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劲波这会儿正想消除内心的不安,这种地方人多嘈杂,没有人会认出自己,于是让小姐要来色子和扑克,又要来几瓶酒。第一局他赢了,挨个罚小姐喝酒的同时还让两个人把大腿搭在她腿上,不停地抚摸,小姐也没有挣扎的意思。第二局刚要开始,一个男服务员走进他身旁小姐,说:“朵朵,欧阳老板来了,想让你过去陪陪他,在16号包间。”
这个被称作“朵朵”的小姐一听是欧阳老板,知道那是个有钱的主,一次给的价比夏劲波这800块高多了去,于是将腿从夏劲波腿上收回来准备起身。夏劲波自然不乐意,也不顾另一个小姐的腿还搭在自己这儿,一个猛起让人家差点跌跤。然后拉着朵朵的手,说:“你去哪儿?”
朵朵换了一副面孔,说:“你管得着吗,没听见欧阳老板来了!”
“那个欧阳老板?”
“哟呵。”朵朵露出不屑的眼神:“说出来吓死你,你看你这包工头的样子,怎么比得上人家堂堂北京来的贵客。”说着头也不回,和男服务员离开桌子。时才一同游戏的另一位小姐赶紧走到夏劲波面前,说:“夏老板,你别生气,朵朵也就是陪人家玩玩,人家和朵朵本来就熟,每次从北京来须埠都要点朵朵的名,朵朵也不好推辞。夏老板要是不高兴,我再去找几个姐妹一起过来尽兴。”
这要是在以前,夏劲波也许根本不在乎,然而这段时间他因为别人失去的太多,又是金钱,又是胜利,又是自由,这会儿他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全然忘了自己的特殊身份。在脚步被音乐声掩盖的环境里,他跟上了朵朵,看着朵朵进包间,不一会儿他就踢开房门冲进去。这时朵朵刚在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旁边坐下,看那身形和生态貌似就是那个欧阳老板。他旁边还坐了两个年轻男子,从那宽厚的臂膀可以认定是欧阳老板的保镖。看到夏劲波,朵朵有些惊讶,夏劲波看不清她的眼睛,可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一副不屑和无畏的样子。
欧阳老板说:“这位先生,你找谁,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夏劲波不理他,直冲冲走到朵朵面前,揪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说:“你我还没有结束,跟我回去!”
青年男子看到老板的雅兴就要被打断,不客气地来到夏劲波面前,将他拉开,说:“你给我滚出去,别妨碍我们老板!”
朵朵的手被拉开,她退到欧阳老板另一侧,同时另一个青年也挡在夏劲波面前,凶巴巴地看着他。夏劲波这次可不服软,但也没有对这两个人来硬的,他抽身来到茶几面前,拿起一个酒杯朝欧阳老板砸去,正正砸在人家肚子上,朵朵吓得大叫一声,两个青年也迅速过来想要制服他,在酒精的刺激下,夏劲波拿出随身携带的防身匕首朝一个男子挥了一下,这个男子的胳膊立马被划出一条口子,鲜血直流。这回两名男子都咬牙怒瞪夏劲波,夏劲波根本没有服软的意思,又操起一个酒瓶,不过他终究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刚才给他划破手的男子一脚将他踢翻,整个人横倒在茶几上,上面的东西也被乒呤乓啷推落在地。朵朵又叫了一声,欧阳老板只是挽着她。一个男子掐住夏劲波的脖子,将他按压在茶几上,说:“小子,你今天算是栽了,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闹事。”
欧阳老板示意青年放开他,青年用健壮的臂膀将他拉起,说:“这账是不是该你买单!”
夏劲波还不罢休,拿了个啤酒瓶退后几步来到平板电视旁,说:“搅我的噱头,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说完他用酒瓶打坏电视,看着酒瓶没有受损,他又将酒瓶往墙壁上猛砸,这次酒瓶破了。他用锋口一段直指包间里的人,说:“今天晚上大家谁也不要尽兴,妈的老子不快乐,你们几个也别快活。”说完,夏劲波又挥舞着酒瓶冲过来,两个青年练过拳脚,其中一个一下子踢飞了他手里的酒瓶,另一个再次将他按到在地。看着受惊的朵朵,欧阳老板什么兴致都没有了,说:“阿鑫,把老板叫来,这都怎么搞的!”
邹罗杰来了,向欧阳老板了解了一番情况,欧阳老板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朵朵离开房间后,邹罗杰坐到沙发上,又叫来麻子平等人一同看着夏劲波。邹罗杰说:“胆子不小,竟敢在我的地盘闹事,知不知道得罪了欧阳老板!”
夏劲波似乎酒醒了些,看着人多势众,自己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邹罗杰问道:“叫什么名字?”
夏劲波不说话,麻子平揪住他的头发:“问你呢,叫什么名字,耳朵聋了!”
夏劲波吞吞吐吐:“我叫——我叫向波——”
夏劲波再一次用了假名,邹罗杰说:“不对吧,刚才不是说你姓夏吗。”
夏劲波没有回复,邹罗杰说:“你刚刚出手还挺大方的,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夏劲波依旧沉默,麻子平想教训他一下,邹罗杰示意他住手。说:“今天砸了我的店,还得罪了欧阳老板,你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夏劲波这回彻底清醒了,说:“多少?”
邹罗杰说:“20万。”
夏劲波惊愣一下,这笔钱现在倒是拿得出来,但也意味着自己又将遭受一次损失。看他惶恐的样子,邹罗杰说:“看你就像个没钱的主,不想赔钱,说说怎么解决?”
夏劲波说:“钱——钱我有,你放了我,我这就给你取。”
“去哪儿取?”
“我藏——我放在我住的地方,在城郊出租屋,我现在就给你取。”
邹罗杰嘲笑一声,说:“把钱放在郊区出租屋里,你骗谁呢,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夏劲波说:“我没骗你,你放了我,钱我会一分不少赔给你。”
邹罗杰说:“好啊,你告诉我钱放在什么地方,我派人取走后就放了你。”
夏劲波当然不会说,脸上的肌肉又开始不停筛糠。邹罗杰盯着他琢磨了片刻,对麻子平说:“子平,给110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这儿有人扰乱治安。”
“不——别打——”
听邹罗杰要报警,夏劲波瞬时慌了。邹罗杰让其余人都出去,只留下麻子平和自己看着夏劲波,说:“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是个负案在逃的,只是没想到会来我这儿肆无忌惮。犯了什么事?”
夏劲波没想到自己没被警察审问,倒是坐上了黑帮私设的公堂。说吧,自己的行踪和罪行就会败露,不说,邹罗杰有可能真的会把自己交给110,要想重获自由恐怕永无出头之日了。见他不说话,邹罗杰又作出威胁报警的样子。夏劲波又哀求了一番。只能开口。
“我——我以前是宏万集团的财务主任,之所以——”
“等一下!”听到夏劲波说宏万集团,邹罗杰确认问道:“你说你是哪家公司的?”
夏劲波不知邹罗杰为何会有反应,但不敢不说:“宏万集团。”
“宏万集团!”听到这四个字,邹罗杰脑子里浮现出“康泰松”这三个字。须臾,对夏劲波说:“继续说。”
夏劲波呼吸依然急促,说:“我以前是宏万集团的财务总监,叫夏劲波。我——我因为帮人做假账,所以——所以只能逃跑。”
“帮人做假账!帮谁?”
夏劲波有些隐晦,邹罗杰提到音强:“帮谁?”
“康——康总——康泰松。”
邹罗杰睁大眼睛,看了麻子平一眼,然后问道:“怎么做的?”
夏劲波说:“宏万集团当初负责望日山和北头山的工程,康总为了帮董事长得到项目,向不少公职人员行贿,包括前些天刚刚下马的廖多祥廖副市长。以前的董事长非常重视这个项目,他也非常信任康总,所以让康总一定要搞定这些项目。只是没想到康总一边向他提出整个招标方案,一边还向市里的领导行贿,前些天已经查出来,相关的人员已经悉数落马,而那些钱都是通过龙兴建筑公司负责转移的。不过行贿只是一面,其实康总在董事长面前拍胸脯,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掩盖自己走私文物的勾当,在那些多用的款项中,还有一些是给了负责承建的龙兴建筑公司,那些文物就是从望日山和北头山地下的洞窟中拿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正好宏万集团在那两个地方有工程,康泰松便顺势让龙兴建筑公司更改地基,填埋破坏了地下洞窟,如今名声显赫的工程都光明正大地投入回报,宏万也增添了不少光彩,但康总干的这些事情,直到他藏匿的秘密账本曝光以前都没人知道。”
夏劲波的所讲和邹罗杰知道的消息差不多,说:“你是帮你们那个康泰松做假账的,所以康泰松一出事,你也听风走了?”
“不不不……”夏劲波接着说:“在康总出事前,公司内部两个年轻的高管已经秘密查过一次帐,发现康总的问题,后来据我所知也反馈给了老董事长,但是老董事长顾及公司的名誉和康总的交情,没有把事情闹大。可我在这康总终归不放心,于是他给了我300万,让我离开须埠。我心里也不平。光环戴在公司和老董事长头上,可行贿的事情在所难免,却要我们这些办事的买单,康总自信是宏万的元老,董事长气愤过后不会明面过多计较他,我不一样,再说那个年轻的高总聪明,康泰松怕他抓着我不放,于是把我打发走了,其实他最担心的恐怕还是文物走私的事。人情的来往公司高层不希望闹出什么动静,可是文物走私就不一样了,他们绝对不会让这泼脏水沾到身上。”
邹罗杰回想以前,加之这段时间的媒体报道,他也确定了以前大哥参与进去的文物走私与望日山和北头山有关。又问:“你既然逃跑,为什么又要回到须埠?”
夏劲波说:“我被人坑骗了,身上钱财所剩无几,心里觉得特不平衡。康总跟我说他的文物走私是和一个叫什么‘弑象’的秘密老板合伙干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觉得我为康总做这些,宏万也得负点责任,于是想找现在这个董事长抠点钱。这个人老实,加之宏万如今非常时期的种种困惑让他心浮气躁。我编造了他们老董事长向须埠大学校领导行贿的事情,想着吓唬他一下,毕竟宏万集团如今再也受不起任何名誉的损失,结果他还真的上当了,我——我还以此威胁并强暴了他的女朋友,可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成功时。那个高总坏了我的事,本以为他们不敢报警,可他们报了。我一看事实败露,又只能脱逃。其实敲诈他这件事本来风险就很大,我赌输了!”
邹罗杰听他犯了大事,想起康泰松当初在自己这儿的一系列作威作福,说:“宏万这么大个上市公司,没想到养了一帮吃里扒外的人,还‘子承父业’,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
夏劲波已没有什么要交代的,现在他更担心自己下一步会被怎么处理。邹罗杰让麻子平找几个人先把他看住,随即走出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