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真理。
放到晚餐上，也一样的适用的。
当我随着聂总到一家高级饭店时，这个公司的几个核心人物，已经悉数到了。然而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们众星捧月的奉承着一个人，那个人，赫然就是段煜成。
“霍小姐来了啊，来，坐，坐……”公司汪总经理亲自拉开段煜成旁边的一张椅子，热情的招呼我。
我几乎受宠若惊。
这是什么状况？
我于他们来说，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客户，有什么资格，参加他们招待贵宾的晚宴？
许是因为老总的招呼，段煜成身子微微一转，眸光在我脸上一扫，唇边噙了淡淡的笑：“霍小姐，你好。”
我在他旁边坐下，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也低低回一声：“段先生好。”
汪总哈哈一笑，看着我，说：“霍小姐果然人才出众，美丽、端庄、优雅，让我等自惭形秽。”
“汪总过奖了。”我客气的笑着，心里的那种疑惑越来越浓，看这情形，他们不是请我吃饭，是要我来作陪的了。难道，他们看中我这张脸，以为我会为那利润，无底线的逢迎段煜成？
且不说我愿不愿意，看段煜成的模样，也不像是个酒场寻欢的人。
“来，来，今天是我们公司的大好日子，有段先生亲自来指导工作，又得和霍小姐这样的高材生合作，实在是难得，不如我们大家先为此干一杯？”汪总坐在段煜成另一个侧，豪爽的笑着，说：“段先生，请，汪某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喝光了杯中酒。
在座的也一口干了。
段煜成见此情景，唇边含了一抹笑，也举起杯，一口喝尽。
我端了酒杯，看着杯中白酒，犹疑一下，还是喝了。
“霍小姐真是巾帼英雄。”我的另一侧是聂总，他拿起酒瓶，给我杯里再次满上。
“聂总，我酒量不怎么样？”我委婉的拒绝。
“没关系，我酒量也不好，大家在一起图个气氛，喝得痛快就行。
“可是……”我为难的笑着，“我要是醉了，恐怕会扫大家的兴。”
“不要担心，醉了在座这么多护花使者，唔，你要是嫌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有段先生呢。哈哈……”聂总借着那一杯酒的劲，说着些胡话。
段煜成恍若没听到一样，并不搭腔。
这一场酒，在大家各种各样的敬酒词劝酒令中，一杯一杯，不停的喝了下去。
我酒量真不是蛮好。所以，在喝了四五杯后，我坚决不肯喝了。那酒杯虽小，四五杯怕也有差不多二两，那已接近我的底线。
聂总见我如此，犹在卖力的劝着，劝到最后，干脆说：“霍小姐，要不这样，你今天每喝一杯酒，我们合约的采购价就降一块，你能喝多少，我们就降多少，哪怕不赚钱赔钱也行。”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要知道，他们公司，目前算得上我们那小小的贸易公司的大供应商，要是一杯酒一块钱，长此以往，得凭空多出多少利润。
不过……
我微笑着，说：“多谢聂总，我真是不能喝了。”
“不要扫兴嘛，来来来，满上，满上……”聂总完全无视我的拒绝，又给我杯里倒满了酒。
看来是不把我灌醉不罢休了。
我觉得面颊已经有点发热，这是酒上头的前兆了。要真是醉了，在这男人群里，怕是不好的得。
虽然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聂总会把我邀到这里来，但从他劝酒的殷勤劲，我也猜到目的绝对不会善良。
我一时大意，搞不好已经成了囊中物了。
那采购价，不付出点什么，哪能说降就降的了。
我心思急转着，一下子也想不到什么脱身之策。
倒是我身边一直极少说话的段煜成，忽然接过话题，说：“聂总，既然霍小姐说不能喝了，也不好勉强。不如我提个建议，以茶代酒，一杯一块，如何？”
聂总一愣，讪讪笑着看向汪总，这样便宜的事，他不好决定的吧。
汪总大概也没想到段煜成会这样说，他亦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哈哈一笑，说：“当然好，段先生这建议，有趣得很。”
有趣吗？我客气的笑着，说：“哪敢哪敢，无功不受禄。”
“你坦然受着就成。”段煜成淡淡的说。
“段先生开玩笑了。”我不自然的应道，举起杯中的酒，向在座各位点头致意，“实在是抱歉得很，这杯酒，已是我的极限，缦殊恐怕不能一直陪下去，敬大家最后一杯，请大家见谅。”
说完，我举起杯，摆出要喝的姿势。
一旁的段煜成手伸过来，拿过我的杯子，一口就喝了下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竟不知要如何反应。
“哈哈，段先生好酒量。”汪总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人，扬起一串长笑，啪啪的鼓起掌来，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跟着鼓掌。
待掌声稍稍平息一点，段煜成竖起一个手指头，朝汪总摇了摇，笑问：“不知这杯酒，值几块钱？”
汪总又是一串哈哈的笑声，说：“段先生说了算。”
“十倍如何？”
汪总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爽快的一声：“OK。”
段煜成嘴唇一弯，脸上浮起一个近乎完美的微笑，他看向我，问：“霍小姐，我看你脸很红，好像真醉了。”
“是吗？”我摸摸脸，烫得利害，“是醉了耶。”
“要不我送你回家？”
“这，我还能坚持住，自己走就好。”我转向汪总，“汪总，我真是醉了，先走一步，还请莫怪。”
“不怪不怪，”汪总的笑，总是豪爽又畅快，“不过，我们可不放心霍小姐自己回去，还是让段先生送的好，让段先生送的好。”
“不用……”我再次拒绝。
然而段煜成却已不容分说的站了起来，说：“走吧，霍小姐，刚好我也有事要走，送你不过顺路。”
“顺路顺路。”聂总头点得如鸡琢米，仿佛送我的人是他。
我不好再拒绝下去，虽然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竟好像是他们喜闻乐见似的，但我却并不觉得排斥，可能我的潜意识觉得段煜成让人安心。
我们和在座又寒暄几句，便出了包厢，下楼梯时，我忽然想起我的样品忘了拿，便要折回去。
“我帮你去拿吧。”段煜成君子一样的说。
“谢谢，我自己去拿就好。”我笑着谢他，开玩笑，段煜成这样的人，岂是我敢差遣的。
段煜成也不坚持，他说：“那好，我在这等你。”
我点点头，快步向包厢走去。
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却听到汪总有几分赏识的声音：“老聂，你的眼光可真毒，段先生在那女孩子面前停都没停过，你却看出他对她有意思。”
“那当然，我是谁啊，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我有火眼金睛。”是聂总得意的声音。
“你倒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另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
“其实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感觉。段先生进门的第一眼，眼光就看向那女孩子，经过他旁边时，又特意扫了一眼，走过好几步，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哦，有这等事，我倒没观察得这么细。”
“你忘了，他当时跟我们说了一句话，把刚才说的重复一遍。虽然是很平常的语气，但我却猜测他那一刻走了神。”
“啧啧……真是细致入微啊。”
“嗯，到这一步，我虽然觉得段先生对那女孩子不同寻常，但也不敢造次，所以，在我们邀他晚餐的时候，我装作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刚刚车间的霍小姐，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客户，我们也一起邀了她，不知段先生是否介意。”
“他好像没有表态。”
“他没有表态？”聂总嗤的一声笑，“他答应和我们共进晚餐，就是最大的表态，否则，你以为，以他的身份，会这么随意就能邀请得到？别忘了我们这个项目谈了好几次了，我们连他下面的人都还未能邀请到呢。”
“也是，老聂你真他妈利害。”
好几个男人的轰笑声。
“我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把他们两个往一块凑呢，想不到段先生这么干脆。”汪总感叹般的说，“一杯酒十块钱，能讨段先生一点欢心，可真是太值了。老聂，今后你可得把那女孩子给我敷衍好了，下次她来，你亲自陪同。”
“没问题。”
……
我在门口又站了一会，等他们话题移到别处去了，这才敲了敲门走进去。
“霍小姐？”聂总很是惊讶。
“不好意思，样品忘拿了。”我朝一边的柜台走去，放样品的盒子，在那上面。
“呦，真是罪过，罪过罪过，我们完全没注意到，害你亲自回来一趟。”聂总站起来，屁颠屁颠来帮我拿盒子。
我接过提在手里，说声你们继续，走出门去。
唔，不小心听了下壁角，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被邀到这个酒局了，却原来，不过是因为段煜成看了我两眼，那个狐狸一样的聂总，就发现了他自以为是的不同寻常。
会有不同寻常吗？
我似乎感觉不到。
不，也应该能感觉到一些，起码，段煜成为我而喝的那杯酒，就很难用正常的理由解释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段煜成，他看我，是不是像我看他一样，也觉得特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