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陶嵩进的车还是慢慢朝着医院驶去,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陶嵩进将眼睛上戴着的墨镜摘了下来,手里捧着那束尹丽萍准备的花,里面有百合、兰花、康乃馨等,看起来既鲜艳又大方,陶嵩进想自己的太太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优雅、善良、这束花的搭配无论是意义,还是色彩看起来都非常完美。
“先生,我在这里等您吗?”司机问,陶嵩进微微皱眉,一双带有血丝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眉头也蹙成了一团,闫佳煜的脾气让他捉摸不透,他不确定自己这次去会面对怎样的情况,虽然闫佳煜不至于对自己动手,而闫佳煜又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到时候自己甚至连要求都无法让他提。
无论如何,到时候自己一定要闫佳煜主动提出赔偿。陶嵩进想,哪怕是把自己的资产赔去一半也得赔,和女儿陶嫣然的命比起来,一半资产算得什么,就算闫佳煜要将他陶家的资产占为己有,那他也只会默默的在证明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陶嵩进抬起眼睛看着司机,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仅仅一夜,一头黑亮的头发竟有几缕成了白色,一向自信、骄傲的他似乎一夜之间成了一个耄耋老人。
“你先回去吧!”陶嵩进声音低沉,整张脸拉了下来,没了往日的笑容,司机虽然困惑,但毕竟吃人家的饭替人家做事,也不便去操那些无谓的心,就算操心也没用,如果陶家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自己凭什么去解决?
“好的,先生!”司机老陈应着,看陶嵩进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门口,随后自转动方向盘离开了医院。
每一步似乎都很沉重,越靠近那栋楼,陶嵩进的心情也越发沉重,一个在商场驰骋数十载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得像个无奈的孩子,接下来会面对的情况,他想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为难,自己都要坚持让闫佳煜提出赔偿的要求,这是陶嵩进唯一的也是至关重要的目的。
闫母还没醒过来,已经躺在医院四天了,闫佳煜看起来虽然还是冷冷、酷酷的,但却憔悴了不少,闫粟雨每天都趴在母亲床前睡着,闫佳煜给学校请了假,所有的补习和培训也都停止了。
一个十多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的闫粟雨在短短的几天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偶尔和闫佳煜说两句话外,一直都是静静的看着床上的母亲,刚开始是每天垂泪,眼睛肿的像熊猫似的,到了后来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闫佳煜虽然不止一次让闫粟雨回家去休息,有什么事情,自己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她,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倔强如闫粟雨,她坚定的看着闫佳煜告诉他:“除非我晕倒或者死,我是不会离开妈的,我会一直守护着她,直到她醒来。”
这时候,闫佳煜只觉得自己的妹妹坚决得让人心痛,对闫粟雨的内疚也与日俱增,而公司的事情,他虽然极度不想去管,但有时候却不得不管,唯一能坚持的是每天下午都能回到医院陪在母亲身边,陪闫粟雨吃饭,尽管只是喝点粥,闫粟雨因为伤心欲绝,哭得嗓子都哑了,扁桃体肿的像个桃,但无论闫佳煜怎么说,她也不愿意去打针、输液。
哪怕最后闫佳煜发飙对她怒吼:“你是想我照顾两个病人吗?”
“我不会生病。”闫粟雨坚决表示,闫佳煜气得砸门而去,闫粟雨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她知道此刻闫佳煜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可她没法,没法离开母亲,她太怕了,怕自己一离开母亲,母亲就不见了,她已经经历过一次。
那时候她还小,父亲出事的时候,她正在澳洲游学,那是学校安排的,当时父亲还开心的将她抱起来说:“回来后用那边的话跟爸爸说你爱爸爸。”
“我才不爱爸爸。”闫粟雨挣扎着从父亲怀里挣脱,上了车,等她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只剩下一张照片了,家里的老佣人杨妈告诉她,父亲最后几天,总是偶尔的睁眼,一睁眼就问:“小雨回来了没有?”
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跟父亲说一句:“我爱爸爸。”这件事一直是她心底最大的遗憾与愧疚,她太怕了,怕自己还要再遭遇一次这样的变故。
陶嵩进从电梯出来后发现这层楼竟然站了一排黑衣人,每一个都是表情肃穆,不苟言笑,说黑衣人是因为他们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和黑色皮鞋,就连墨镜也是统一的黑色。
陶嵩进皱了皱眉,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但仔细一看,这里还有来来往往的穿着白色服装的医生和护士。
陶嵩进这下终于明白,原来闫佳煜为了不让闫母受到打扰,竟然把自家的护卫人员调到了医院,整成楼就只有一个病人,那便是闫母。
一排黑衣人大约二十多个,每个人都站成了一棵挺拔的松树,医生和护士经过的时候,他们面无表情,手上也没有任何动作,一双手直直的垂着。
陶嵩进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冲那些人点了点头,自然,不用想也没有人理睬他。陶嵩进有些尴尬,正准备开口问陶母住在哪一间病房,没想到才走到一个人面前,那名男子便伸出手挡住了陶嵩进:“闲人勿扰,请下楼。”
陶嵩进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这么直接,但没看到闫佳煜,他怎么可能放弃。
“你好,麻烦你通报一声,告诉闫总,我姓陶,是……”陶嵩进还没自我介绍完,对方已经伸出手将他往外推:“让你走听不见吗?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男子的声音很凌厉,尽管对方才二十几岁,但这样的威严还是让陶嵩进敬佩。
“小伙子,我很敬佩你,你的工作很负责,但我确实是有要事跟闫少商量,还麻烦你代为通传,辛苦了。”陶嵩进预计打感情牌,没想到对方不但不领情,反倒一挥手,又走过来一个黑衣人,两人每人架住了陶嵩进的胳膊就将他架了起来,往电梯口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