得干政。奴才觉得,蔺相之所以能坐到今日的地位,除了能力之外,定然也有一份睿智。那些事,就让蔺相自己去处理吧。”
我只是一点,蔺兰芷想必能听得明白。
她点点头,道,“我也是一时糊涂了,你说的对。但我这话并非假意,倘若有一日需要我帮忙,我并不在意什么后宫干政,只是想真心帮忙而已。”
蔺兰芷的这份赤诚之心,让我很是感动。
从她那里出来,我便回了姜烜那处。听宫里的太监说,姜烜已经回来,此时正在书房。
我到了书房,行了礼,“奴才见过九皇子。”
“你去哪里了?”姜烜淡淡问道。
“奴才去了一趟霁月宫。”
“霁月宫?”
“都是些小事,九皇子不必在意。九皇子下午不用陪着安平王打马吊?”
姜烜听罢,回道,“皇叔已经离开皇宫了。”
“安平王走了?”
“嗯。走了!”
“那九皇子的事情……”我知道,姜烜等着安平王的出现,可那么快姜逸就走了,会不会对姜烜不利?
姜烜道,“差不多也够了。如今我在父皇面前已经露脸,而且皇叔的出现已经在父皇心中留下很大的印象,我的目的也达到了。皇叔的行踪本就无法确定,他随性而为,这一点,本就要在我的考量之中。”
我点点头,见姜烜并不意外,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但又好奇的问道,“好好地,就走了?”
姜烜听我一问,便唇角微扬,道,“还不是皇后有意要给轻言说亲,说是龚家还有个侄子尚未娶妻。那轻言面上没说什么,用过午膳,就找不到人了。皇叔当然了解自己女儿的为人,便也留书一封,直接走了。”
我不由一笑,道,“恐怕这天底下敢如此辜负皇后好意的人,还真没几个。”皇后还真是见缝插针,这看着轻言被皇上宠爱,就立刻想让她嫁入龚家。只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姜逸虽然只是个闲散王爷,可他能在那场夺嫡之争中明哲保身,且这么些年从没让皇上猜疑过,也绝非等闲之辈。这皇家的事情他恐怕看的比谁都彻,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卷进来呢?
我又问道,“既然安平王已经离开,那九皇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要等第二个时机,二者配合才可以。”我看姜烜似是又是成竹在胸,姜逸一事,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恐怕这第二个时机,也不会很远了。
“那九皇子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姜烜将我的手一握,温言道“至少也过了除夕。小萧子,咱们好好的过个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