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凌朵朵不敢让季柯在她面前提起过去的种种，归根究底，是害怕如果真的将她心底藏着的那些秘密挖出来，发现她对季柯还有爱，那又该如何面对？
不想了，想那么多，除了让她越来越纠结，越来越难过以外，根本什么作用都没有。
决定睡觉，但去一夜无眠。
第二天顶着个巨大的黑眼圈从卧室里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牛奶和吐司，季柯听到脚步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半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
身上围了个围裙，看着睡眼朦胧的凌朵朵，微微笑着：“快去洗漱一下吃饭了。”
凌朵朵懒散地站在客厅，揉了揉眼睛，快天亮的时候才微微有一些睡意，就昏昏沉沉闭着眼到了现在，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进了卫生间，发现洗脸台上是已经挤好的牙膏和热水，凌朵朵一愣，看着准备好的一切，又听见客厅忙忙碌碌的脚步声，猛然觉得，家里多一个人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
洗漱完毕后，走进客厅。看见季柯正端着一碗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
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围着凌朵朵的围裙，看上去有些滑稽。
“你这是要当家庭妇男啊。”凌朵朵笑他：“你围着我的围裙，就跟大人吃饭带着小婴儿的围嘴是一样的，那么小一块布对你不起作用啊。”
“行了你，一早上起来就耍贫嘴。”季柯碰了碰牛奶杯：“有些凉了，我在去给你热一下，你先吃点水果。”
“你今天不用去警局么。”凌朵朵嘴里塞着面包，看着端牛奶杯进厨房的季柯，问道：“居然有空在这里为人民群众做饭吃！”
季柯热好了牛奶从厨房走出来，摘了围裙，看着顺眼多了。
“当然要去啊，你们人民群众一天到晚不消停给我闹事，我哪有功夫休息。”季柯坐在圆桌前，喝了一口牛奶：“等吃完饭，我送你去医院，然后我直接去警局。”
然后就安安静静吃了饭，逗了几句嘴，他帮她拿包收拾衣服，她帮他拿钥匙开房门。
越是平静，感情越是汹涌。
之前和陆逸寒一起住的时候，远没有怎么平静祥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吵架，斗嘴，和那位活宝在一起，一言不合就认错，简直跟每天伺候个天皇老子差不多。
但和季柯相处，却朴实自然到好像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一样。
让凌朵朵觉得可怕的是，她有几分钟的恍惚，甚至自动跳过了这十年的分离。
就好像大学毕业以后，他们就一直住在一起了。
“晚上我来接你。”季柯把车停在医院的门口：“拒绝我，我也来。”
“人民警察要是都像你这么不要脸，这世上就没有良家妇女了。”凌朵朵吐槽完还不忘吐吐舌头，开了车门便走了。
走进医院的时候，前台的小护士已经习惯凌朵朵这遭人羡慕嫉妒恨的待遇了，她扬扬手懒散地打了个招呼，继续说：“凌朵朵，院长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你昨天休假没来，他有事找你。”
凌朵朵点点头，便去了院长那里。
本来还挺紧张，毕竟那个三十岁就秃顶的院长对下属一向不是很友好，心里嘟囔着他找自己干什么，就已经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
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院长看到是她，竟然破天荒地送上一个笑容， 还热情让她坐下，问凌朵朵要不要喝水。
“院长您别客气，我不喝水。那个……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他越反常凌朵朵就越紧张。
“没什么大事，不就是之前陆逸寒那个案件对咱们医院影响挺大的。”院长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好在事情现在有了个结果，你虽然说是这件事情的功臣，带着陆逸寒去了警局自首，这种我十分赞同，但是……”老院长面露难色。
“院长你说，没事的。”
“但是陆总毕竟是我们医院的主要投资人，你之前误会他，还对他做那样的事情，就算陆总再怎么有度量，恐怕心里也会有些不开心的。”
“你要我怎么做。”
“你看，我联系了本市另一家医院，你拿着我的举荐信过去，保证待遇比在我这里好。”院长一股脑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希望，你能别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媒体那边，听风就是雨，我这医院还是需要个好名声的。”
凌朵朵明白，他怕惹了陆逸寒就把自己支走，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恐怕人人骂的主要对象，就会成院长了。
“我知道了。”她开口，声音很淡：“我只说是我自己想走的，和你们没有关系。”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老院长也不容易，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和她这样的小实习生说好话。
“这是举荐信。”院长拿着一个信封给凌朵朵：“你今天过去，明天就能上班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多着急要把自己送走啊。凌朵朵握着举荐信的手有些发抖，她只是觉得自己奉献给这间医院的满腔热血，都喂了狗。
“我知道了。”凌朵朵起身，看着老院长还尽全力挤个笑意，真的多一分都不想再这家医院呆了。
怪不得员工都那么势利眼，自己被怀疑和陆逸寒有牵扯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离自己一千米远，后来有季柯帮着自己说话，他们这才稍微改变了态度，现在陆逸寒重新出发。倒是他的面子天下第一了，人家陆逸寒都没说什么，这秃头院长倒是赶紧做好一切准备，把她从医院剔除。
无所谓了，反正她凌朵朵这辈子注定是被人家当炮灰了。
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从前一起工作的同事倒是热心帮忙收拾，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件事情，聪明的人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惹了陆老板，凌朵朵就算离开这家医院，未来的日子也注定不好过。
“朵朵呀，你别担心，就算你见义勇为没成功，让陆老板在心里记恨了你一笔，但是你又季警官啊，他可是刑侦大队的队长，你跟着他，陆老板肯定也要卖他个面子不是。”
凌朵朵懒得理他们这群人的话，解释更是没有必要。难道告诉他们，其实陆逸寒昏倒在警局门口都是他一手策划，只是为了排除自己和这件案子的关系，他们就能相信了？
估计会骂凌朵朵脑子有病吧。
收拾好了一切，凌朵朵还是离开前先去师傅那里看一看，毕竟从学校起，她就一直帮助自己，感情恨好。
“师傅。”凌朵朵站在主任办公室的门口，轻轻敲门。
“进来吧。”
师傅正带着眼睛读报纸，见凌朵朵进来，摘了眼镜放下报纸：“都收拾好了？”
原来师傅也想到这件事情了。
“嗯。”
“你别怪院长。”师傅和院长认识很多年，所以对他的做事风格特别了解，凌朵朵遇到这样的事，肯定是留不得了。
“他也是为了医院的发展考虑。”
“我明白。”凌朵朵虽然嘴上懂事，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委屈，医院能发展的好固然她也开心，但为什么白白牺牲掉她的未来。
“以后去了新的工作环境，要更踏实认真，知道吗？”师傅好像老了不少，看报纸都要带老花眼镜了。
“我知道的师傅。”
“以后啊，没我在身边督促你，你也不能偷懒。你那臭毛病，就是一天到晚没个正行，你可是医生，要活的矜持一点，谨慎一点，知道吗？”
凌朵朵点点头。
“好了，我再说下去，你又要嫌我啰嗦了。”
凌朵朵此刻却拼命地摇头：“不会不会，我最喜欢听师傅唠叨……啊，不对……是教育我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经常听见。
“想听了就回来看师傅，师傅说一天一夜都不累的。”
凌朵朵笑了笑，眼泪就留下来。
“要是坚持不下去了，就回来，师傅给你安排别的活计。”她站起来，走到凌朵朵面前，帮她抹了抹眼泪：“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那么娇气。”
凌朵朵拼命把眼泪往回吸，挺着很难过红肿的眼眶：“师傅，我常回来看你的。”
“你敢不回来看我！”师傅抹抹她的眼泪，又揉揉她的脑袋：“好啦，又不是不能见面了，那么大的姑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我舍不得你嘛。”
这些年，她在外面孤苦无依，师傅的爱时常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她会给自己做汤面，会帮她处理刚进入工作是不理解的问题，她一直把师傅看成自己的妈妈。
“行了，今天先别急着走，大早上的就来告别，那么想离开啊。”
凌朵朵有些委屈：“是院长让我……”
“别听他的。”师傅拍拍凌朵朵的肩膀：“你沈师兄今天有一台手术，你去帮着递个工具什么的。”
凌朵朵明白师傅的意思，她和沈师兄一起念书工作，一起被师傅培养，梦想着有一天一起完成一台手术，可现在看来，估计没机会了。
